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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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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太子

    风雪如幕,铺天盖地。距离客栈三里外,鲜卑人冒着风雪自西北方到了,三万鲜卑男儿为了鲜卑族最值得骄傲的女儿云岚,在这酷寒的气候下,离开家人,冒着被其他部落偷袭的危险,来到飞龙关外。

    大王子拓跋乌地昂首马上立在阵首,遥望漆黑的前方,什么也看不见,看不到什么客栈,也看不到什么灯火,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不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血战,而是今夜关系着鲜卑一族的将来!突厥犯周,云岚来信,他作为鲜卑日后的继承人,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态截断了妹妹求助的信息,但没想到云岚的死讯紧接着就传来,被父亲拓跋律当知道了。拓跋律当当机立断,联系了李耘古,约定飞龙关外。

    李耘古。拓跋乌地想起这个名字,不禁抿了抿嘴,风雪结须的面容更显肃杀。摩云尊者曾说妹妹云岚可保鲜卑三百年兴盛,可嫁给李耘古之后竟是自刎的结局。堂堂地门高徒,天下第一侯,绝计无双的李文侯,竟然要靠自己女人的死来求助!

    拓跋乌地举起手中的狼尾刀,身后响起马蹄踏雪的回应声,狼尾刀在风雪中划出一道弧线,指向前方,他身后的三万鲜卑男儿毫不犹豫地策马狂奔。不消片刻,只留下拓跋乌地单人独骑的身影。他身后不远处,一团雪雾滚来,到他身后堪堪停住,竟是一头巨大的白狼,它鬃毛白亮,裹着风雪,气势彪凛,不似凡兽。

    它望着远去的鲜卑兵马,朝天发出嚎叫,一群狼簇拥着一个大雪橇出现,说是雪橇跟一个帐篷差不多,被几十匹狼拉着在雪地飞驰而来,也在拓跋乌地身边停下。拓跋乌地下马走到帐篷前道:“父王,前方就是李耘古约定的客栈。”

    帐篷里门撩起来,露出里面的灯光和歌舞嬉笑声,一个女子声音道:“回禀大王子,大王说了,尽快赶到客栈,他要见他的半子李耘古。”

    半子李耘古?这话听在拓跋乌地的耳朵里要多刺耳有多刺耳,他直起身厉声道:“父王,今日一定要杀了李耘古,为妹妹云岚报仇!”隔了一会,那女子又传出话来:“拓跋乌地!你妹妹为何而死,你该心知肚明!”说完,门帘放下,温暖的光线和歌声笑语消失。

    拓跋乌地失神片刻,感到有目光注视自己,一侧目发现是那匹白色的巨狼,他顿时苦笑道:“银地,你也看我的笑话。”银地不置可否地挠挠耳朵,把头转向拓跋乌地的坐骑,那意思是别磨蹭了,赶紧走吧。

    拓跋乌地策马奔驰于风雪中,银地与他齐头并进,一人一狼纵横风雪中,拓跋乌地的心情又重新振奋起来:老小守本,老二扩张疆土,都各司其职,那又怎样?大哥是他拓跋乌地,鲜卑的未来王必定是他,妹妹死了,固然可惜,但真正保鲜卑一脉的还是要鲜卑男儿上阵,不靠和亲的女儿,也不靠外戚!

    拓跋乌地很快赶上大部队,负责情报的突吉向他报告雪地里发现了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少年,那成年人遍体鳞伤,因为护着少年挨了好几下马踩,躺在地上呼呼喘气,有出去没进气。那少年坐在他身旁,手持短剑,不让旁人进前。

    拓跋乌地下马直接走到躺在地上的成年人身边,丝毫不理会少年手中的匕首。他拍拍地上人身上的雪,看到对方一身皮裘,胳膊和腿上有兵刃划开的口子,然后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胸口和肚腹,看了眼少年。

    少年手握匕首,护在胸前倒像是在护着自己,看着拓跋乌地的眼神里带着一点期盼,他道:“你能救他吗?我有好处给你。”口音是大周的官话。

    拓跋乌地笑了笑,伸手就夺过少年的匕首朝地上躺着的人腿上一扎,那人一下咳起来,吐出几口血。那少年紧张地大叫:“你干什么?”

    拓跋乌地用生硬的汉话对那少年讲:“他被马踢中了这里。”拓跋乌地用手拍拍胸口,又接着说:“这比任何武功都厉害,而且武功再好也抵挡不住前进的马蹄。”

    少年眼神闪烁了几下,猛地出手去夺拓跋乌地受伤的匕首,那本是他的,他夺回来天经地义。拓跋乌地却一下闪开了,笑着摇摇头道:“你用刀对着别人,别人没有伤害你,只是把刀收走了,你还要抢。”说完,转身朝坐骑走去。

    少年猛地站起,举着一块玉牌大声道:“站住!我、我是大周的太子,我大周是你们鲜卑的上国,我现在命令你带我前往飞龙关外的客栈。”

    拓跋乌地猛地停住脚步,转过头,风雪太大,火把照着雪片耀眼,少年瘦小的身影矗立在风中,摇摇欲坠。拓跋乌地伸手,一个士兵递上火把,拓跋乌地慢慢地走到少年身边。

    少年看见拓跋乌地眼中的怒火,微微瑟缩,但很快又站直举着玉牌道:“站住!我命令你原地不动,不要过来!大胆……”大胆两字还没说完,拓跋乌地就扯住他举着玉牌。

    火把映着上好的血玉流光溢彩,拓跋乌地愣了愣,又猛地把少年拉向自己,火光照化少年脸上的冰雪,还有一双惊慌愤怒的杏眼。

    “放开我!”少年挣扎,拓跋乌地放开他,却扯走他手上的血玉。

    少年惊呼:“还给我。”

    拓跋乌地已翻身上马,少年拽住他的缰绳,吼道:“还给我!”

    拓跋乌地看也不看,拽着少年的领子把他横着拉到马上,策马而行。少年初时挣扎,大有宁愿堕马而亡的意愿,但拓跋乌地一手执缰,一手死死按住他的背,让他动弹不得。没多久,少年没了动静,拓跋乌地略微放慢马速,把少年抱在怀中。少年张开眼睛,要抱着拓跋乌地滚下马,拓跋乌地却似一座马上的大山,巍然不动。少年捶打拓跋乌地,拓跋乌地拂去少年的毡帽,用披风罩住,而后加快了行军的速度。

    在拓跋大军朝飞龙关行进的过程中,鸿雁关的雁南山上,武侯和一众将领坐在大帐内等待情报。当鲜卑大军擦肩而过的消息传来,一众将领都站起来看着武侯。武侯背对着众人,一直凝视着两张军事地图,一张是此次突厥来犯的边防地图,一张则是文侯暗中递来的突厥部地图。单看此图,无法看出什么真章,毕竟大周边防的部族多且杂乱,连年来互相吞并征战,杀伐不绝,有时候一个小小的部族一夜之间就被灭掉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文侯的用意仅仅如此而已吗?武侯已经对着地图看了将近两夜未合眼,当拓跋大军绕着突厥大军从鸿雁关而过,他似乎看到了文侯心中巧思的光芒。

    “武侯大人,鲜卑王是文侯大人的岳丈,此番想必是来襄助大周,可是为何过鸿雁关而不攻,如果能联手里外夹击,必能反败为胜,让突厥有来无回!”说话的是副将魏然,武侯瞥了一眼他漂亮的山羊胡,缓缓开口道:“懦夫!”

    帐中众将听之皆面上一滞,武侯扫视众人,威严道:“在朝堂上,声嘶力竭,力陈要开战的气势都到哪去了?堂堂大周武将,如今沦落到要和下邦攀亲戚打胜仗吗?”

    魏然道:“武侯大人,事到如今,我魏然不得不说一句,大家之所以力陈开战,还不是因为您与文侯大人相争?如今这么多的大周男儿被困鸿雁关!大周岌岌可危呀!”

    武侯怒视着魏然,魏然不看武侯,而是对着帐中其他将领道:“诸位,我魏某这里就有鲜卑王的亲笔密函,他已经和文侯大人达成协议,与我们联手共同对付突厥,就在今晚我们就可以冲出去,杀得突厥片甲不留!”说完,魏然把手中的信件递给身边的小兵。

    帐内众将一一看过,鲜卑王印在火光下清清楚楚,最后密函呈到武侯面前,武侯见了也神色凝重。这时他身后忽然闪出一水桶大汉踏前一步,大剌剌拿过信件,看也不看几下撕碎塞在口中,嚼了嚼吐在地上,道:“他娘的,拓跋老儿太穷了,发个密函竟然用这么劣质的草纸和臭墨。”然后指着魏然道:“姓魏的,你个小白脸,被困鸿雁关半月有余,大伙操心军情,夜不能寐,只你日里整得人模狗样,吃了灵丹妙药?给俺也尝尝?”

    眼见最重要的密函被人毁去,魏然不怒反笑,道:“谭参将,现在什么灵丹妙药也救不了你了,撕毁友邦君主密函,形同欺君罔上,该当凌迟处死,这是军营,我想武侯大人会开恩给你个痛快。”

    众将闻言看向武侯,神色复杂,几个年轻的末将眼神闪烁,似乎只等武侯一声令下,就上前把谭参将当场格杀,而几个老将则踌躇不已,显然意识到军中局势的变化,但一时又没想好该当如何应对。

    谭参将哈哈一笑,抱拳道:“武侯,我谭豹一身横肉,小刀子割我,那起码得小半个月,弟兄们的口粮是够了,但大家想回家了,一刀砍了我还不如派我做先锋!我多杀几个突厥狗,也许能多几个兄弟早还家。”

    谭豹话音刚落,一个老将跪地请命道:“武侯,我也要请命做先锋,多杀几个突厥狗,让兄弟们早还家!”接着几个老将一起跪倒请命,几个年轻的末将最后也跪下同声请命,帐中气氛热血激愤。

    武侯盯着谭豹,双手握拳,谭豹乃他的心腹,是他征战罗洲从山林里抱养的野孩子,虽然形容粗犷,但实则粗中有细,一番话把帐中的气氛扳回来。今夜武侯确实要攻打突厥,但他要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一批人打突厥,然后掩护另一批人从雁南山的山麓包抄。

    鲜卑大军前往的是飞龙关,这是文侯在密函中告知武侯的,虽然因由没说,但魏然今夜的举动,让武侯有如拨开云雾见明月的意味,一切都亮堂堂的!

    魏然看局势被扭转,眼珠一转也跪地道:“武侯大人英明,能与鲜卑携手,共同对付突厥,保我大周,等他日还朝,武侯大人一定能压过文侯,成为天下第一侯。但大战在即,密函被毁,唯有谭参将一死以正视听!”

    说着又转头朝谭豹一拜道:“谭参将英雄盖世,也应该明白魏某这份苦心,军中兄弟血气方刚,难免会质疑与鲜卑里应外合的计划,但如今密函被谭参将毁去,一旦闹将起来,后果不堪设想,谭参将以死慑众,兄弟们他日还乡一样会明白谭参将的苦心!”

    魏然久混军中,巧舌如簧,善于钻营,三十出头就升为副将,但他睚眦必报,人缘极差,不受上头的重用,此番被贵人看中,依旧不知收敛,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定要置谭豹于死地!说完话还瞥了眼几名年轻的末将,几个人纷纷开口帮腔,大多是围困已久,军心涣散的言辞,几个平日里没资格在大帅帐中讲话的营长也纷纷陈词。几个老将面面相觑,心知谭豹出身荒蛮,行止疯癫怪诞,只对麾下的人好,被困雁南山,军中为分粮斗过几次,其他队伍的人都吃过他的苦头,此番被人抓住把柄,眼下怕是武侯都难救。谭豹面色难看,似要发怒,但也知真要闹起来,会弄假成真,说一刀砍就一刀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