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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第一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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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郁离睁大了双眼。他尚且沉浸在刚刚的喜悦中,他可不想醒,从这一下子的打击中。

    “因为你有青原,青原必须消灭。”上官虹根本不留手,她的剑又快又狠又准,“唰唰唰”连环三剑将郁离逼到不久前藏身的树丛中。之后贯穿郁离身体的一剑,直接将他钉在了树上,长剑深入至柄。但没有伤到最重要的内脏。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郁离此时正是所有情感回归之时,忍耐与痛苦什么的暂时消失,跟普通人也差不多。只是用手握住剑柄,口吐血沫,嘶吼着问出。

    “因为你是我认可的人,我会在杀你之前让你死个明白,这是我的坚守。”上官虹用纤细的手抵住剑柄,剑就像生了根一样,在郁离体内纹丝不动。上官虹知道郁离此时有多不甘、有多难受,故而秉承心中的一缕念,向郁离讲述起了缘由。

    “青原,不止在这九雁界,在灵界和其它各界都是必须要铲除的。”

    “为什么,青原的美好你们不知道么!”郁离愤怒的狂吼。他现在*被长剑贯穿,法力用尽,连风铃中也再无积蓄,愿力在震荡中提供不了任何作用,青原的世界他短时间内是再召唤不出来了。毫无办法,一条生路都没了。

    “知道,但那完全是个骗局,你们都被蒙蔽了。”

    “骗局?”郁离睥睨的笑着,“你说青原是骗局?真是有意思。你知道什么,你又知道什么。青原若是骗局,我刚才召唤出的世界是什么?你经历过么?你认同过么?你知道青原是什么么你就在这里大放厥词!”郁离眯着眼,腿在渐渐发软,血液在不断流失,面色在不断失血的情况下还能涨成红色。但身体怎么样都不要紧,他心中第一次对上官虹的厌恶达到了如此的高峰。

    “知道,是‘去保护他人,人人可漫步于青原之上,无论凡人,修士,还是妖,无论凡俗还是灵界,能永享平和,有进取的争斗,无暴虐的杀劫。’听起来真是美好,但完全就是骗人的空话。”上官虹自顾自的说下去,没有给郁离以插手的空间。“郁离,你知道么?在修为抵达融合期后,我得到了师父的认可,成了真传弟子,所以我知道了不少的秘闻。青原茂盛的草地是在无数人的尸骨上建立起来的。”郁离插嘴“都是我们这些信仰青原的尸骨么?”上官虹微微摇头:“不是,不仅仅是。更多的是别人的尸骨。”

    郁离根本不信,认可了青原意义的人,又怎么可能大肆杀戮。就算会有杀戮,也是秉承着青原信念的、少数的、能使众人走上更好道路的杀戮,哪来的别人的累累尸骨。倒是听这话,每一位认可青原的无论修士还是别的什么,都会被血腥镇压。那应是我们的血肉好不好,是我们无数代的牺牲。真是荒谬,上官虹,你真是黑白不分。

    “青原最初的口号不是这个,它当时也不叫‘青原’,而是‘风翼之天’。是整个灵界最大的反抗组织,专门与灵界最高层的那些大门派和强者们抗争。”“那就对了,你们这些大门派做过什么,你们自己还不知道么?!嘴上说的真好听,你们害了多少!反抗就对了,凭什么我们就要在你们的欺压下过一辈子。被迫跟不认识的人生死决战,被迫牵涉到一场场牺牲中。反抗,是一定要的。”郁离傲慢的看着上官虹,他对上官虹的言论蔑视到了极点,人就应当自由,为了自由的抗争是正义的。

    “请先不要打断我,让我说完你再说。”上官虹看见郁离的身体又向下瘫软一截,知道他的时间也不算多了,不想把时间浪费到无意义的争论中。“人就应该服从管理,哪有什么都不愿只愿享受好处的。他们也都生活着一个个组织中,生活都因组织的存在而得以持续,依照组织的指令去做好他们的事就好了。但他们仍不知足,喊着压迫,喊着斗争。每个人都这样组织就会解散,没了组织他们又能干什么?组织让他们有了生活的保障,让他们得以接触更高的世界,让他们能够享受各种资源,这些都是他们口中压迫他们的上层们做的。为此一点点奉献、一点点牺牲都不愿,他们有什么资格反抗。”上官虹无视了郁离的大声抗议,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的理念之中,继续说着,“最后打了一场大仗,那一场仗每个大门派弟子都有所了解,持续了整整三十年才勉强平复。死了数万的修士,凡人死伤无数。为了赢,他们什么手段都使出了。这个灵界为此倒退上百年,许多的附属小界域也就此湮灭。他们的罪,罄竹难书。”

    “那你们呢?我们为这高尚的目标失手流血时,你们岂不是杀的更多。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们大门派中的天心门曾于我宗交恶,不过一个不入流的小型门派,你们曾造了多少孽!哼哼,尸骨累累,尸骨再多我们问心无愧,这不是我们的责任……”

    “啪”,响亮的一个巴掌抽到了郁离的脸上。在不同方面,人有不同的认知。郁离的话完全与上官虹的想法背道而驰,尤其是牵涉到她绝对要维护的宗门时。宗门大于天,这是她的一条绝对认知,是她一直被灌输的东西。

    郁离感受着火辣辣的脸,怔了一下,接着狂笑起来:上官虹如此人物仍不免这样的通病,多么可悲啊。

    上官虹不管他,板着脸用迅捷的语调说着:“源头仍是你们,这罪是你们无可否认的。”

    郁离轻轻笑着:“那好,就算‘风翼之天’有罪,但管‘青原’什么事,前人之罪又怎么能延续到后人身上。青原已然只是一个精神乐园,又有什么罪是他的呢?”

    “前人之罪必要延续到后人身上,这罪只要存在着,就由不得你们。你们或许没有犯过这样的罪,但你们必须赎罪。”看到郁离想说什么,以一种简单而绝对明确的手势打断他:我要你停止。之后接着回答他的第二个问题:“青原之罪虽没有这样惨烈,但是为此而产生的动乱更大。他们妄图与敌人和解,他们是叛徒,是罪无可赦的罪人。曾经他们也确实做过一定的努力,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最后都是以失败收场。任何一个种族都决不允许这种叛徒。‘非我族人,其心必异’,原先的战斗还可以算是内斗,提醒后人不再犯就是了。但这关乎到一族气节,上层绝不可容忍。”

    郁离满心的苦涩,这是何等愚昧的固步自封,就算他现在并未经历过多少也知道,为了一部分人的利益的封锁会带来多大的危害,更匡论一地、一国、一族。当初念书之时,先生曾无意中讲过:当初整个大齐尚未建立前,分为南北两个大国和西方数个小国。原本北方的国都已愿意归降,但就因此一句,南方派去的官员大行杀戮之道,生生逼他们反了,联合其他数国,之后又是延绵一百七十二年的纷争。后来大齐建立也是接纳了不少的异族人才得以一统天下。可见这句话也是有其局限性的,只适用于小,不适用于大。可笑灵界如此广大的界域,如此悠久的历史,怎么仍固守这必然过时的话呢。

    上官虹又重新说道“你以为这就完了?青原之罪至此还未曾死多少人。它真正害人的在后头。当初有部分信奉青原的,到凡间去,向那些无知愚民提倡青原,引他们大肆信仰,按青原虚假的教条过活。结果你知如何?哼哼,凡人闹起了大暴乱,数百万凡人因此受到牵连,死伤逾数十万。青原完全是理想主义,数次搅风搅雨,若不是凡人为此死伤实在太大,以至于伤了修士根本元气,你当这青原为何会受如此截杀。青原还有着你那世界,你可知为此又是多少腥风血雨,多少修士伤亡?”

    郁离想起了青湖娘娘,他似乎也曾看到过类似的,青原竟如此不容于人么?郁离不感到其他了,只有一丝丝的伤感。血气阳刚,他失去了这么多的血,连带着情感也只剩悲伤了么?可确实啊,青原发生过的,上官虹语焉不详,可他是知道实情的,这应当是偶发事件才对,不会蔓延伤人如斯。但郁离还同时注意到另一个细节。

    “你说,那些大能们是因为凡人而对青原动了杀心的?”

    “不错。

    “那你对凡人怎么看?”

    “凡人?蝼蚁而已、”

    “那人为什么要救蝼蚁呢?”

    “那是大能们的慈悲。”

    “慈悲?慈悲!慈悲……哈哈哈,慈悲?”

    郁离自知已到最后时刻,但他还有一件事,现在他能完成也一定要完成的。

    “你可还记得八年前你曾灭过一个村子?”

    “村子,是那一次!没想到,你竟是幸存者,郁离。”

    “别的我都不要紧,我只问一句。”郁离吃力的抬起头,以正视的目光直视上官虹的双眼,“你可曾后悔过、忏悔过?”他曾经在幻境中看到过上官虹流泪,他想确认一下,好歹确认一下。他一定想要知道,上官虹,到底曾不曾流泪?

    “当初我也曾动摇过,那一次我的剑差点折断。但我可以告诉你,郁离:我不曾后悔,从不曾后悔杀了他们。我杀的并不是他们,我做的是对的。只是无意连累了些人而已。”

    郁离再抬不起头了,他已经没有了力气。但他嘴角挂着惨笑:他曾有过奢望,奢望她曾经后悔过,还有些人性,可到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还是假的,还是假的啊,假的……

    伤悲像洪水迅速淹没了郁离的心,将一切情感通通驱逐了出去。青原也催动着海中的悲伤灌入郁离的身体中,他很得意,也很猖狂,在那里跳着诡秘的舞步。他能让郁离活下来,但他可以先收些利息。他灌输着无尽的海水,伴着海水的起舞令他兴奋欲狂。

    悲伤,悲伤,悲伤……悲伤在郁离的体内越积越多,上官虹正收回了剑,往外走去。郁离已死,她也就不需要再记挂着这样一个人了。但突然她听见一个声音,如同浪涛阵阵,汹涌不绝,是从郁离的体内发出的。上官虹面色巨变,急忙奔赴郁离的尸身,又戳了十七八个窟窿,可浪涛声越来越大,没有半点停息的势头。不少的撞击声也传了出来,她面色铁青,一剑削掉郁离的头颅,第二剑削掉郁离的左臂,第三剑,第四剑,五剑,上官虹将郁离整个分了尸,但涛声依旧。上官虹感到一缕缕淡淡的悲伤,从郁离的尸体,不,是肉末中,强烈而又迅猛的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房。她捂着心,眼中饱含泪水,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她实在是太悲伤了,她悲伤的没了力气,她悲伤的嚎啕大哭。悲伤,悲伤,无止境的悲伤,每一次她以为极限的悲伤之后总有一重新的悲伤,比之前更令人心碎。无尽的悲伤从量变蜕化成质变,气体一样的悲伤凝结成液,液体一样的悲伤凝结成固体。

    竟还能这样的悲伤么?上官虹哭得已快失明,郁离的尸体中才是真正令人绝望的悲伤啊,她所感到的不过郁离体内的沧海一粟。哪里会有人能拥有这样的悲伤啊。他为什么会存在?悲伤应早已令他永恒的消亡。

    青原极度的恐惧,它疯狂的诅咒着自己怎么会提供哪些悲伤,悲伤原本只是在汇聚而远不到某种程度。但它的“援手”显然使郁离的悲伤触及了某个界限。他过往曾见到过所有的情感,加在一起也不足以与这相比拟,哪里会有这种事?情感如同实物一般进行三态变化,气化液,液化固,每一次都有近乎无穷大的情感压缩才能变成下一阶段,而固体又汇聚成了海,形成胶状一样的性质,什么啊,这是什么啊!狂暴的激流一个浪头打来,青原也承受不住而晕厥,失忆。它会失去这些记忆,这些悲伤是禁忌,不许有人记住,哪怕天地。

    上官虹已死,悲伤过度而死。她的尸体仍涓涓的流着泪,心仍在不断地刺痛,泪水流尽了就以血来流,血流尽了就以髓来流。上官虹体内所用的水都没有了,她已比干尸还要干尸。死后的心房彻底被块状的悲伤撑爆。

    那巫修体内的沉渊污血,也随着悲伤而一同消散了,一个世界就此无声无息的就湮灭于此。

    悲伤如同一片海,由郁离的身体肆意奔流,周围的一些生灵都被悲伤侵蚀而死,连渣都不剩,不,也只剩渣了。整片一里内的天地全都被包裹着无尽的悲伤中,悲伤,绝望。

    郁离的身体中突然窜出一道红线,是郁离的愤怒之链。它一个弯折,散发出令一股不逊于悲伤的绝对力量,兜住了所有的悲伤。两股力量相互作用着、融合着、排斥着、转换着。一种远比郁离获得的获得的生死意境更宏大玄秘、亘古沧桑的生死轮转铺展开来,聚合着郁离的血肉,重新拼起他的身形,回到了之前他被贯穿但还保持着形体的情形,一股精纯的生机维持着他的性命。但这股宏大力量坚持不下去了,如潮水般比来之时更迅猛的褪去,消散,湮灭。整片天地恢复了正常,像是被重置了一般,再无半点悲伤的痕迹,成了一片焦土。这股悲伤,决不许哪怕一片天地记住。

    ……

    “新来了,跟我到这边。”上官虹懵懵懂懂,她被后面一双手推了出去。被一个拿着文书的判官一样的“人”看到了,挺恭敬的样子,先是给她灌了些东西,使她的意识清明起来,不复浑噩。接着又被引着,向不知何处的前路走去。与周围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不同,他们都是被强用锁链牵着,由一些长着牛头和马面的人牵着走的,吆喝着,有如牲畜。她看看周围,是一片朦胧的碧色,烟雾缭绕。远处是一条河,有些昏黄的颜色,很浑浊,不断有些东西上岸。

    “这里是碧落,那一条是黄泉。你现在已死,只剩魂体流转在阴间。”前面的“人”或者说“鬼”见上官虹很是好奇,四处看着,就出言提点了下。

    “那不知您是?”

    “我是崔判官,效力于碧落宫长碧宫主门下。特奉宫主之命,前来接你。一会到了宫主前,有什么话一定要据实回答。你可真是幸运,我在此任职三千年,也不过得见宫主两三次而已。你刚来就得见宫主,这是无上的殊荣,日后说不准来能同殿为官。”崔判官拱拱手,满脸的热情。鬼也不免和人一样俗套。

    上官虹满心的疑虑,但她都死了,一切听人家的话就好了,不会比这更糟了。何况,听崔判官的话,她身上有另这长碧宫主感兴趣的东西?

    “我问你,你是怎么死的?”

    “极度的悲伤,一种极度的悲伤,本不应存于此世的那种。”

    “杀你的叫什么?”

    “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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