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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泉车站!龙泉车站!龙泉车站!
江唯脑子里无限循环着这四个字,抄起手机飞奔出门,等打上了的士才恍然想起,龙泉车站是哪个车站?火车还是汽车?
不管了先开车。
江唯催促了司机几句,司机莫名其妙问:“到底去哪啊?”
江唯:“车站车站!”
司机:“汽车站啊?”
江唯:“是是是,先开车。”他说着拿出手机想跟韩子陆确认一下到底是什么站,
谁知刚点了两下,屏幕就又亮了白光……再一次没电了。
没办法,才充了几分钟,也就能坚持这一小会儿。
江唯急得把黑了屏的手机又胡乱按过一通,彻底死心了。
“师傅,咱们先去汽车站再去火车站吧!是不是汽车站比较近啊?”
师傅疑惑地转了下头,“年轻人你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只有汽车,没有火车。”
江唯先是一惊,接着就明白了是自己犯傻,可不是没有火车么,他自己就是从丽水坐大巴来的,要真有火车,当时不就直接坐了?
他这是在大城市待久了,面对一个连火车都不通的小城市,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一会儿就到了车站,江唯摸出五十块钱递给司机,也等不及让他找钱,就一头钻出了车门。
弄得人家司机师傅还很高风亮节在后面喊,“年轻人!找你钱啊!”
手机没电,联系不上韩子陆,不过好在车站不大,江唯一头钻进去,就开始奔走寻找,整整一圈转下来,也就用了十几分钟。
他气喘吁吁地停下,下意识又看手机,但黑麻麻的屏幕根本看不出什么鸟来。
怎么办怎么办?
子陆人呢?
不是说了在车站吗?人呢?该不会逗他玩儿吧?
搞不好真的是逗他呢,子陆人在北京,工作那么忙,怎么可能突然过来?听完那句“在车站”他就飞奔出门儿了,果然是没把话听完整吧?
江唯一边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一边抓耳挠腮地想。
怎么办?
好像除了先回去充电没别的办法,然而就在他把耳朵都抓红的时候,忽然一拍脑袋。
“你傻-逼啊!”他自骂着,一路小跑到刚看到过的公共电话亭。
这种关键时刻居然把保命的本事忘了,真是缺心眼儿!
子陆的电话,他是背过的啊!
当时他俩闹着玩儿互相刁难,比赛谁先背会对方的号码,韩子陆号码好记,他以为自己一定赢,谁知韩子陆比他快了很多。
当然,后来韩子陆才承认,其实他早就会背,所谓比赛,其实一开始就不公平。
不过管它公不公平,电话一接通,江唯只想大吼一声——多亏了比赛!
“喂喂喂子陆?你在哪儿呢?你还在北京?”
电话那头稍微沉默片刻,“江唯?怎么打你电话打不通?你现在在哪儿?用的是客房电话?你住哪间房?我已经到你楼下了,问了前台,他说不能帮我查,你到底在哪间?”
这些话在江唯脑子里飞速绕了十几个圈儿,江唯那些兴奋过度的脑细胞才把话里的意思吃透了,他表情有些木讷,“你真没开玩笑?你到龙泉了?你不是说在车站吗?我在车站啊,找了你好几圈儿啊。”
韩子陆笑着叹了口气,“我不是说让你在旅馆等我吗?”
江唯努力回忆着,“你说过吗?不是只说了在车站吗?”
韩子陆:“那我现在重新说,你在原地等我,我马上过去,听清楚了?”
江唯:“别!你别动!你就在那儿待着听见没!不许动!哪儿都不许去!我马上就回!你等我十分……哦不,八分钟,八分钟!八分钟一定到!”
江唯奔出车站,满眼着急地寻着出租车,正巧看到一辆车朝他亮着前灯,忙窜过去爬上车。
“师傅师傅,去——”
司机转头,“年轻人,回来啦?我还等着找你钱呐。”
江唯认出了他,也顾不上感谢,一迭声说,“原路返回,师傅原路返回!原路!”
带队老师为了给学生们省钱,旅馆选了个位置略偏僻的。
三层小楼周围除了隔壁小区的砖墙,就只有一个小小的水果摊儿,跟小楼一起立在昏黄的路灯下。
夏夜,灯光引着周围的蛐蛐蚂蚱直往灯泡上撞,江唯跑过灯下时,还被一只硕大的蚂蚱在脸上撞了一下,居然有些疼。
不过也顾不上了,他直冲向韩子陆。
韩子陆正蹲在水果摊儿前看着一串荔枝,江唯冷不防地跑过去,喘着粗气在他身旁一蹲。
“子陆——”江唯大喘两口气,又来一声,“子陆——”拉住他的手,直勾勾看着他的眼,还是那句,“子陆——”
韩子陆嘴角带笑,眉头微皱,摸着江唯的头发,“好久不见。”
江唯鼻子一涩,一把拥住了韩子陆。
时间仿佛陷入静止。
路灯下,江唯看进韩子陆眼底,看着看着,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恍惚,世间万物都陷落在那一双清澈的瞳仁之中。
他舔舔嘴,怔怔地就想亲过去。
韩子陆却向后撤了撤身子,站起来,朝一个方向说:“老板,帮我把这串荔枝装起来。”
江唯这才看见,卖水果的老板表情很是僵硬。
江唯把刚才的情形在脑子里回放一遍,也难得的不好意思起来。
他不跟韩子陆拉手,就这样一前一后回了旅馆。
进屋之后,江唯坐上床沿儿,韩子陆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
小别胜新婚,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你问一句我答一句,无聊话说了一车,过了将近半小时才从重逢的恍惚中恢复了正常。
江唯挠了挠头,面对着韩子陆,想做点儿什么又觉得拘束,只得去洗那串荔枝,边洗边问:“请假真的没关系吗?”
这个问题,他今晚已经问了三次了。
前两次问,韩子陆都逗个乐过去了,直到这回才认真回答:“有副主厨盯着,没什么问题。”
江唯剥了一颗荔枝塞进韩子陆嘴里,虽是聊着正经话题,眼神却带着不正经的光在韩子陆脸上扫视,“副主厨,那个叫元什么的小孩儿?”
韩子陆摇头,“元昊是很好,但年纪小,这么大一个摊子不可能交给他,就算我同意,经理也不同意,这次管事儿的副手姓罗,你也见过的,不过可能没太注意,三十几了,不怎么起眼,不爱说话,但做事踏实。”
这些话,对这会儿的江唯来说,其实不怎么听得进去,他话题一转,又问了一遍,“真的只待两天?我们下站景德镇,应该挺有意思的,我想你也一块儿过去看看,真的不能再请几天假?”
韩子陆摇摇头,再次回答,“时间都算好了,返程票也买好了,而且还有工作要做。”
江唯哦了一声,神色阴沉了一瞬,而后又转为晴朗,“两天也好,反正我马上也回去了,嗯,两天也好……”
他那不老实的目光继续在韩子陆脸上绕着圈儿,范围越收越窄,终于只停在那张好看的嘴上。
水果摊儿前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又回来了,江唯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在韩子陆对面坐下,拉起他双手,挪了下身子,向前方慢慢凑了过去。
嘴唇刚一碰到,江唯就觉得有股电流从头顶直窜到脚底心,让他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浮在那些洁白的云朵上。
为了这种轻飘飘的感觉,江唯也用轻飘飘的力道去亲吻韩子陆的嘴唇。
舌尖缓慢而温柔地触碰对方牙齿和舌尖,像是一首慢节奏的歌。
韩子陆也配合他的步调,温度和津液在两人唇齿间交换着,这并不是个激烈的吻,却不能说不炙热。
舌尖每向前探出一次,江唯都觉得,小腹连着腿根阵阵发紧。
但他仍旧保持着缓慢步调,沉醉其中,不想结束这个过程。
就在两人难分难舍时,房门砰地一声大开,赵思源的声音同时传来。
“唯唯!我给你打包了吃的!快来——”
赵思源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江唯的表情僵在脸上,赵思源身后的刘牧整个人像被定在了原地,这忽然打了照面的四个人,只有韩子陆看似淡定,目不斜视,只盯着江唯的脸。
江唯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只是强装镇定,别的不说,只看那红成番茄色的耳垂,就知道他现在有多尴尬。
江唯只得抛开自己的尴尬,硬着头皮站起来,拍了拍赵思源肩膀,直接对刘牧说:“木头,给你介绍一下。”他指着韩子陆,“他叫韩子陆,是我的……嗯,男朋友,比咱们都大几岁,你可以叫他韩哥,他会在这儿待两天。”说完朝向韩子陆,“子陆,这是刘牧,我同学和室友。”
韩子陆走过来,微笑伸出手,“你好。”
江唯见他伸手,就知他比刚刚更尴尬了,听到那句你好,就更是确定了几分,也不管刘牧的表情有多惊讶,直接越过他,拉着韩子陆出了房门。
他撂下一句,“我带子陆出去转转,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赵思源看着江唯的背影出神,刘牧吹了声口哨,“我的乖乖,真长见识,江唯那小子真敢说。”
赵思源站在原地,仍旧一动不动地出神。
刘牧把手在他眼前一晃,“还看什么,早走远了,还说了今晚不回来睡。”他说着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哎呦没想到,江同学谈起恋爱这么放得开,满世界嚷嚷着要去开-房干-炮。”
赵思源瞪了他一眼,吼道:“你他妈有完没完!”
刘牧被他吼得有些挂不住面子,“切”了一声,扭头走了。
屋里只剩下赵思源一个,他又发了会儿呆,起身关上房门,然后重重躺在了江唯那张床上。
另一边,江唯正拉着韩子陆的手漫无目的地乱走。
韩子陆也不问去哪儿,就这样跟着他走。
龙泉城市小,即使再怎么乱走,只要朝着有人有光的地方,多半都能走到闹市区,这两人也不例外。
走着走着,街边行人就多了起来。
小商小贩在路灯下叫卖,一些小孩儿围着灯光蹦蹦跳跳追着蚂蚱。
江唯看着韩子陆,想确定他是不是还在尴尬,韩子陆却看着那些孩子中的一个,“我小时候也跟他们差不多,随便一只虫子几块石头,就能玩儿上半天。”
江唯看着他的表情,嘿嘿一笑,“现在也能玩儿啊。”
说着把韩子陆拉到灯下,自己混进孩子群里,左跳右跳的,给韩子陆捉了只肥硕的蚂蚱。
几个忙活半天一无所获的小孩儿盯着江唯,江唯双手捂着,把蚂蚱递给韩子陆。
韩子陆也伸出双手,跟江唯的手缝对缝地接在一起,江唯那边把手敞开些许,他就配合着调整些许,没一会儿,活蹦乱跳的蚂蚱就进了韩子陆手心儿。
韩子陆捏着蚂蚱腿儿,那可怜的蚂蚱反复做着蹦跳动作却跳不起来,一下下像磕头似的往前栽,引得几个围观的孩子呵呵直笑。
韩子陆蹲下身,看着那个男孩儿,男孩儿一见蚂蚱,两眼冒光就想上手抢。
江唯刚想阻止,韩子陆先把蚂蚱护了起来,问那孩子,“你抓它打算干嘛?”
男孩儿眉毛动了动,“还能干嘛,玩啊,你这个大人真奇怪。”
韩子陆:“那你想要这只?”
男孩儿用力点头,那力气大得,整个身子都跟着颤。
韩子陆叫他摊开手心,把蚂蚱放在他手心儿里,但不等男孩儿合拢小手,韩子陆就先松了手。
肥硕的蚂蚱腿力充足,一旦逮着机会就用力一蹬,扑哧扑哧飞走了。
男孩儿的目光跟着蚂蚱追了一会儿,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江唯眼看着有几个家长模样的人往这边看,忙拉着韩子陆走了。
韩子陆一边走一边笑,江唯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哎我说,你还有这爱好啊?欺负小孩儿有意思啊?”
韩子陆:“我欺负他什么了?蚂蚱是你抓的,是我给他,他没接住。”
江唯:“那你不能等他接稳当了再松手啊?”
韩子陆伸手在空气里虚抓一把,“我小时候,我爸就是这样把抓到的蚂蚱给我的,我一开始总是抓不住,他总会说‘不打你,不骂你,玩一玩,放了你’让我别折腾小虫子小动物,玩玩就放,别犯浑把它们弄死了。”
江唯:“后来呢?你抓住了没?”
韩子陆顿了片刻,“后来有一次,是一只特别好看的蚂蚱,身上是彩色的,我特别想要,我爸数一二三,我还没听到三就合手抓了。”
江唯:“那是你学精了,结果抓住了,很开心吧?”
韩子陆双手对搓一下,笑说:“结果用力过猛,给捏死了,我哭了好几天。”
江唯:“真是够笨的,不过你心真好,还为了蚂蚱哭。”
韩子陆耸耸肩,“可能是被吓的。”
再往前走,江唯脑子里总想着一个小小的韩子陆,想他捏着死蚂蚱哭鼻子的画面,越想就越觉得心疼。
于是等再看到有大蚂蚱在路灯底下飞,他又冲上去给抓了。
“子陆,伸手伸手。”
韩子陆摊开手心。
江唯捏着蚂蚱的大腿,把它放进他手心儿里,“我数三声哈,三,二,一。”
江唯在数到二的时候就把自己另一只手贴着韩子陆手背包了上去,等到松手时,这只手已经带着韩子陆的手一起合上,把蚂蚱圈在了里面。
韩子陆盯着自己握成拳头的手看了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摊开了手心。
可怜的蚂蚱慌不择路,一腿蹦到江唯头上,再一借力,就朝着河边的草丛去了。
江唯揉揉头,“嗯,这就是玩一玩放了你。”
他解说完,目光转向停在河边的小船,“子陆,要不要去划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