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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公子从何而来?”老人思忖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到世上还有谁能够接近那位故人。
安歌淡然一笑道:“北牧之地。”又对着老人抱手鞠躬:“难为余老了。”
听闻此言,八旬老人哈哈一笑,饱露风霜的面容上挤出法令纹:“你是如何知道我的?”
“前辈的医术精湛,天下无人不晓。晚辈又岂会不知。”
“臭小子,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话语毕,看着安歌的面容眉宇间带了一丝暖意。
安歌装作不明:“晚辈愚钝,实在悟不出前辈意思。”
“羽烟她...如今过得好吗?”语气漂浮带着一丝惊颤。
安歌敛了敛神情,缓缓开口道:“相念不如相见。”
余老怔住,他当真还能见她吗?
当年他一声不响离开,几十年来音讯全无,一句解释也没有。
如今他白发苍苍,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这样落魄的他还能够回到她身边吗?
见余老神色黯然,安歌叹了口气:“亏她一直在念叨你,如今病卧在床你也不愿去看她一眼。”
闻言,余老激动得站起来抓住他的手问道:“她怎么了?患了何病?看过大夫了么?大夫怎么说?不行,那些个大夫都是半吊子看不得病。”
宫里的御用名医在他这里就变了半吊子,邳罕默了默。幸好爷制止了他,不然这一趟真是白来了。
“大夫说她伤心过度,终日哀怨。至于病因,我想您老应该会比我更清楚。”
余老怔住,已是年过八旬的人再经不起什么波澜了。可他怎有脸回去再见她?
如今她儿女成群子孙满堂坐享天伦之乐,他这一回去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许是看出了余老的迟疑,安歌缓缓开口:“若再不见,今生都无缘再见了。”
听到这话余老浑身一震,她竟病到这种地步了么?想起当年的她一颦一笑令北牧所有男子心生情愫。
那年,他年方二十。师父领着他到北牧义诊,于是便遇见了她。那时他并不知道她的出身,只当她是北牧稍有名气的女大夫。着了件白色布衣裙,看起来毫不起眼弱弱小小的身子却在病患口中皆有口碑。
他年少气盛,心中并不服气。一个姑娘家好好的在家里缝缝补补没事做个女红,学学厨艺再研究一下茶艺当个温婉的贤内助不是很好吗?学什么医!
不得不说,在余元年的心里显然是想要一个温婉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并不是手起刀落的女大夫。他就这么看着她入神,在她转身面对自己的那一刻稍微还有点存在的理智又被她的面容惊艳到离家出走。
他...是看到仙女下凡来拯救苍生了吧!
未等他回过神,那仙女已走近他。口含朱丹,红唇轻启:“你在看什么?难道连包扎伤口这种事也需要我教么?”声色俱厉,如同寒冬里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惊得他猛然回过神。手忙脚乱的翻找纱布,还弄洒了药箱里的药物。惊愕的双手将纱布奉上:“给。”
见他慌乱,她不免觉得好笑。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接过纱布便给病人包扎去了。
这一笑,可算是把余元年的魂都给勾走了。世上竟然有如此出尘绝妙之人,如此生动活泼,美艳动人。余元年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微微出神。
因北牧地大物博资源丰富,连绵千里的河水不断,养了一片沃土。引得周边国家对这片沃土虎视眈眈,况且这一腹地已被北牧王圈地送给了外姓皇子安歌。这不免激起了矛盾的升级,丰腴之地为何要交予一个外人?且这皇子还未满月,偌大的北牧竟找不出一个能够令北牧王满意的接班人么?
一时间,战火连天,烧毁了许多肥沃之地却也令北牧王愤怒发兵征伐。
然,战争中受苦的只会是无辜百姓。
一连三天,余元年都在救治伤痛病患从未歇息过,再看北羽烟那边也是如此的劳累。本是花容之色的面容此刻憔悴的很,不知怎么的,余元年看见她如此劳累心情有些烦躁,便走上前去一把抢过北羽烟握在手里的药瓶声音清冽略有些霸道:“换我来,你去歇息。”将药瓶的药粉洒在伤口上,再用纱布一层层裹好。
北羽烟愣了愣,看见他娴熟的手法无奈的笑了笑。正想转身替他打下手磨药却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咣当”一声撞倒了药架摔倒在地晕了过去,草药洒了一地。
余元年眼睁睁看着她倒下,一时忘了手上的动作,待反应过来立马上前抱起了她向门外冲去,一边高喊道:“师父,救命。”
风绝尘闻声赶来见自家徒儿抱着一姑娘心里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余元年见他家师父在碎碎念什么也顾不得礼节不礼节的打断他:“师父你快救救她。”
风绝尘看了一眼被抱在怀里的北羽烟,叹了口气。
余元年见自家师父叹气便以为是什么不治之症,就差没哭着跪下求他师父。
风绝尘气绝,枉他教了他多年到头来却连个劳累过度都看不出来,真是逆徒!
“只是劳累过度罢。”风绝尘轻叹了口气,转身又研究医书去了。
而余元年听闻此言面露赧色,看着怀里的北羽烟,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他太过担心以致于乱了阵脚,这下免不了又要被师父一阵笑话了。余元年将晕过去了的北羽烟放置榻上细心照料着,生怕出了什么差错。他就守在榻边静静的看着她安睡的容颜,眉宇间的朱砂红得刺眼,感觉心跳隐隐加速的跳动:若得如此红颜好像也是极好,至少没事可以俩人研究研究医术。余元年看着她,思绪慢慢飘远。
从外头走进来的风绝尘看到自家徒弟这样摇了摇头,元年命里姻缘不该有她,他为人师是否该提醒一下?风绝尘陷入深思,思忖了一会终是放弃:罢了罢了,当初他被派下凡间历练时,掌管生命的水德真君特意叮嘱他不要因自己而改了他人的命。风绝尘默默的退了出来,将门轻扣上,转身去大厅察看伤情。
对于此事,他袖手无策。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
似乎睡了很久,北羽烟幽幽醒来,微微转头便看见用手撑着脑袋一晃一晃已然睡着的余元年,心里一暖。他生得俊气非凡,棱角分明,粗眉下一双尖细的凤眼,尖挺的鼻子薄而丰满的红唇,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在灯光下看得一清二楚。
像是心灵感应一般,余元年也在这时候睁开眼睛,幸好她反应快才避免了他醒来时看到她在看他,这种令人尴尬的情况发生。
“你醒了,好多了吗?”余元年突然发现本是闭着眼睛的人已经睁开眼,脸上还有些红晕。不会是发热了吧?余元年伸出一只手放在她额前,再比较自己的,幸好并无异样。
北羽烟见他这样不识情趣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看着他语气不满道:“你我都在这里那外面的伤者怎么办?”
余元年不知她为何突然生气,木讷答道:“外面还有师父.....”
“风前辈医术过人这是自然,但连些简单的事也要他来?你还杵着干吗?还不快去帮忙。语气凌厉让余元年愣了愣,再看她的眼神一个激灵就跑了出去。
北羽烟见他这样觉得好笑,嘴角微微翘起却听到熟悉的声音,笑容僵在脸上。
“你好好休息,把桌上的莲子粥喝了,我去帮师父了。”离去的余元年又返回来,身子趴在门边露出一个脑袋,看着她弱弱的说道,而后又撒腿离开。
他没看错吧?她竟然笑了!余元年高兴得手舞足蹈高呼:“万岁。”
而僵在房里的北羽烟听到寂静的走廊突然传来了这么一句话,不禁失笑。
真是个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