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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夜晚。
云稀依旧是停留在楚子策的房中,昨日的种种,两个人非常有默契的选择了暂时性失忆,就当没有发生过好了。
本来,也就没有发生什么。
“喝药。”云稀将药碗直接的搁在了楚子策的面前,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他,神色如常。
楚子策转身,端起药碗,状似无意的碰到了云稀的衣角。
云稀一下子惊得跳了起来,直直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楚子策,你干嘛?”声音的音调也是陡然的上升了好几调鲎。
门外,秦浩听得声音,鉴于昨晚的前车之鉴,十分自觉的寻了两团棉花,默默的塞住了自己的耳朵。
所谓,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殿下要干嘛,能是他们这些下人能听的么?当然不能。
楚子策倒是没有料到云稀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微微的惊了一下,唇角不自觉的染上笑意,连带着眼角都弯了起来,轻轻的饮着碗中的药,“本王不过是在喝药,你以为本王要做什么?”
云稀看到了楚子策的笑容,顿时又羞又恼,是她太紧张了,所以才会误会。好吧,什么当做没有发生过,简直就是一句废话。发生过就是发生过,更何况,昨晚,她还很理智的理了理自己的思绪。虽然,没有什么结果。也可以说是,那结果,她不愿意承认。
“没,没以为你要干嘛。”云稀结结巴巴的道。
该死的,从来没有见过楚子策笑得这么开心的时候,连眼眸中都染上几分笑意。她知道,他现在是真的高兴,而不是像平时一样,皮笑肉不笑。这是不是意味着,和她在一起,有时候,他也是有一点点开心的呢?
云稀愣住,突然的抬手,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怎么,你这是恼羞成怒了?”楚子策将药碗搁下,抬手,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嘴边的药渍,看着云稀拍打自己的动作,十分的羞恼。
“你才恼羞成怒,你全家都恼羞成怒!”云稀气急。
闻言,楚子策倒是笑的更加开心了,“云稀,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不会骂人?”翻来覆去就是,你怎么样怎么样,你全家怎么样怎么样。
“没有啊。”云稀傻愣愣的,接着话茬就回答了一句。
“嗤——”楚子策也是难得,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没笑过啊?”云稀将药碗收回来,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不错,孺子可教,有长进了,知道换词了。”
“你……”云稀只觉得深深的无力感。从前只知道他冷静自持,果断狠绝,却从来不知道,这人耍起无奈来,也是一样的天下无敌。
“楚子策,你是不是闲的慌?”整天没事的,来逗她。她可没兴趣陪他玩。
“嗯,本王确实有些无聊。”楚子策倒不否认,大大方方的承认。昨晚在楚子俞面前演了一场好戏,现在正是韬光养晦的时候,不能有什么动作,自然的也就闲下来了。
“无聊?”云稀嗤之以鼻,“你这种人居然还会无聊?”这种人,不应该都是无时无刻的都在筹谋,都在计划,都在算计着以后或者现在么?居然还会无聊。
当然,这话云稀没有说出来,要是说出来只怕她会更加倒霉。
“什么叫,本王这种人不会无聊?”楚子策透过云稀有些阴测测的笑容,有种不好的感觉。
云稀看了看周围,端着药碗直直的朝后面退了几步,冲着楚子策咧嘴而笑,“因为,你总是老谋深算啊。”将自己的内心所想稍微的中和了一下,没有太过于明着说出来。
老谋深算,嗯,这个词真是非常的适合他。
楚子策扬眉,老谋深算,倒是从未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他,一则,这不是一个夸赞的词,这二,似乎,他不老吧?
“哦?那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云稀傻愣愣的,有话就接。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是老谋深算,那她自己呢?
云稀愣了愣,笑,“那殿下肯定也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正所谓,出淤泥而不染。”云稀学着楚子策说话的腔调,直接的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楚子策微笑,倒是一时间没有想出什么反驳的缘由。看来这云稀的嘴皮子功夫,也不小。
云稀扬头瞅着楚子策,发现他只是看着她笑,非常温暖的笑容,云稀的心里,没由来的一震,像是被什么触及到了一样,就要将她拉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一样。
难以触及。
云稀一惊,原先轻松的心情一下子的凝重了起来,低头极为快速的离开,连行礼都直接的给省了。
“嘭。”云稀的动作有些慌张,撞得大门发出巨大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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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倒是把在门外守着的秦浩惊了一下,这,这侧妃,怎么这么快的就出来了?不对呀,这侧妃,出来干嘛?
秦浩一伸手,直接的将耳朵里的两个小棉团揪了出来,随手的扔到了地上,刚准备开口,就看到了远处的一行人。
云稀一样的耳力很好,只是现在满腹的心事,反倒是什么也没有听见。
“侧妃,贤王来了。”秦浩出声提醒。
看来,昨天的一天,还没有试探够,今晚这又是来了。
“什么?”云稀倒是被惊了一下,随即的反应过来,夜色隆重,她并不能看见远处的来人,倒是凌乱复杂的脚步声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云稀急忙转身,刚准备进去,却被眼前的人拦住了。
“这位是?”楚子俞故意的问道。
“参见贤王。”云稀端着托盘,朝着楚子俞闲闲的行了个礼。早知道,刚才不出来好了。云稀的心里十分的懊悔,脑中却也在不停的运转,“妾身是殿下侧妃。”
“原来是云丞相的女儿,小王失敬。”今晚可没有人帮着楚子策,他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重伤。
“王爷言重了。”云稀随即对着秦浩,问道,“王爷的药,可熬好了,我现在就要服侍王爷喝药了。”
药?
秦浩立马接话,“启禀侧妃,都已经好了。”
“哎,慢着……”楚子俞伸手,一下子的拦住了云稀,“你这手上端着的,不就是药?”
云稀浅笑,“王爷有所不知,殿下伤的太重,每日这药,也是分了好几种,分时辰喝药呢。”
“哦,这样。那侧妃赶紧去,可千万不要耽误了四弟喝药的时辰。周安,还不快去帮帮侧妃?”楚子俞手一伸,直接的招呼了自己身后的人。
“不,不用了,一碗药而已,妾身自己就可以了。”帮忙?还不就是监视?厨房里就这么一碗药,要是露馅了,这……
“哎,侧妃说的哪里话?四弟受伤,本王没有什么能做的,自然就是尽一些绵薄之力了。周安,去吧。”
“是。侧妃?”
云稀朝着楚子俞屈了屈膝盖,极力的保持镇定,“那妾身就先去了。”云稀的心里,其实已经十分的慌乱,也不知道楚子策有没有听见,这贤王要是现在进去了,楚子策没有受伤的事实,一定就露陷了。
还有厨房,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药啊。
该死的。
云稀慢慢的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身后的人牢牢的跟着,一步不落。
一刻钟的功夫,云稀才挪到厨房的门口,没办法,还是要进去。
云稀闭眼,稳了稳自己的心神,跨进了厨房。鼻尖,一股淡淡的药香传来,云稀一怔。顺手的将手里的托盘放了下来,径直的走到药炉的旁边,果不其然,药罐上面,还在冒着微微的热气,中药的味道,一股脑儿的窜进了云稀的鼻子里。
这是谁烧的?不管了,先端过去再说。
“侧妃,属下来帮您吧。”周安看着云稀手中的药,不禁脸色有些难看,看着她刚才的样子,分明就是很紧张的,这药,是哪儿来的?
“不用了,你帮着把炭盆拿着就行,省的药凉了。”云稀微笑,自己端着药就出去了。笑话,谁知道他会不会在药里面下东西,当然不能让他碰到。不过,这药,来的还真是及时。
“吱呀——”云稀轻轻的推开门,“殿下,您的药好了。”
“端过来吧。”楚子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云稀皱眉,越靠近,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楚子俞端坐在一旁饮茶,并没有说些什么。云稀抬头,却是看到了十分可怕的一幕。
楚子策躺在床上,身上月白色的衬衣被星星的血迹染红了不少地方,裸露出来的胳膊上,也有着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看起来十分的恐怖,脸上的脸色也是几尽透明,唇上都起了死皮,看起来,当真是重伤的样子。
云稀压下心中的震惊,状似平常的将药送了过去,“殿下,就让云稀伺候您喝药吧。”云稀勺了一勺子药,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凉了凉,递给了楚子策。
楚子策倒也没有犹豫,直接的将药喝了下去。
是药三分毒,这是什么药?
云稀手上虽然是在喂药,心里却是不停的盘算着。
真是,都已经看完了,为什么那什么贤王还不走,还赖在这里干嘛?留着看戏不成?
楚子俞的目光虽然一直停留在自己手中的茶盏之上,但是注意力,却是一直的留在楚子策与云稀二人的身上。云稀一勺一勺的,慢慢的将药喂给了楚子策,直到药碗就见底了,楚子俞才淡淡的将茶杯盖上。
“既然本王的茶已经喝完了,就不打扰四弟你的休息了。”楚子俞起身,对着周安使了个眼色,二人就掩门而去。
云稀轻轻的将药碗放下来,将楚子策慢
慢的扶着躺下来,“殿下,既喝完了药,您还是好好休息吧。”
楚子策顺势躺下,二人一直无话。
许久之后,云稀才是真真正正的松了口气,小声道,“人走了。”想瞒着她在外面偷听?想都不要想。没那么容易。
“嗯。”楚子策也随即睁眼,半分睡意也没有,直接的起身,倒是把云稀吓了一跳。
“你的伤。”云稀伸手想要扶住楚子策,却发现根本就不知道往哪里下手。这浑身血迹斑斑的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会突然的伤的这么重?
“无妨,不过都是皮外伤。”楚子策换下了身上的衣物,将身上的伤口展露了出来,“替本王上药。”
云稀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了,手忙脚乱的将一边的各式药材寻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替着楚子策上药,不过一会儿不见的功夫,楚子策的浑身上下,已经布满了不少的伤口,往外潺潺的渗透着鲜血,看的让人触目惊心。
“楚子策,你?”云稀紧张兮兮的上着药,忍不住询问。
“皮外伤,不碍事。”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这,这些是你自己刚才弄得?”云稀看了看,所有的伤口都不是很深,确实是所谓的皮外伤,而且,都是剑伤。难不成,是他自己用剑?
“嗯。”楚子策淡淡的应道,算是回答。
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做那么多的打算,只能用最直接的办法,既然对外宣称是重伤,那就干脆,弄一些伤口出来就行了。只要不伤及筋骨,就没有大碍了。
果然。都说楚国太子果敢狠辣,现在看来,这个评价非常对,他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能狠得下心。能把自己全身上下制造出来这么多的伤口,是一般人能干的出来的事儿么?
“那,厨房的药,是怎么回事?”云稀手上缠着纱布,嘴里也没有停下来。她记得她分明是把药全部都端来的了,怎么会还有熬好的药在那里?
“本王派人去的。”门口那么大的动静,他能听不见么?再说了,养了那么多的暗卫,又不是都是白吃干饭的,要是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留着他们还有什么用?
派人去的?
云稀忍不住朝着四周打探了一下,有些诡异的感觉。她知道楚子策说的就是那些暗卫,但是,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些人的监视之下?
这……
云稀只感觉到深深的毛骨悚然。
“楚子策,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他们,无时无刻,都在,看着我们吧?”那她还有没有所谓的,*?
无时无刻?
“自然不是。”没有命令,谁敢这么找死的自己出来?偷窥主子的私生活,除非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就好。”云稀颇有些心有余悸,要是被她知道,总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她肯定是连想死的心情都有了。云稀收拾好了手上的东西,将金疮药以及一众药粉统统的收拾干净,“楚子策,今天是瞒过去了,明天,你不会还打算继续这样吧?”
再用自己的剑伤自己一回?他这些伤,由于是刚刚造成的,所以看起来十分的可怕严重,可是正如他自己说的一样,都是一些皮外伤,只要上了药,要不了几天就可以结痂痊愈了。难不成,那贤王每来一次,都要伤一次么?
时间久了,难保不会身体虚弱。
“不会,今日,是最后一晚,三哥只要看到了,就不会继续的来查证。”楚子俞,看似精明,实则却是几个皇子中最没有计谋的一个。他一向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东西。
如果这一次来的是楚子胥,这一招根本就瞒不过他。但是,对付他这个智谋不足的三哥,却是绰绰有余。
“你怎么知道?”云稀忍不住发问。这人总是这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虽然,好像每次他说的也没有错,但是,真是不知道这人哪里来的自信。
他怎么知道?说实话,还真是少有人会质疑他的决定,“以本王对三哥的了解。”足矣。
“你说是就是吧。”云稀将东西拾掇拾掇好了,准备着出去,口气里是十足的敷衍。
什么叫,他说是就是?
这是事实,又不是在诓她。
“慢着。”楚子策开口。
“还有事?”云稀转身,人不是都走了,药也上好了,还有什么事?
“今夜,你留下。”声音在喉间滚了几滚,慢慢的吐露了出来。出声后,楚子策忍不住质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将她留下。原因呢?
“原因?”云稀倒是替他问出来了。
“以防万一。”对,就是以防万一,要是楚子俞突然半夜派人来访怎么办?这世间的事情,从来就不是绝对的。
“你不是说他不会再来了。”刚才还那么信誓旦旦,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而且,平心而论,她并不想要留下来,和,和楚子策单独的待在一起,那样,会
让她莫名的心乱。
不,其实不是莫名,而是……
“不用,我认床,还是出去好了。”云稀被自己心中所想惊讶道,赶紧的落荒而逃,十分的害怕。
他又不是洪水猛兽,有什么好怕的?楚子策皱眉,并没有阻拦云稀,却也感觉不是很好。
云稀立在门外,死死的盯住自己手中的东西,他用过的纱布,喝过的碗,吃过的药,眼前,居然不能控制的闪现的,统统的都是那人脸。
“不会的!”云稀一把将手中的东西丢到地上。
“你怎么了?”身后,门突然的被打开,楚子策奇怪的看着云稀。
云稀抬头,刚才不停闪现的人,一下子的就到了自己的面前,突然的就笑了,“没事。我,我就是被蟑螂吓到了。我,我先去睡觉了。”说完,弯腰就将地上的东西一一的捡了起来。
楚子策看着云稀的背影,心中悸动,竟不自觉的伸出手,待自己反应过来,猛地收回来,眸光变得冷然。最近,真是安逸了几天,居然会有这么可笑的举动。就算是有,也不该是对着她!
“殿下,需要属下,把,侧妃追回来么?”秦浩在一边小心翼翼的出声。不得不说,秦浩不愧是跟了楚子策多年,偶尔,也是可以揣摩出他的心意的。
“做好你的份内事。”楚子策口气森冷斥责。
有种,被戳破心思之后的恼羞成怒。
“属下,逾越了。”
另一边,云稀急匆匆的赶回自己的房间,掩上房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却是怎么都睡不着。她一向活的清醒自在,如今,就是因为太过于清醒,反倒是让她自己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怪圈。
越清醒,就越是明白,自己的心意,已经开始,慢慢的显示了出来。
但是,摆在面前的事实,又不得不让她自己将这份心意打回去。他是楚子策,不是林策,他喜欢的是云和,不是她。就算是嫁给他,她也只是一个侧妃,而不是能够有资格和他站在一起的太子妃。
云稀翻了个身,眼睛却睁的老大,没有半分的睡意。想了想,不由的烦躁的坐了起来。
可是,感情这种事情,好像根本就不是她自己可以控制的了的。情不知所以,一往情深。当初,她以为自己喜欢上林策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
说是自己把对林策的感情转嫁到楚子策身上也好,说自己就是喜欢上了楚子策也好,终究他们都是一个人。
她可以清楚的知道,这几日,她似乎已经有了隐隐的越陷越深的感觉,怎么都挣脱不出来。这是一种毁灭,她想要出来,却又一方面,甘愿的让自己陷进去,永远的不出来,甚至于,会甘之如醴。
不行。她不能走到那一步,她不能看着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
她不能看着自己守着这样无望的感情下去。
走。
云稀的脑中,突然的萌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对,走。离开,就不会看见,看不见,就不会难为自己。他不会喜欢上她,这一点,她清楚明白的知道。
他喜欢的,只是云和,也一直都会是,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