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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很多贤人说过,民族的融合总是从流血开始,历史早已过去,我们应当重新开始,不要将自己羁绊在仇恨之中。这句话很有道理,可是谁有勇气,去向千百万死难的祖先诉说?
沈重当然不会坚持这样的信条,不是因为仇恨,而是根本没那个功夫,更没那份假慈悲。一个对本民族都没什么归属感的人,又怎会对异族的生死存有怜悯之心。有这样的统帅做榜样,定边军就更没有一个良善。
五千如狼似虎的铁骑,沿着沈阳东门开始扩撒,所经之处一片死亡。一千嗜血如命的骑兵,顺着沈阳东门纵横驰骋,在浑河北岸追逐嬉戏,浑河平原一路尸骸。
沈阳的百姓,惊慌、迷茫、希望、欢呼、仇恨、复仇,终于开始沸腾。沈阳外的数万奴隶,挥舞着木棒,将曾经的主子砸成肉酱,成群结队,帮着定边军拦阻四散奔逃的贵人。
当一支数百人规模的女真百姓,拼死逃出城内定边军的魔抓,从北门一路向北逃遁的时候,他们立即陷入了万余奴隶的重围。女真妇孺老少惊慌失措,万余奴隶群情激愤,平静的对持只有片刻,奴隶们爆发了怒火。
“王师已至,血债血偿!”
山呼海啸间,万人从四面八方,一步步向前逼近,冷然看着惊骇呼号的大金子民,丝毫不为所动。包围圈越来越小,曾经高高在上的大金贵人们越来越绝望,跪地求饶,哭嚎斥骂,抱头认命,绝地反击。直至被黑潮碾过,变成平原上的一片赤土。
大仇得报,心中畅快的百姓。相互抱头痛哭,为死去的家人。为卑贱的生活,为艰难的岁月,为绝处逢生。
老人们抚须大笑:“王师已至矣!”
青壮抚掌大笑:“王师已至!”
万民轰然齐呼:“吾大明王师已至!”
沈阳城内,妇孺老弱挺直腰板,挥舞着菜刀门栓,穿街走巷,翻墙砸门,四处搜捕女真余孽。每每遇到抵抗,立即底气十足地喊来定边军,得意地看着朝廷的铁甲虎贲,将临死挣扎的敌人变成血肉。
三四千的女真老少妇孺,被大爷大嫂用菜刀押送,一路顶着女人们的吐沫和菜叶,不时被兴奋的孩童,用石头砸得头破血流,战战兢兢、惊慌失措地汇集于东门外,在夜幕篝火的明暗中。等待着最后得判决。
当定边军的号角响起,当定边军的火器齐鸣,当定边军阵列而立。当定边军将领单膝跪地,百姓不再喧闹,女真不敢哭泣。
悲壮的号角呜咽,一排排火铳鸣响,四人一抬的担架缓缓而出,被轻放在高高的柴堆上,整整七十六条好汉,皆是夺门战死的英豪。
沈重昂然而起,阔步上前。默默看了一眼战死的英灵,转身扬声喝道:“辽东沦陷。百姓受难,北上扶危。唯我定边!力抗辽西,光复辽右,横扫辽南,再战辽沈!万里河山,千秋史册,百万黎庶,昭昭日月!”
七千铁甲傲然高呼:“我定边军威武!”
沈重躬身面对七十六名英灵喝道:“百骑夺门,力抗千军,血肉俱碎,英雄不死!”
七千勇士捶胸哭喝:“我定边军威武!”
沈重撩衣而跪,伏地高呼:“烈火焚身,化为泥土,英灵不散,永在定边。既非始者,亦非终结,激励豪杰,以待将来!”
七千好汉伏地大哭:“兄弟们一路走好!”
熊熊大火吞噬了英雄的躯体,号角军鼓哀恸四野,四城火炮一齐轰响,七千同袍跪地送行,三千女真骇然相拥,十余万沈阳百姓泪如雨下。当曾经鼓舞定边军血战辽阳的亚历山大大帝之歌,被七千豪勇再次唱响,十余万百姓顿时轰然跪倒,哭声凄厉,震荡九霄。
当沈阳的硝烟褪去,舒克奇颤颤巍巍上前跪伏于地,向沈重悲呼道:“我等都是手无寸铁的建州百姓,手上不曾沾染上*民的鲜血,奴才恳请上国将军慈悲,放我们三千老少妇孺一条生路。将军大人,杀俘不祥,当悲天悯人、放下仇恨,宽恕无辜啊!”
沈重淡然一笑道:“我不恨你们,只是要借你们的命问问天命汗。”
舒克奇带着哭腔问道:“问什么?”
沈重笑道:“他屠戮镇江十万百姓的时候,可曾后悔?”
定边军刚刚放下沈阳的屠刀,又向辽阳释放了杀机。
几十根粗木桩被移走,百余把铁铲一齐挥动,顶部落下大片的泥土,厚厚的地层越来越薄。当地面忽然露出一个大洞,并迅速塌陷,定边军便踩着松软的浮土,陆续钻出了南城仓库。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南城的原经略府司,现大金王庭所在花园,当然还有北城一处靠近南城的民宅。除了北城民宅内,忽然掉落的几个熟睡百姓,八千定边军已经打开了进入辽阳的通道。
辽阳北城东门,与何和里换班后,扈尔汉一路踢醒值守的蒙古兵,摇头怒骂着上了城头,向五里外灯火通明的军营看去。
扈尔汉对守城的老白里笑道:“你这老货,可还顶得住?”
老白里笑道:“扈尔汉别瞧不起人,十年前我也是一条好汉,随着汗王攻城拔寨,立下的功劳可不比你少。”
扈尔汉笑道:“谁能忘了领着十人,就敢冲阵叶赫千骑的白里。”
老白里哈哈一笑,看着定边军军营问道:“明国蛮子的灯火一夜未熄,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扈尔汉笑道:“除非硬攻,否则能奈我何?不过是让咱们紧张,召回八音的正黄旗铁骑,好让沈重放手攻击沈阳罢了。”
老白里叹道:“论武勇,咱一个女真勇士能敌十个明国蛮子,论用兵,咱汗王那是大金第一人,可我瞧着这叫沈重的明国少年。似乎比汗王还要厉害。”
扈尔汉苦笑道:“不是厉害,是可怕!都以为他在辽南,他却让咱们误判。以为他去了辽西。等汗王大军压上,他却忽然北上。让咱们以为他要偷袭辽阳。可谁又知道,他最终目的竟然是空虚的沈阳。”
老白里皱着眉头问道:“八音救得了沈阳么?”
扈尔汉摇头说道:“八音才走了半日,又夜路难行,怕是要天亮才能赶到,只希望沈阳能坚持到早上,否则恐怕够呛。”
老白里哀叹一声:“好在汗王要以沈阳为都城,咱女真人大多还在赫图阿拉砍树,否则这损失可就大了。”
扈尔汉吐了口气。笑道:“沈阳有八音,等消息传到辽西,大汗必然分派救兵,你我守好辽阳就可。辽阳有大妃和汗王年幼的儿子们,还有四万多女真老少,五千蒙古人可靠不住,还是咱女真人自己上心吧。老白里,你可多费些心,辽阳绝不容有失。”
老白里哈哈笑道:“别看守城的都是老少,可都是自幼敢斗虎豹的猎手。我还巴不得定边军攻城,试一试我的身手还能不能用呢。”
扈尔汉也是大笑,刚要说话。就听见南城一片杀声,不由大骇喊道:“怎么回事?”
老白里指着哭嚎连天、火焰四起的南城怒道:“南城危险!速救南城!”
惊醒的何和里,快速跑出城楼,对扈尔汉大叫:“扈尔汉,怎么回事?”
扈尔汉阴沉着脸怒道:“南城定是有明军内应作乱,我带蒙古军去镇压,你守好东门!”
何和里点头喝道:“好,务必保证大妃和小贝勒的安全!”
深更半夜万籁俱寂,八千大军如何藏得住行迹。因此定边军刚刚发动。蒋海山就对毛文龙喊道:“辽阳老子熟,南城交给我。你带着东江军横扫北城。”
毛文龙连连点头,哈哈大笑着领军而去。很快南北城方向就传来了万众齐呼:“定边军光复辽阳!外出者杀!反抗者杀!”
蒋海山回头喝道:“方得,与你千人,抢占城门,然后顺着城墙向北,攻击北城,控制高地!”
方得领令而去,蒋海山继续下令:“孙耕牛,与你千五,镇压反抗,控制南城!张劳,跟老子领兵五百,攻击经略府司,擒拿奴酋家小!”
听着南城轰然的喊杀声,看着扈尔汉领军向南城杀去,何和里脸色铁青,对老白里咆哮道:“老白里,带人从城墙增援南城!”
老白里没有应声,反而指着东门外惊叫道:“何和里快看,东门的蛮子动了!”
何和里扭头看去,只见东门外火光大盛,无数篝火被一一点燃,沿着东门一直向西门蔓延。而火光通明的平原上,近两万大军举着火把,向辽阳快速逼近。数万火把如同奔腾的银河,无数繁星激荡澎湃,山呼海啸间,便封锁了东门的护城河。然后两股骇浪翻滚,一前一后顺着护城河北上,然后变向朝西滚动,目标正是北门和西门方向。
何和里惶恐叫道:“糟了,他们要封锁辽阳,南城恐怕不是乱民,而是定边军主力。老白里,立即反击南城,我带人增援扈尔汉,必须抢出大妃!”
定边军全面发动,方得攻击南城城墙,孙耕牛横扫南城,蒋海山、张劳从内攻击经略府,毛文龙发动于南城,余部发动于北城,数千豪勇向北城杀去。曹化淳扔掉了芭蕉扇,挥舞着宝剑跳脚呼喝,一万七千朝鲜大军,阵列于辽阳北城三门外,几百个长梯被高高竖起,从三面城墙,连连向辽阳发动了凶猛的佯攻。
辽阳内外,山呼海啸,杀声震天,火光四起,哭嚎一片。
辽阳城,今夜无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