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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成片,火把如林,冰雪之城中光芒大盛,如同堆满了珠宝的水晶之城。其内亮如白昼,其外绚丽夺目,在漆黑的大凌河畔,散发出耀眼的光彩,如梦似幻般矗立于夜幕之中。
大凌河堡,从不肯掩饰自己的美丽,白天晶莹剔透,夜晚光华闪烁,哪怕赤红斑斑,哪怕腥风徐徐。每当硝烟散去,每当夜晚来临,无数建州勇士都会静静凝望,沉迷在对岸那一片祥和的的梦幻之中。却似乎忘记了那美丽的背后,曾经绽开过多少死亡的花朵。
建州收住了进攻的狂潮,万人铁骑悄然北上,马成立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七千将士被分成数百组,在定边军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分工协作,一直忙碌道夜幕降临,一直忙碌到火光通明。
木制的滑轮支架,用绳索坠下一门门小炮。如山的火药被定制分装,和弹丸一起被丝绸油纸定量成包。长方形内凹的冰车被陆续推出,木板为表皮,坚冰为骨肉,前后皆有铁柱,两端被牢牢冻结,底面平滑无轮,沿中轴纵向冻结了两块铁板,微微露出些许如同两条铁轨。
两辆冰车前后连接,各有一门小炮被左右固定,四匹骡马被牵引套牢,十个川浙军将士上车后左右站好,骡马便在鞭子的驱使下,开始慢慢拉动直至提速奔行。环绕四周飞驰的冰车上,士卒不停做出半蹲躲避和起身反击的动作,虽然仍有些拥挤,但亦勉强可用。
陈策瞪着马成说道:“这就是你避开经略大人,领着上万百姓偷偷捣鼓出来的东西?”
马成毫不惭愧,点头说道:“正是!大战未开,先留退路。此乃定边军的铁律!”
陈策看着飞驰的冰车,摇头对马成说道:“你当初承诺的可是十天,如今还差两天!”
马成嘻嘻笑道:“经略大人临走时。说得可是随便二字。”
陈策叹道:“咱们都走了,山海关怎么办?”
马成冷笑道:“凉拌!十四万大军都没办法。凭什么让咱们不足万人硬顶?再说山海关不是还有经略大人么。”
见陈策双目含怒,马成连忙笑道:“总兵大人勿忧!您没见建奴万骑北上么,必是我家伯爷大功告成,鞑子就要退兵了。”
陈策斜着眼对马成说道:“你定边军遮遮掩掩,经略大人也配合你们鬼鬼祟祟,如今辽西大战已近尾声,沈伯爷到底在哪里,定边军主力到底在哪里。你们那些小肚鸡肠,也该给老夫漏点口风了吧。”
马成哈哈一笑,指着北方坏笑道:“辽阳、沈阳!”
陈策、童仲揆对视一眼,相互一笑点头,似乎毫不意外。
陈策对马成笑道:“那日瞧着经略大人和你的嘴脸,老夫就和童总兵猜到一二。只是沈阳空虚,又是出其不意,趁虚而下也还罢了,那辽阳城池坚固,易守难攻。沈伯爷又有什么克敌制胜的手段?”
马成不好意思说道:“不是说了么,我定边军大战未开,当先留退路。”
陈策、童仲揆脸色一变。异口同声喝道:“你们在辽阳有密道?”
瞧着马成虚伪羞惭、实则得意的嘴脸,陈策摇头叹道:“好一个威海伯,布局竟在两年前,难怪经略大人大笑而去,竟是再无后顾之忧。”
童仲揆一脸轻松笑道:“如此山海关确实无忧矣!可是马总兵,你这骡马冰车,总共才五六百辆,咱这七千余人可装不下啊。”
马成笑道:“那冰车是给川浙兄弟准备的,我们定边军一路步行即可。”
陈策、童仲揆一齐摇头。童仲揆更是怒声斥责:“你我虽为两军,各有归属。可从浑河之后,便是生死同袍。岂有定边军赴死。我川浙男儿却厚颜偷生的道理?”
陈策点头道:“不错,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死!”
马成笑道:“二位大人莫急,我定边军一向怕死,又怎会自寻死路。来人,把咱的好东西拿上来,给二位总兵大人开开眼。”
马成话音一落,亲兵立即离去,不久就取来了两套木靴。陈策和童仲揆一人接过一双,仔细一看,木靴上部皆是捆脚,木靴底部却大大不同。一双底部固定了一个粗粗的铁片,看上去十分锋利,而另一双却是钉了密密麻麻的短钉。
马成笑道:“这都是骑兵营打小在京城玩惯的东西,我们小时候一到冬天,就在冰面上嬉戏。后来到了辽东,又将这玩意儿教给了定边军,我家伯爷瞧了重视,嘱咐匠作营改进后,便是现在这个形式。那有刀刃的行于冰面,可快若奔马,那满是钉子的,则可防滑,与敌人决战冰层,可占尽便宜。”
陈策、童仲揆连忙让那亲兵演示。那亲兵也不推辞,熟练地套在脚上,稍稍用力便急速滑行,还不时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赢得四周的一片喝彩。当速度越来越快,竟如飞起来一般,在冰面上一闪而过,瞬间即达百步之外。
陈策、童仲揆看得抚掌大笑,陈策松了口气,对马成笑道:“如此已是万全,马总兵准备何时撤兵?”
马成笑道:“稳妥起见,还是明日午时最佳。一是防备鞑子还会攻城,也让弟兄们恢复体力。二是午时阳光最猛,可防止冰车与冰面冻结,奔行速度最快。三是等咱们到了大凌河入海口,估计已快入夜,咱们更好脱身。”
童仲揆皱眉道:“威海伯把鞑子祸祸得不轻,咱们又挫败了鞑子攻略山海关的打算,只怕鞑子不会轻易放过咱们,必将死缠不妨,最后与咱们决战海面。”
马成笑道:“童兄忘了觉华岛上还有王福么?此时恐怕他已率部出发,正在大凌河口布置。我定边军当然不会学觉华岛守军,竟然当苦力凿冰,可是弄点火药炸翻几片冰层,还是易如反掌的。”
陈策、童仲揆闻听,不由哈哈大笑,指着马成笑骂道:“定边军之逃术天下无敌,鞑子只怕又要流血流泪了。”
第二日午时,当天命汗拉着几个儿子共话沈重,然后狞笑着吩咐莽古尔泰和阿敏,务必锁城围歼定边军的时候,几个女真哨探惊慌失措地跑进了大帐。
为首一人不不及施礼,高声禀道:“大汗,诸位贝勒,大事不好,定边军跑了!”
皇太极急声问道:“说清楚,他们怎么跑了?”
那哨探疾声回道:“冰城北门大开,数百辆冰城连贯而出,正向东面海边飞驰。还有千余人更是离奇,他们竟然在大凌河上飞行!”
代善怒道:“胡说八道,人如何能飞?”
那哨探惶恐喊道:“奴才不敢说谎,他们真的在飞!”
天命汗焦急之下也不追问,掀开被子光着脚就向帐外跑去,代善等人急忙相随。等众人出了大帐,远远向大凌河眺望,却不由一齐目瞪口呆。
只见大凌河上,数百辆雪白的冰车,在骡马的牵引下,一辆连着一辆,如同奔行的城墙。而千余人呼啸四周,一个个左右摆动,双腿斜蹬,竟然从冰面上迎风飞掠,沿着宽阔蜿蜒的大凌河,向东方一泻千里,迅如流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