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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听沈重说得郑重,袁可立和孙隆一齐向楼下的大厅望去,却见人满为患座无虚席,粗粗一数也有一两千人。
沈重笑道:“别看人少,不是地域商会的代表,便是经营行会的翘楚,便是前两排人数较少的贵宾席,若非藩王总管,便是勋贵执事。粮食、茶叶、瓷器、生丝、铁器、木器、制衣、造船,更是包罗万象应有尽有。与其说皇明皆在京师,不如说大明力量尽在此处。”
袁可立疑惑道:“东海,除了集中贸易、大宗交易,你还有什么目的?”
沈重哈哈一笑,请袁可立和孙隆落座,并殷勤为二人斟满香茶,便微微笑道:“只听不说,袁大人和老孙自己去听。”
就在袁可立和孙隆不明所以之时,随着一声声鼓锣鸣响,堂下终于安静了下来。袁可立刚要起身观看,就被沈重一把拉住,含笑不语点头示意袁可立耐心静听。
袁可立苦笑坐好,便听见熊廷弼二子熊兆珈的声音:“西夷作恶,犯我吕宋,屠我子民!南藩无义,背离皇明,为臣不忠,更易国主!红毛纵恶,肆虐沿海,封堵港口,占我澎湖!海路不靖,或遭劫掠,番外不仁,或受盘剥!天子兴怒,朝廷布武,敕命威海,挥师定边,远赴万里,征战南海,讨伐不平,威服南洋!”
袁可立闻听,不由失笑道:“难怪孙公公感叹,东海果然无耻,这不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吗?”
沈重笑道:“和诸党东林所学,袁公可是不服?”
袁可立晒然一笑,便听熊兆珈继续歌功颂德:“烽火两年,雄烟二载,王师载誉,赫赫归来!诸国王臣,一千西夷,仆从五万。驱象为兵!恭顺而至,北赴京师,觐见天子,以示臣服!天子万岁。皇明万岁,王师威武,四海归心!”
熊兆珈阴阳顿挫,激荡热血,语音方落。便引来一阵应付式的欢呼。
袁可立挪揄道:“可惜了熊白璧的文采,东海,人心不古,你这一番做作,却没得了效果。”
沈重哈哈笑道:“跟他们谈天子国家黎民百姓,我还没那个奢望,袁公不妨听下去,看我能否反转人心。”
袁可立摇头一笑,便支棱着耳朵静听,就听见熊兆珈扬声说道:“此次王师建功。上赖天子福佑、中枢定策,下赖士绅齐心、百姓忠义。故威海伯有言,定边建功,指挥归于天子朝廷,勋荣归于三军将士,利益归于天下父老,以示定边军之敬意,以补黎庶之损失。”
熊兆珈还未说完,大厅里便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呼声,一时间气氛大盛。陆续齐呼:“百战名将,无敌劲旅,当为天子大明贺,为天下黎民贺!威海伯威武!定边军威武!”
听见如潮的掌声。听见真挚的贺声,袁可立不由苦笑摇头,沈重坏笑道:“如何,一句便可收其心!”
孙隆哈哈笑道:“狗屁收心,不过是贪婪而已。”
沈重笑道:“要得便是贪婪。”
听见掌声逐渐停止,袁可立急忙摆手。示意二人继续聆听。
果然,掌声一止,熊兆珈便笑道:“威海伯召集诸位至此,只为三件事,一为今年海外所需,一为台湾民生所需,一为通商南洋四海所需。此次定边军回赴中原,北上广西,东入广州,直至福建,聚于南京。威海伯此来,非止麾下定边,非止西夷奴酋,非止南蛮大军,尚有南方海商,专为交易而来。”
袁可立笑道:“用别人的钱,为自己收买人心,无耻啊。”
话音一落,便听熊兆珈说道:“其采购之大,输入之巨,远超旧年故例。下面,便请海商代表,南方商会,南洋遗民,当堂公示,以求供应。凡价格合适、货源充足,皆可联络,即便力不能供,亦可联合交易。”
熊兆珈终于说完,大厅里立即轰然一片,随即便陆续响起脚步声,传来了一声声让人眼冒金星的呼唤。
“福建林家商会,除固定供应外还有缺口,尚需生丝五万担,各式瓷器一万担,棉麻布匹十万匹,谁可供应?”
“老夫代表广州十三行,增加采购如下,望诸位同行好友一力助之。生丝八万担,瓷器三万担,丝绸五万匹,茶叶一万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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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吕宋李清之,欲转手南珠一千颗,香料两万斤,铜器三千件,不知谁愿意接手?”
“我等来自安南,犀牛角一千个,象牙两千支,红宝石四百斤,另外欲收棉麻布匹一万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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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会大厅里喧嚣沸腾,呼喝争执,沈重洋洋自得地享受清茶,和孙隆戏谑嘲讽,聊得兴高采烈。
而袁可立却仔细聆听,不时拍腿感叹,还要来纸笔信手记录,良久惊呼道:“了不得,粗略一算,便是此番交易,便不下两千万两白银啊。”
沈重笑道:“这还要抛去人家多年固定的交易,不过是今年南洋海贸昌盛,再加上海外输入巨大,累加起来便是亿万也不是问题。怎么样,礼卿先生,朝廷每年那点赋税,可还在袁公眼里吗?这便是大明底蕴,这便是皇明的力量。”
袁可立点点头,朝洋洋得意的沈重怒道:“力量再大,与辽东何干,东海,张盘和毛文龙,可是等不起了。”
沈重摇摇头,笑道:“不在一时,袁公再听。”
商贾效率极高,南洋和南方的需求又大,简直是供不应求,不到半个时辰,就完成了大半儿交易。熊兆珈便下令暂停,走上首位扬声笑道:“诸位,需求极大,想来脱销转手,皆不是问题,尽可会后商榷。现我代表台湾采购,不仅数量巨大,而且价格较高,只为惠及父老,以报支持。”
台湾这两年。每年采购都高达五六百万两,对大明商贾来说,不啻为一个取用不竭的聚宝盆。听到熊兆珈的话,便连忙肃静聆听。一个个呼吸急促,等着泼天的富贵临头。
熊兆珈见众人安静,便扬声笑道:“先是牲畜,诸位听真。猪仔五十万头,母鸡仔五十万只。公母幼羊有多少要多少,此为采购,台湾亦可供应中原水牛十万头。还有农林所需,要一千万株桑苗,可陆续订约收购。再就是家伙事,农式家具十万套,锄头铁铲五十万套,大小水车一万件,春夏男女衣衫一百万套,棉麻布四十万匹。各类书册二十万本,笔墨一万套,纸张十万扎…”
听着熊兆珈的复读,袁可立失笑道:“你这是采购还是过日子?南洋不缺木材,安南不缺铁矿,你手底下的蛮夷千百万,还需要重金从中原收购吗?”
沈重笑道:“台湾建设正紧,南洋开发正忙,我的人力皆已耗尽,而且也没那个时间。等这些个民生一一到位。干脆让利中原,好歹能让百姓挣口饭吃。再说,谁耐烦这些劳什子,光是火药、火器、造船、从军、开矿、屯田。便将我朝百姓的人力榨干了,至于蛮夷,再让他们做这些,恐怕还没造反,便先给累死了。”
袁可立眼里的鸡毛蒜皮,在商贾面前便是巨大的利润。这些东西虽然利小烦杂,可是经不住数量庞大,一收一卖便是银子,刺激的千余商贾纷纷鼓掌,竟是踊跃积极。
终于念完了手里好几张记录,熊兆珈苦笑着喘口气,然后说道:“其后,便是出售海上贸易权。”
话音才落,便听到下面一片询问反对的呼声。
“先生所言,可是天地会四海旗吗,我们不是已经买了吗?”
“熊先生,此言差矣,海上贸易,乃是自愿,岂有出售贸易权之说。”
“白璧先生,我南方世代经营海上,那四海旗我们也竞相购买,定边军旦有所求,无不领命支持,因何为了区区银子,便要分薄我们的份额?”
熊兆珈笑道:“咱们总说西夷,或是红毛番、弗朗机,其实有误也。香山澳的弗朗机,便是欧洲,也就是大秦之地的一国,名曰葡萄牙。红毛番实是荷兰,封堵南海、占据巴达维亚的便是此国。欺凌吕宋同胞的西夷,便是西班牙人。”
见熊兆珈说得明白,又刚刚目睹了南方海商的手笔,让觊觎海上的商贾连忙静心聆听,顿时让大厅的骚动降低了许多。
熊兆珈点点头,笑道:“葡萄牙与定边军联手开拓四海商路,并出头说服西班牙与定边军言和,再加上与巴达维亚的荷兰人谈判在即,南洋通往四海的商路,就要全面展开。不妨告诉大家,我定边军的两支舰队已经出发,一支远赴非洲,一支探索美洲,估计到下半年便可回归,为我大明的商贾打开通往海外之路。”
“熊先生说得明白,可是这与贸易权有何关系?”
熊兆珈笑道:“欧洲诸国,皆以我大明的茶叶、生丝、瓷器为主,美洲气候炎热更是喜爱我朝丝绸,而南洋、非洲诸国百姓,对我大明的棉麻瓷器更加依赖,如今海贸的规模也仅仅是维持罢了,根本谈不上满足。所以,定边军将联手澳门的葡萄牙人,吕宋的西班牙人,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在定边军的护航下,帮着诸位通商四海。诸位可知,一匹丝绸在中原不过六两白银,到了海上便是九两十两,到了巴达维亚可达十二两之多,若是直接输往美洲欧洲,甚至不下二十两。”
听着台下一片惊呼,甚至长期经营南洋海贸的商贾也是咂舌,熊兆珈得意地笑道:“即便这般,仅靠西夷的商船还是供不应求。所以,我定边军准备出动水师,于今年为敢于远洋的商船提供护航,旦有海匪劫掠,旦有蛮夷阻截,包括沿途港口补充,皆由我定边军庇护。凡有因此损失,凡有海难损失,我定边军本金赔付。我定边军如此付出,收些保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定边军若是如此承诺,倒也算得上公允,却不知那贸易权要多少银子。”
熊兆珈笑道:“低于一千料的不准,暂以两年为其,每艘商船每年收取一万两白银。还有,原贸易东海的商贾,因为定边军远征倭国在即,诸位经营南洋不再收取四海旗费用,若是愿意远洋贸易,定边军只收九成弥补。”
“小十倍的利润,一万两也公道,熊先生,我家十二艘商船,愿意全部远洋,十二万两稍后便缴纳。”
“海上难行,一年只能往返一次巴达维亚,既然如此,老夫愿意以一半儿的商船,从事远洋贸易。”
“老夫只做倭国朝鲜,还不敢远洋通商,还是先做南洋贸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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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可立摇头长叹:“东海,推动海商远洋,推动商贾海贸,你那四海旗已是捞得不少,还这么处心积虑弄银子,别坏了殖民海外的大事。”
沈重笑道:“我负责补给,负责保护,负责赔偿,再不收些银子,岂不要破产败光。再说了,这人啊,一旦投入银子,你让他停下来,他都不肯,等他们见识了海外风俗,认可了南洋的好处,自然愿意经营番外,殖民蛮荒。”
袁可立笑道:“你心里有底,老夫自然没有意见,谁还和银子过不去?东海,这银子,也是和朝廷对半儿吗?”
沈重没好气道:“那是造船征兵,建港开战的银子,凭什么和朝廷对分?”
袁可立怒道:“你就是个死要钱的,你现在还缺银子吗,都留到手里捂烂发霉不成。什么造船征兵,没有这银子,你少干了?还建港开战,都是靠杀戮征服,威逼蛮夷白白卖力,什么时候用过一两银子?沈东海,知不知道你给了朝廷,能为百姓做多少实事,光是道路水利,便可利国利民。”
就在两人唇枪舌战之际,一脸兴奋的熊兆珈推门而入,苦笑着瞧了瞧虎视眈眈的袁可立,便靠近沈重偷偷将一本账册塞了过来。袁可立眼疾手快,一把扯过熊兆珈抢在手中,连忙低头细看。
熊兆珈苦笑道:“伯爷,袁大人手快,又不讲理,须怪不得我。”
沈重冷声说道:“装模作样,人家无耻论罪要杀你爹,还傻乎乎帮着东林重臣。”
熊兆珈肃然道:“国家国家,国在前,家在后,熊家不仕,心却在皇明。”
沈重气得起身欲走,却听袁可立惊呼道:“三千艘,那可是一年三千万两啊!沈东海,不许走,答应老夫,说什么也给朝廷留一半儿!”
沈重冷声道:“我现在下去,找他们为辽东事布局,你却为了银子不让我走,难道不要辽东了吗?”(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