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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力挽危局可射日(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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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辽东大局,袁可立猛然一醒,连忙起身随行,却将账册却死死攥在手里,绝不肯还给沈重。】

    沈重白了一眼袁可立,大步而行,领着三人拾阶而下,来到了大厅首位,冷然瞧着面前两千商贾。

    看到威海伯亲临,一是畏惧定边军的声势,二是贪图定边军的海利,连忙挺身坐好肃然以对,让轰然沸腾的气氛为之一清。

    熊兆珈刚要前去介绍,沈重一把拦住,自己领着袁可立直接上前,瞧着堂下众人扬声喝道:“老子便是沈东海,先将你们的算计收一收,且听老子吩咐。”

    瞧着两千老老实实的商人,沈重满意地点点头,扬声喝道:“台湾订购一千万株桑苗,还有上不封顶的羔羊,知道老子要干什么吗?”

    看着众人纷纷摇头,沈重便哈哈笑道:“老子在安南开了一千倾的水田,专为种植桑林。另外,在南洋婆罗洲以南,尚有一处大陆面积堪比我朝,四面环海中央沙漠,四周却是一条宽大的草原。一二年便可养蚕,三四年便可产毛,再加上西夷给老子上供的长绒棉,婆罗洲诸国尽可种植。生丝、皮毛、棉花,老子留给你们的便是一座金山,可以传之子孙用之不竭的金山。”

    千余人呼吸急促,甚至前排的粗重气息扑面而来,沈重得意地大笑,指着南方说道:“定边军为尔等开海,定边军为尔等拓地,定边军为尔等供应奴隶,却不知可有人愿去?”

    “多谢威海伯,老朽愿派子孙前往,却不知地价几何?”

    “是啊,伯爷,如此豪爽惠顾我等,总不能让定边军白忙。”

    沈重挥手制止,扬声笑道:“桑苗老子白送。土地老子白送,羊羔老子白送,长绒棉老子白送,奴隶老子也白送。还提供福船运输,勇士庇护安全。”

    众人如同做梦,只觉祖上有灵,居然当头砸下一场泼天富贵,比起威海伯所言。刚才那些利润费用,又算得了什么。知道威海伯不会虚言,众人都觉得沈重简直就是败家,如此好事不留给自己和定边军,却要白白送给他们。

    沈重见众人如傻如痴,便哈哈笑道:“怎么着,觉得老子会欺哄尔等?”

    福建林家族长起身作揖笑道:“威海伯是谁,天子信臣,国之名将,挥师可灭国。抚民可治国,怎会有闲心欺哄我等。伯爷,您这条件如此优惠,说是白给也不为过,却不知我等能为伯爷做些什么?”

    沈重笑道:“这话说得漂亮,不愧是林家的主事人。不错,便是白送,只是我要三样东西。”

    林老头赔笑道:“还请伯爷吩咐。”

    沈重笑道:“第一,老子要你们在中原的土地,一亩置换百亩。拿出多少土地,置换多少好处。一亩不嫌少,万顷不嫌多,这便是老子第一个条件。”

    林老头笑道:“伯爷。您富可敌国,连银子都瞧不上,要吾等的土地作甚?”

    沈重笑道:“贿赂天子帝师,太子少保袁大人,让他当好人分给贫苦的百姓,等死了能名留青史。”

    林老头笑道:“袁大人爱民如子。威海伯一掷万金,我等愿意从命。不知,伯爷其他条件又是什么?”

    沈重笑道:“经营耕种我不管,可是老子要两成赋税,怎么样,还算公允吧?”

    李老头笑道:“土地白送,种子羔羊白送,连人力都是现成的,伯爷赋税虽高,可我等只需一心经营,说起来还是我们占了便宜。”

    沈重点点头,笑道:“第三个条件,便是为了辽东兵事。如今孙学士困守宁远山海,毛文龙孤军退避铁山,张盘弱旅陷入辽南死地,辽东大局已然岌岌可危。”

    “伯爷,辽东危亡,我等也愿尽力,可是我们都是商贾,实在无法效命啊。”

    “伯爷,袁大人,我等愿意输银,您尽管说个数,我等凑凑便是。”

    “伯爷,商贾逐利,却亦是大明子民,请您吩咐,旦有力所能及,绝不敢推辞。”

    沈重笑道:“如此,便多谢诸位义商了。可是老子强军在手,辽东还有孙承宗的十几万大军,朝廷九边俱是精锐,诸地土司麾下也有精兵,哪里还需要你们。只需为我做几件大事,便可救困辽东。”

    “还请伯爷吩咐!”

    沈重得意地瞧了一眼袁可立,哈哈笑道:“第一,替我颁下杀奴令,凡屠戮建州鞑子,以其人头交予有司,只要不是杀良冒功,头颅取自女真鞑子,老子便以十两赏赐。可寻九边兑现,可寻义商兑现,可以索要白银,亦可以换取等价之物。先由尔等支付,回头统一与吾结算,人头过百者,未在南洋置地可多得半成,在南洋置地者,可抵付赋税。若是人头超过五百,老子愿减免一年赋税,或以一倍赏之。”

    一名晋商起身问道:“伯爷此令,可是专为蒙古人所设?”

    沈重笑道:“正是如此,老子瞧得便是你们晋商。尔等专做塞外贸易,与蒙古诸部交情颇深,如今蒙古部众贫苦艰难,若是真有血勇武力,老子便送他一场富贵。”

    那晋商笑道:“此事不难,我等立即传信,最多一个月便可传遍塞外,不仅能让蒙古勇士多条生路,也可让我们占占伯爷的便宜。只是,小人提醒伯爷,若是蒙古勇士群起而动,恐怕伯爷要大大的破财啊。”

    沈重笑道:“一颗人头最多二十两,一万颗脑袋不过二十万两,蒙古人敢要,老子就敢给。不仅蒙古,便是朝鲜人也一样,只要尔等交来的人头足够,老子便让你们优先选地。”

    沈重话音一落,不仅晋商、陕西商人,便是与朝鲜贸易的鲁商也是轰然叫好,一个个拍胸脯打包票,保证一个月便让沈重的杀奴令传遍四方。

    沈重见大人热情四起,便扬声喝道:“第二件事,谁可为我办到,优先选地,优先参与远洋贸易。减免一年赋税和贸易权银子,我台湾所需也优先与之合作。”

    听见沈重一口许下如此重诺,两千商贾更是热血沸腾,沈重见火候已足。便扬声说道:“为老子联络林丹汗和察哈尔八部,说动他们为老子南下骚扰建州。只要出兵南下,老子便给十万两银子,只要敢与建州征战,输了老子再给十万两。赢了老子给他二十万两。若是长年与建州作战,只要他不太离谱,老子绝不还价。”

    一个晋商惊呼道:“伯爷,林丹汗南下,孙学士也不过一个月给四千两,一年才不过二三万银子。若是您开这个价码,不用别人出手,便是小人家族子弟,便可驱动察哈尔八部。”

    沈重哈哈笑道:“老子用得便是你们,若是朝廷和老子出手。林丹汗即便高兴地一口答应,也会跟老子偷奸耍滑。可是尔等子弟出动,老子就花不了冤枉钱,咱们利益一体,老子的哨探遍布塞外,只要不想丧失了发财的机会,老子自然相信你们。”

    那晋商笑道:“既有伯爷许下的好处,小人也是我朝子民,如何敢不上心?不仅那杀奴令,便是联络察哈尔。小人便愿意一力承担,若有半点差池,便请伯爷拿小人试问。”

    沈重满意地点点头,便接着笑道:“第三件事。老子要九边和土司的精兵,听好了,不要多只要精,凡是办成了的,都可优先选地。”

    二千商贾这回一齐轰然,传达监督杀奴令和联络察哈尔。除了山西的晋商还有陕西的商贾,哪里有中原南方插手的余地。可是调集精兵,九边够不着,各地土司还够不着吗?再说,人家威海伯也不多要,几十个,几百个,凭着自己的面子和银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沈重瞧着分拨聚集商议的众人,又扬声补充道:“开拔银子,装备所需,赏赐抚恤,皆有老子供给。”

    闻听连银子都不用花,商人们更是踊跃。哪一个商人不认识总兵大将,哪一个商人不交纳几个土司,哪一家背后没有勋贵撑腰,不一会这里三百,哪里五百,很快统计完毕。

    沈重瞧了一眼数据,便扔给傻眼的袁可立。袁可立咂舌笑道:“两万,还是精锐,大手笔啊。东海,公然谋划,私自调兵,天子朝堂,可不好交代。”

    沈重没好气道:“人家商人都不怕,你我怕个屁,两万善战悍卒,你到底要不要?”

    袁可立连忙收进怀中,道貌岸然地笑道:“人是你给老夫的,老夫可不知从何而来,当然不会推却威海伯的美意。”

    沈重气道:“银子你要,人你也要,我看你比我合适当海盗。”

    见袁可立装傻,沈重也不理他,仰头喊道:“第四件事情,铁山危及,旅顺危及,如今大海封冻,朝廷难以救援。可是老子不信邪,偏偏要将悍卒和辎重送往旅顺、铁山,谁能为老子做到,老子先找天子给你请功,再扔给你张南洋地图,自己去选块地方。”

    沈重此话说完,天津商贾轰动了,鲁商轰动了,浙商轰动了,就是南方海商也是蠢蠢欲动。

    “伯爷,吾等长年通商朝鲜,便是毛帅的铁山也去过几回。小人们虽然力量不足,可是凑一凑也有百余艘船。便是北面冬季冻海也无妨,我们哪一个没走过冰层,连冰车都是现成的。”

    “伯爷,我们也有百余艘,如今冬季歇业保养,正好能用到。”

    沈重笑道:“既然如此,路远的在京师会合,路途较近的直接去天津,尔等的船只船夫也都去天津,若是由你们组织,能不能保证他们的辎重。”

    “伯爷,除了粮食,您说得辎重还要什么?”

    沈重笑道:“兵甲,火药,煤炭,药品,箭矢,火器,怎么样?”

    一群人低声商量几句,又忌惮地瞧了瞧袁可立,便咬牙说道:“没问题!”

    沈重大喜,连忙笑道:“那老子便派人与尔等同去,帮着你们组织操持,若是能够建功,老子必以重赏。所有花费,日后老子加倍支付,必不让尔等损失。”

    说完,沈重扬声喝道:“国事为重,辽东为大,私心先放放,请尔等立即实施。等你们安顿完毕,咱们明日再会商南洋!”

    沈重笑眯眯地喝着茶,孙隆指着袁可立与沈重贼眉鼠眼,袁可立呆呆看着手中的纸张,良久怅然叹道:“勾结蒙古,私通九边,结纳土司,私买军备,这便是我大明的商人吗?”

    孙隆嘻嘻笑道:“三言两语,两万精锐,数百舟船,千辆冰车,辎重充沛,毛文龙和张盘无忧矣。”

    袁可立苦笑道:“延边蒙古,察哈尔诸部,若是一齐出动,建州从此多事,我大明终于可缓口气了。”

    沈重笑道:“若是朝廷出面,且别说有没有银子支付,便是蒙古人何时出动,是否真刀实枪和建州死磕,咱们都无法控制。还有九边土司,朝廷征调,即便赏赐从厚,恐怕也难让人家献出手里的精锐,还是交予朝廷指挥。可是有了这些商贾,拿了人家银子,吃了人家好处,必定主动奉献,积极响应。礼卿先生,这便是贪婪的力量,这便是大明的力量。”

    孙隆哈哈笑道:“办事的是人家,出银子的可是你。这一番手脚,东海可是大大破财了。”

    袁可立鄙夷道:“左手从人家兜里掏了银子,右手便大方施舍,两年六千万两白银,支出才不过一二百万,到底是谁吃亏?”

    沈重怒道:“那我免去的银子和赋税,还有白送的土地和种子,以及源源不断的人力和守御军卒,难道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袁可立呸了一声,朝孙隆笑道:“地是抢来的,人是绑来的,花费是骗来的,偏偏还被商贾感恩戴德,成了散财的好人,忠义的名将。啊呸,老夫彼其娘之。”

    定边军还在南京养膘,辽东风雨已越来越急,可是袁大人却安心睡觉好好养生,因为数百匹快马齐出,东南西北正奔向四方。

    天启五年正月十日,建州的三千铁骑杀向南方,准备会合莽古尔泰围歼张盘,毛文龙遥望辽南心系辽西,孙承宗在宁远悲叹辽东局势,天命汗和建州群雄的目光,已经越过辽南铁山,盯住了义州朝鲜,还有即将到来的沈东海和定边军。

    而他们却不知,沈东海正在东躲西藏打游击,因为南京还有一位蛮横无理,死要银子的东林名臣袁可立。

    “花费归朝廷,给你三千万两,否则老夫喷死你!”袁可立终于逮住沈重,伟岸高大,浩气十足,双目赤红,浑身哆嗦,拎着沈重的领子,如是说。(未完待续。)

    PS:  查阅资料,惊呼明朝富裕。光是海贸,仅生丝一项,马尼拉统计十年高达几亿两,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便随手用了。若是谁知道与史实不符,还请指导,我实在是不想再查了,看着一行行古文和数字,头大无比。若是按照这种贸易额度,一艘船收一万两,好像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