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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方商贾的鼓动和资助下,一支支铁骑从宣府、蓟州、大同、太原、延绥、宁夏、固原、甘肃出发,或是一二百,或是三四百,都是兵甲齐全、马匹雄壮、神情彪悍的精锐,目的正是京师方向。
而南方商贾也不弱其势,一支支四川、两湖的土司精兵,夙夜北上疾奔京城,一路上不仅食宿保障无忧,而且或是舟船或是车马,日行百里而不止。
而直隶、齐鲁、浙江的商贾,一边是北上天津聚集的私人船队,一边是说服武之望出兵,由张攀率领水师出动,会合了天津的辎重船队,冒着严寒和危险奔向辽南旅顺。
天地会的暗军起没于辽东、朝鲜,陕西、陕西的快马传递草原,范永斗奉父命千里疾驰,奔向巴林部境内的察罕浩特城,威海伯的杀奴令终于开始发酵,沿着明朝九边而起,一路北上蔓延,传遍归化城,传遍河套诸部,传遍朵颜部、插汉部、喀尔喀部、察哈尔部、巴林部,以及辽东大地和朝鲜藩国。
两支舰队封锁台南,两支舰队远洋非美,一支舰队耀武马六甲,一支舰队攻略婆罗洲,一支舰队威震会安港,一支舰队探索遥远的澳洲,再加上蒋海山两支加强版的水师,正在逼近琉球群岛意在倭国四洲。
有钱就是任性的沈重,一手搅动了天下四海的风潮。塞外,草原,黑山、白水,九边、两京、一十三省、南洋诸国,到处都在传播威海伯的军令,以及定边军的雄风。
朵颜部的威名,盛于成祖的奉天靖难,如今早已雄风不再,沦为哈喇慎部的部属。可是这一天,朵颜部和整个哈喇慎部的勇士纷纷出动,为了一个目标开始自发聚集。十几骑汇成百余骑,百余骑汇成上千骑。甚至在英勇无敌的勇士和汗王贵族子弟的召唤下,变成了奔流不息十几股千骑军队,向着东方陆续进发。
哈斯其其格死死拽住缰绳,目光满是不舍和凄楚。仰头望着马上的阿古达木,任由一颗颗泪珠滚滚而下,在冷冽的寒风中冰凉肌肤,却不肯擦拭眼泪放走情郎。
听到远方同伴着急的唿哨,阿古达木苦笑道:“哈斯其其格。我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安心等着我们,等我取了建奴的首级回来,就可以向你阿布献上牛羊,让他同意我们的婚事。”
哈斯其其格悲戚道:“建州的铁骑无敌,建州的勇士豪勇,连汗王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你们打不过他们的。阿古达木,求求你不要去,我只要你平平安安。不要你去建州送死。”
阿古达木笑道:“哈斯其其格,我不会死的。我们几个人当然不行,可是汉人的商队惊动了整个草原,每一个部族都出动了勇士,光是咱们朵颜部,便聚集了一千好汉。加上左旗的几十个部族,数万蒙古铁骑一齐出动,我们将再现成吉思汗的雄风,用建州的人头从明国换来财富,让你风风光光成为我阿古达木的妻子。”
说完。阿古达木弯下腰身,紧紧抱住哈斯其其格的肩膀,在她的耳边冒着热气笑道:“杀一个十两,杀十个二百两。我的马刀弓箭急不可待,我阿古达木的妻子,决不能受苦。”
哈斯其其格见留不住阿古达木,便只得挺身为他整理马刀弓箭,然后扬声呼道:“我的阿古达木是英雄,一定会在战马上挂满了头颅。成为我朵颜部的英雄好汉。阿古达木,活着回来,我等着做你的妻子,为你牧羊,为你生育,只求你一定活着回来。”
阿古达木哈哈大笑,用手擦去哈斯其其格的泪水,便唿哨一声纵马而去,一边呼喝一边喊道:“哈斯其其格,等着我胜利归来,做我阿古达木的新娘。”
哈斯其其格拼命招手,看着阿古达木会合了同伴,十几骑勇士呼喝欢叫,摇动着马刀消失在草原深处。
猛烈彻骨的西北风肆虐,三百艘商船引导在前,百余艘水师战船紧跟其后,向着东北方向绕行,远赴遥远的辽南。
张攀不顾寒冷,立在船首前后张望,不时跺脚哈气,却是不肯回舱取暖。
“大人,风向不对,稍有偏移,便难掌握方向。即便到了辽南,也是封冻的冰面,百余里距离,这么多士卒和辎重,咱们如何上得了岸?都是这些该死的商贾,出动地方乡老愣是让巡抚大人点头,却逼着咱们在海上吃苦。”
张攀听到手下抱怨,不悦道:“你知道个屁,当初老子随伯爷三战辽东,便是这个时候渡海,满载着定边军到了双岛。如今再现当年壮举,老子正想建功封赏,你叽叽歪歪个屁。告诉你,管住你的破嘴,若是乱了老子的军心,老子先拿你的脑袋祭旗。”
“我这不是担心吗,咱这三千弟兄,可没有大人的本事,从没在冬季出过大海。”
张攀哈哈笑道:“人家商贾敢行,你堂堂一个武夫怕个屁。你们没走过,人家可是没少走,瞧见没,和当初定边军北上的路线一致,想来他们必是熟门熟路。”
麾下将领苦着脸道:“即便到了辽南,咱们如何上岸啊。这人还能走,这辎重可没长脚,没了辎重别说救援张都司,便是自己的小命都得交代进去。”
张攀指着前面的福船笑道:“瞧见没,那就是冰车,乃是威海伯的发明,想不到让这些商贾学了个全。看看,几百艘船若是都备了冰车,还怕上不了旅顺吗?想当年,马总兵可是领着两千定边军,带着足够的火器弹药上了觉华岛。现在老子不担心别的,只盼着张都司顶住,千万坚持到老子上岸。”
辽阳城内,一个猥琐的汉人无赖,金钱鼠尾,女真服侍,畏畏缩缩卷曲在一户饭舍门前,任由伙计喝骂,却总是讨要饭食不肯离去。直到掌柜的怕影响贵客,才怒然而出,连踢带打地撵他去厨房蹭饭。瞧着掌柜的一脸愤怒不平,却又无可奈何施舍。正在大吃大喝的女真汉人,不由爆发出一阵阵哄笑。
掌柜的苦笑作揖,便拎着那人进入厨房,两人刚刚关上房门。便神色一变。一个守着大门把风,一个端起饭碗假意吃食,看着四周没人注意,方脸色松弛开始交谈。
“他老人家真来了?”
“来了,最新的消息。刚刚离开南京,正领着大军北上,准备赴京觐见天子。”
“他老人家会来辽东吗?”
“京里消息,他老人家必来,说是要去宁远看孙承宗的笑话。”
“该去,死老头子糟蹋了咱们多少银子,却一步不离他的狗窝,让铁山无辜战死了多少弟兄。来了就好啊,总算是盼来了,我晚上就将消息放出。让大伙都乐呵乐呵。”
“张盘那里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死心眼,老人家的训斥一句不拉,这王八蛋硬要死顶硬扛,帮武之望那个腐儒挖河。”
“不能再顶了,里面的弟兄,好容易传出消息,鞑子的三千铁骑南下了,准备增援莽古尔泰。鞑子这回是反守为攻,打定主意消灭张盘。你务必派人疾行潜至,让张盘立即退往旅顺,并做好退守双岛的准备。”
“这不可能,旅顺还有把握。双岛绝无可能,南关可有两万多军民,还有刚刚南逃的数万百姓。双岛盛不下这许多人,加上其他岛屿也不成。就是散到诸岛,别说冬季组织凿冰,便是粮食都不足。张盘这小子怎肯退走?”
“哈哈,这不用你担心,老人家一入中原,便发动了力量。十万两白银,准备买动林丹汗南下,一道杀奴令,蒙古右旗轰然而动,马上就要杀奔沈阳、广宁了。还有,沿海商贾出力,不仅说动了武之望出兵,而且聚集了数百艘辎重,正在向辽南靠拢。告诉张盘,如果不能全部撤离,便严防死守,不许出击,务必等到南来的援军。”
“到底是老人家,大手笔啊,一出手便是水师蒙骑,这下子能缓口气了。”
“还有一事,给铁山传递消息,告诉毛文龙猫在铁山防线,一步不许西援,务必看住通往朝鲜的要道。”
“我看难,铁山还有多少战力,我最清楚,若是鞑子有意东征,孙承宗那里不施加压力,东江军拦不住建州的铁骑。”
“靠孙承宗,黄花菜都凉了。老人家入京后便可北上辽西,建州这些鞑子,哪一个敢不顾定边军的威胁,远征朝鲜将自己的后背留给咱们。”
“鞑子也不傻,辽西若不出动,人家出动二三旗就能攻入义州。”
“那就小心毛文龙骚扰偷袭,还要防着东江军断了他们的归路。你小子知不知道,再过些时日,蒋指挥使的舰队,就要抵达釜山了,只要建奴敢去,就试试蒋海山的火力。”
“他娘的,到底是老人家,一举反转局势,步步都快人一步,总算是能出几口恶气了。这半年,这帮畜生杀了咱们多少同胞,老子都他娘的忍不下去了。”
“是啊,幸好老人家回来了。”
察哈浩特城内,虎墩兔汗一边踱步一边沉思,良久对范永斗笑道:“你父亲准备断了与建州的交易吗?”
范永斗躬身笑道:“尊敬的呼图克图汗,家父有言,我们只是商贾,信守承诺,交易诸部,不介入战事。”
虎墩兔汗哈哈笑道:“还是你的发音准,你们汉人总叫我虎墩兔汗,听得我浑身不舒服。”
见范永斗一笑不语,虎墩兔汗肃然道:“若非战事,明国天子一年才给几千两银子,这威海伯如何这么大方,居然一言就是十万两白银。”
范永斗笑道:“威海伯富可敌国,十万两白银,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虎墩兔汗笑道:“这么说来,他不会欺哄变卦?”
范永斗笑道:“汗王若是不信,我范家愿意代为供奉。”
虎墩兔汗哈哈笑道:“有你范家作保,本王如何不信,我早有意教训建州,讨伐内喀尔喀叛徒,既然威海伯盛意拳拳,那我便亲率三万铁骑,忍一忍草原冰霜,与女真会猎于沈阳。”
辽阳,所谓东京,汗王府邸大堂,建州群雄默然无语,良久天命汗瞅着皇太极苦笑道:“我大金银子也不少,你和蒙古诸部谈一谈,能否换来一时和睦?”
皇太极苦笑道:“回父汗,难,我们的银子还要购买粮食和铁器,若无足够的粮食,整个辽东汉人恐怕就要全反了。再说,沈东海光在南京就收了六千万两白银,咱们拼不过他们。”
天命汗低头沉思,良久起身负手望向南方,喃喃说道:“我不怕明国天子,不怕孙承宗,也不怕定边军,却唯唯担心能聚起明国之利的沈东海啊。”
八音见父汗消沉,便昂然呼道:“父汗何必颓废,我观沈东海此来,只为力撑辽西,非为恢复辽东。咱们尽可收缩防御,只要他沈东海不敢远袭决战,咱们便安若泰山,自可坐视明国犯错。依我说,先灭了辽南的张盘,看看能否逼得毛文龙和定边军乱了方寸。只要他们乱了,便是我八旗出击的时候!”(未完待续。)
PS: 即将外派,要出差一段时间,恐怕更新会受影响,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