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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 谢玉醒来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虚弱得不行。
“怎么回事?”她皱起眉闭了闭眼睛,很快残留的记忆就与她的头脑融合。
谢玉自嘲地笑了笑,“……怎么,还来第四次?”
甩去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谢玉立刻发现,这会儿应该是她最……倒霉的一次。
信息量虽然大,但是很快她就整理清楚。
不过,到底什么是炼气士?难道和她曾经看到的那些个修仙小说一样吗?
然而,从这具身体的记忆力看来,却似乎根本不是一回事,更类似于西幻世界的东方化,这里只有炼气士和武者两种,哦不对,还有传说中的“巫”,这具身体仍叫谢玉,今年九岁,大概是——饿死的,然而,记忆中,她却是士族之女,家有仆佣,父亲的官职虽然不大,在这地方上却还算有些势力。
“看起来,这些个炼气士,也不怎么样,不过,灵力枪这种东西是什么鬼!”这炼气士和修仙中的修士有那么点儿相似之处,但不同的地方也太多了,炼气士的寿命比普通人要略长些,大概能活个两百岁,和长生不死却没什么关系,而且,他们叫炼气士,绝不会分什么炼气筑基结丹,一辈子就是炼气士,炼气士相比武者身体羸弱一些,可若是借助灵力枪灵力炮,却能爆发出相当恐怖的威力。
谢玉好歹在第二世看过不少小说,还不至于因为这诡异的世界而感到十分违和。
她撑着身下的木板努力坐了起来,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原主是活生生饿死的,这种感觉绝对十分不美好,也就谢玉这样意志力格外强悍的,才能这样还爬起来。
这间昏暗的屋子看着只有一扇很小的木格窗,冷风从窗外灌进来,使得这间不大的屋子又阴又冷,偏她又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原主大概就是这样生生被饿死的,简直不能更凄惨。
努力挪到门边,就着黯淡的月色,她摘下头发上唯一一支银钗,小心地拨弄了一会儿门锁。
“咯哒”一声,门开了。
这会儿已经是深夜,大抵这座宅子里谁也不会关心一个悄无声息死在废弃杂物间的小姑娘,尽管她是这座宅邸主人的亲生女儿。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有了后妈就有后爹,谢玉如今的这具身体,就处于这样一个家庭之中。
身为士族,虽比不上那些个世家,却也是这个庞大无比的世界处于统治阶层的一员,照理她绝不可能落个饿死这种难以置信的结局才对,毕竟这外面的万千平民,虽有短衣少食之人,真正饿死的毕竟少数,这个大殷……到底还是个强盛的国家,并无乱世之象。
“厨房……在哪儿呢……”谢玉好似幽灵一般走过回廊。
这座庄子不算太大,却也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样不缺,虽不那么大气,但精致素雅,很有几分文人格调。
没错,她这世的父亲,便是个文人,尽管是个文人,但这个世界若是没有本事,是当不了官的,从她曾祖父那一代,她家就是士族,她父亲资质平庸,却是一名四级炼气士,因此勉强混了个七品小官的职位,她母亲当初嫁过来的时候,两家门当户对,亦是士族出身,奈何只生下谢玉就去世了,后来,分了家,偏心她父亲的奶奶又去世了,他在谢家的地位自然一落千丈,到最后,续娶的张氏出身商户之家,虽有万贯家财,却并无士族之身,而且,她嫁过人,甚至生过一个女儿,比谢玉还要大上一岁。
这些谢玉这辈子的父亲谢之善却全不在意,因为这张氏不仅生得年轻貌美,而且自己本身也是一名四级的炼气士,并不算是全然的低等平民。
嗯哼,这世界可不是寻常的古代世界,男女……倒还真挺平等的,朝堂之上,男女的比例都没太失衡,比如现在名满天下的女相才能就十分叫人折服。
看似挺平等先进,然而,等级之森严几乎到了严酷的地步。
士族之上,还有世家,之下,便是平民,早些年世家甚至不愿与士族通婚,现在要好了一些,但是对于世家而言,唯有上等的士族还入得了他们的眼,对于士族来说,娶妻嫁人,都需得同是士族之家,甚至与世家联姻才好。
张氏姓张名珠,长得十分漂亮,资质又好,但卡在四级炼气士这个坎上上不去了,选官失败,放在她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继续努力,看看能不能成为一个皂衣小吏,然后再努力培养子女,过个三代,殷升成为新兴的士族,当然,是最低等的那一种,另一条,就是找个像谢之善这样不成器的士族子,通过联姻来殷升,这样她与谢之善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士族。其实不仅仅是她这样的女性,男性也有这样选择的,比如谢玉这辈子的小姨,她丈夫就是一名资质不错的五级武者,直接入赘到她外家,生下的孩子自然就是士族。
其实这年代的男女,选择第一条路的要多得多,但张珠选了第二条,于是顺理成章成了谢玉的后妈。
而且,是最恶毒的那一种。
谢玉是入了籍的谢家女,她享有士族子女的一切权利,包括唯有世家和士族的适龄子女才能上的官学,偏张珠的长女是她与前夫生的,那位前夫长得高大英俊,资质也不算糟糕,已经是六级武者,但并没有什么用,他们两人的孩子,只是平民,如果没有推荐信的话,根本进不了官学,就算是弄到了推荐信,平民与士族之女那也是云泥之别。
谢玉只是稍稍一想,就知道张珠为什么处心积虑要让自己死。
谢之善带着家小住在祈南,远离谢家老宅,谢家其他人也有数年没见过谢玉了,小孩子本就变化大,更何况,她的长女只比谢玉大上一岁。
呵呵,试图李代桃僵,不是不可以,但若是被发现,可是会被处以极刑呢。
张珠的胆大心黑真不是一般人可比。
可惜,那个谢玉死了,来到这里的,是这个谢玉。
找到厨房之后,谢玉直接啃了两个大约是剩下来给下人吃的馒头,因为时间长了,这馒头又冷又硬,但她用冰凉的水将馒头泡开,一点点塞进肚子里去之后,就感到力量又一次回到了体内。
感谢这个世界,才九岁的原主本就打了一些基础,身体素质比一般的小姑娘要好得多了,甚至已经到了让谢玉惊异的地步,即便是这会儿的她不再去修习武艺,都足以打败昔日江湖上那些个稍稍练了些把式的江湖人,这怎能让谢玉不惊奇?
这可是一个方才九岁的小姑娘!
可是在这个世界,却是很稀疏平常的事儿。
但——这也给了谢玉足够的方便。
她眯了眯眼睛,轻轻跃上了厨房的屋顶,俯瞰整个不算大的谢府。
她很小心,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她知道府中连张珠身边的侍女都有一二级武者的水准,绝不是上辈子那种后院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的状况,更何况,张珠自己是一名四级炼气士,一把火灵力的灵力枪几乎从不离身。
不过,唯一一点对她有利的是,张珠前阵子刚刚大大缩减了后院的仆佣人数,没办法,谢之善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偏那点儿俸禄连他自个儿都养不起,更别谈养家了,家里的支出都是张珠带来的嫁妆,是她的钱,若是不缩减这种支出,那亏掉的彻底就是她的钱,所以谢玉才会这么轻松地从被关的地方走到厨房,连一个仆人都没碰见。
谢玉看向右侧那个单独的小院落,那里住着的是张珠的亲生女儿张柳柳,看那精致的小院子,再想想原身住的狭小偏屋,甚至生生饿死在小黑屋里,谢玉就想冷笑。
什么?你说揭穿张珠让她被处以极刑?
且不说谢之善定然会包庇她,原主所知的一切也不过仅限于这小小的谢府,从书上读来的些许知识而已,谁知道外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再说,谢玉从来都是相当果决之人。
她从厨房提了两罐子油,这油桶很重,换做普通的九岁小姑娘,别说是两罐了,一罐都根本不可能提得动,可是在这个世界,寻常□□岁的孩童,提几罐油那简直是太轻松根本就不算什么。
谢玉不想惊动张柳柳院子里的侍女,所以在她院子的院墙外就将油给倒了出来,还没等她扔下火折子,就听到模模糊糊的声音传来——
“什么气味?”
“你闻闻。”
“怎么有点儿火油气味啊?”
“是不是哪里的风灯还在用灯油?”
“府里不都换了灵力灯了吗……”
谢玉急忙退走,然后将火折子远远扔出。
“轰”地一声,火光蹿起,在夜色中尤其显得美丽。
谢府中人反应极快,这年代也不是真正的古代,走水之后灭火麻烦,只见他们拉出一个谢玉不认识的器械来,浅蓝色的光芒闪动,一条水柱宛若游龙,轻巧地在空中一绕,直接卷向张柳柳的院落。
但发生了这等事,自然人人都跑过去看看情形,尤其张柳柳是张珠的亲生女儿,张珠急匆匆地赶过去,确定没事了方才回来。
谢之善这几天访友去了不在家中,正因如此张珠才能公然将谢玉关起来,甚至断了她的粮水要置她于死地,这会儿主院中便只住了张珠一人。
“着火的原因可找到了?”
“在大小姐的院外发现了厨房的油罐,听晓虹她们说,着火前闻到了火油的气味。”
“可曾见到可疑的人?”
“……还不曾。”
“算了,明日里再好好问查。”
“是,夫人。”
“你们下去吧。”
张珠屏退下人之后,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宁,久久不曾睡去,好一会儿才模模糊糊进入了梦乡。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床下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她有足够的耐心。
这会儿的谢玉眼神冰冷,阴狠似狼。
上头张珠平稳的呼吸声传到她的耳中,似乎告诉她那人已经熟睡,她却依然不动。
只是那样伏着,即便是灰尘飞到了她的脸上,痒得厉害,仍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好似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
窗外仍然一片漆黑,凌晨两三点,正是万籁俱寂之时。
她从床下翻出,连衣袂翻动都没有发出声音。
手中是从厨房顺来的一把尖刀。
谢玉丝毫没有犹豫,下手干脆利落阴狠毒辣,左手点向张珠的哑穴,右手直接将刀刺入了张珠的心脏!
“……是、是你——”张珠瞪大了眼睛,很想尖叫出声然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得无声又愤怒地做出这个口型。
她到底不是武者,即便是四级炼气士,身体却依然脆弱。
谢玉轻笑,凑到她的耳边,一字一句道:“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女儿儿子,让你在地下日日不得安心的,母亲。”
她的口吻那么温柔声音那么甜美,张珠瞪着眼睛,喉咙中一阵腥甜。
谢玉手中的尖刀从容地一搅,直将张珠的心脏绞了个粉碎,直到确认她死得不能再死了,谢玉才从后窗翻了出去。
窗格一响,立刻惊动了张珠的婢女,这些个婢女皆是武者,听觉亦是比寻常人敏锐多了,若非张珠不喜欢婢女睡在她卧室旁边的耳房,她自己也不是那等柔弱女子,本有自保之力,也不至于让谢玉这样轻易得手。
听到窗格响动,张珠却并未出声喊她们,她们自然也就没动,只以为张珠夜半起身开了窗户罢了。
谢玉怡怡然地离开,犹如幽灵般穿过庭院,从厨房又顺了几个馒头并一壶水后,回到了那间阴冷透风的小黑屋,甚至很贴心地用银钗再将门锁上。
在整个谢府大乱的时节,她悠然用屋中干枯的乱柴点起一堆火来,将那壶水烧热了,将馒头彻底泡软了吃下。
——直到第二天傍晚,她被放了出来。
张珠之所以敢这么对她,就是依仗着谢之善对她的宠爱,其次便是谢之善不在家中,谢玉连个能求援的人都没有,等到他回来,谢玉之死已成定局,她自然有办法说服谢之善让张柳柳李代桃僵,顶了谢玉官学的名额。
谢之善再后爹,那也是她爹,更别说他虽被张珠挑拨鼓吹得半点不喜欢谢玉,但毕竟有些个文人气,“虎毒不食子”这等名言还是很清楚的。
等到谢玉走到堂中时,厅堂之上并不仅仅有她爹谢之善,还有前来调查张珠之死的捕快章荷,她是此地很有名气的一位捕快,听闻不日就要殷升,以及平日里和谢之善还算交好的县丞朱大人并他的夫人。
在谢玉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中,有过大殷大概的版图,却比谢玉记忆中任何一个时空都要大得多的多,若是在她前世,一个小小的县丞哪里入得了眼,可在这个世界,一县所辖之地广阔到堪比一大省,甚至一些大的县都不止,因此这一位县丞,可是实实在在的大人物了,即便是谢之善也要小心奉承,除此之外,还有张珠的兄长张珲,妹妹张珍,还包括一位今晨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谢家宗老谢鸿源。厅上张柳柳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张珠的儿子仍在襁褓之中,这会儿趴在奶娘怀中嚎啕大哭,整个厅堂乱作一团。谢玉被带来之后,站在厅中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她眼带嘲讽地看着,直到她亲爹不耐烦道:“昨儿个你在哪儿?”
“我在哪儿……母亲不是最清楚吗?”她细声细气道,“儿被母亲关在西苑的废弃柴房中十日有余,若非有个好心的嬷嬷从那漏风的窗户里塞给我几个冷硬烧饼,怕是儿都等不到父亲归来。”她低下头伏下身,却伸出手去牵谢之善的衣角,露出一截白皙细瘦的胳膊,胳膊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包括未曾褪去的红痕顿时掩盖不住。
一时间,厅上竟是渐渐静了下来,即便是谢之善的幼子,襁褓中的孩童都由大哭变为抽噎。
众人都眼神微妙地看向谢玉。
之前谢玉被领到厅上来时,众人甚至只以为她是谢家一个下等丫头,不曾想过她是谢家的大小姐,事实上张珠掌家这几年,几乎从不让谢玉出来见客,张柳柳同理,但同样不让见客,张柳柳是养在深闺中,谢玉却是被当做丫头糟践,那当真是比灰姑娘还灰姑娘。
这会儿的谢玉身上穿着单薄的旧衣,甚至因为她个头长了一些,衣裳不大合身,使得手臂都有一小截露在外面,头发亦是梳得不齐整,一看就知道是她自个儿笨拙梳成,很不成型,倒是有一根银钗插着,可惜那银钗已经变得灰不溜秋,款式亦是陈旧得很,拿到外面怕是也不值几个钱,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脚上那双打着补丁的鞋,明显小了些,头上坏了,用那等粗浅的针脚补过又继续穿——
旁人尚且不曾如何,那县丞朱大人的夫人却鼻子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她幼时亦是长在继母手中,若非后来有舅母庇护,怕不会比面前这小姑娘幸运到哪里去。
再看一旁的张柳柳,上着天青色绣蝶戏花丛缎面袄,下着月白云纹八幅裙,脚上踩着的绣花鞋顶端一颗南珠就价值不菲,更别说耳朵上的宝石耳环,手上戴的翡翠镯子,以及发上的玳瑁发梳琉璃簪花了。
这一对比,简直说明了太多问题。
章荷叹了口气,“谢大人,这位……可是令爱谢玉?”
谢之善虽不够聪明,却也不蠢,立刻察觉到了这种尴尬,看着谢玉那只脏污的手抓着他的衣角,一时间竟是不知所措起来,压根儿不知如何是好。
谢家宗老谢鸿源怒道:“谢之善!章捕头问你话你没有听到吗?”
“正是……小女谢玉。”
张柳柳不安地动了动,想要开口替张珠分辩些什么,却到底没能说出口来。
谢玉站在这儿,她甚至不需要说话,就已经是证据。
“孩子,来,跟我来。”章荷放软了声调,对谢玉说道。
谢玉还不曾动,她便转头对朱大人的夫人崔*道:“还请夫人与我一道做个见证。”
“这是自然。”
这时候,张珠的兄长张珲道:“今日不是来查我妹妹死因的么?章捕头怎地不立刻询问家仆调查现场,反倒要看一个小丫头!”
这话说得谢之善也有点不高兴起来,一边觉得张珠给他丢了面子,一边又觉得张珠的兄长不是士族,果真见识浅薄没有教养。
只听章荷冷笑道:“我是来查谢夫人死因,在那之前,我却还要查一查谢夫人虐待继女之罪!”说完也不看那张珲,牵着谢玉便往内室走去。
谢玉微微回过头,正对上愤恨瞧着她的张柳柳的眼神,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孩子有时候才是最残酷的,张柳柳……也是如此,自小谢玉受到的很多折磨甚至不是来自于张珠,而是来自只比她大一岁的张柳柳。
张柳柳正瞪着她,却见谢玉忽然微微一笑,笑容很温柔,那双眼睛却让张柳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一向软弱被她欺负多年的谢玉,忽然变得那么陌生,甚至有些可怕。
再之后,谢玉就住到了原本张柳柳所居住的那个小院子里,介于张珠的所为,谢家宗老谢鸿源坚持要让张家将没有谢家血缘的张柳柳带走,倒是张珠所生的幼子被留了下来。
眨眼之间,这原本被张珠操持着的后院,就只剩下谢玉一个主人,谢之善从来不问这等俗事,剩下那个小主人还不会说话,瞧着这些个战战兢兢站在她面前的家仆,谢玉微微一笑——
看看,等着揭穿张珠让她处以极刑的方法她也不是没有,但是过程之中变数太多,她又不是那等忍辱负重之人,直接釜底抽薪才是她的性格,这样的结果也很合她的心意。
渐渐的,谢之善发现没了张珠,他的后院仍然十分平静,甚至在张珠口中那个胆小怯懦上不得台面的长女,事实上温柔娴静能干大方,简直可以做得面面俱到,很快他就撒手不管,将后院全然交给了谢玉。
一个月后,张珠之死成了悬案,众人对此毫无办法,但偏偏真正为此事操心的唯有张珠的兄长张珲,甚至连她的亲生妹妹都对此没有多少热心,更别提对她虽有情谊,却到底心性凉薄的谢之善了。张珠的妹妹张珍关心的是谢家会否给他们张家一些赔偿,而非到底是谁杀了她的姐姐。事实上,从张珠的人品,大抵可以看出张家的家教。
实在没办法之后,张珲突发奇想,提出要请巫来瞧一瞧的时候,直接遭到了章荷的嘲笑:“你以为谢夫人是什么人?既非世家甚至不是士族,她的死还妄想惊动巫?未免太好笑了些。”
很明显,章荷并不觉得有这个必要,自从检查过谢玉伤痕累累的身体,她就对张珠丝毫没有好感。
张珲虽然气愤,却也无计可施,因为章荷说的是实话,巫身份贵重,整个大殷巫的数目都是数得清的,别说是张珠死了没这个资格了,就是谢之善死了,都未必能请得到一名普通的巫来看一看。
谢玉也是感到很违和,看向穿着上其实很“现代”的章荷,笔挺的制服利落的马尾,再看向古风盎然的谢之善身上的宽袖长衣,这个世界很奇妙,但是这个名叫“大殷”的国家等级之森严甚至超过了她曾呆过的真正“古代”。
不过,这件事也提醒了她,下次杀人要更小心一些,这个世界……似乎有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巫”,能够做出一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儿呢。
时年九月,被张珠耽搁了好几年的谢玉,终于在章荷的提醒下被她早已经忘了这件事的父亲带去测了所谓的资质。
天三品,水灵根。
这是一个远超正常人想象的世界,它似乎有森严的礼教和等级制度,但是男女之间却没有绝对的从属优劣,原本因为男女体力等方面的差异造成的男尊女卑不再存在,因为这里的男女,实在不能用性别来界定个人的能力,要看资质,但国家中等级制度太过森严,仍然是封建社会的模型,贱民乃至平民,天生不能与士族和世家子弟相比。
原本作为士族之子,五岁上就该做这项测试,测的,就是有没有成为武者或者炼气士的资质。而所谓资质,分为天地玄黄四等,武者的资质门槛低,正常人最差也是黄九品,不过黄九品资质的人,这辈子能成为一二级的武者都顶了天了,别说是九品,黄字等级的资质,哪怕是黄一品,那也是下下等,至少需要有玄九品资质,才有可能跨过二级武者这个门槛,进入真正的武者境,而玄一品到玄九品,是这个世上武士最常见的资质,大殷帝国的部队士兵之中,几乎都是玄一品到玄九品的青年男女,到了地九品,那就有可能更上一级台阶,武者境越是往上越是艰难,跨过四级武者到达五级,就勉强可以算是高手——
七级以上的武者,足以成为二三流世家的供奉了。
炼气士与武者不同,拥有灵根的人毕竟是少数,与武者境的门槛低成为强者难不大一样,炼气士的门槛高,到六级以上更难,但炼气士的作用,又不可或缺……因此,一名强大的炼气士,往往比同阶的武者获得的尊重更多,不过,武者一步步往上,需要的是血与火的历练,炼气士的进阶之路,却需要用黄金铺就,所耗巨大。
即便如此,天三品!竟然是天三品!
这是谢家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好资质!像是谢之善的堂兄,族中的天之骄子,被倾斜了许多资源重点培养的谢之仁,不过也只是地二品资质罢了,但这已经是谢家往后在朝中的立足之基,然而,却忽然冒出一个天三品的谢玉!天品资质与地品本就已经是天壤之别,更何况是天三品,千万人中也难有一个,乃是真正的天纵之才!
不过,似乎小说中现在都不流行所谓的天才主角了,这样的资质反倒很容易成为衬托主角的炮灰。
但对于谢玉来说,这是现实,不是小说,因此,她这样的资质给她带来的便利是难以想象的。
偏她已经九岁,也就是说,原该五岁上就测试的资质被蹉跎到了现在,让谢家主家之人跺脚不已,本来若是早早发现,可以早早培养起来,进入官学之前就能有更好的资本——
很快,关于谢玉被继母张珠虐待,以致数年都未能测试资质,甚至差点儿死于谢家后院的消息传回主家,谢之善即刻被剥夺了教养谢玉的权力,而主家派来的人到了祈南,从此只以谢玉为主,到谢玉年满十岁,便接她回到谢氏宗族所在的博北城中。
这时候,谢玉才知道,大殷帝国东面大海有天赋强大的龙族,北部冰原有残忍嗜血的妖族,极西荒漠的蛮族更是有自己的一套传承,连富饶的南方都有鲛人王国,人类不如龙族强大,不若妖族长寿,不似蛮族骁勇,没有鲛人灵巧,但大殷帝国仍然是强大到强横的存在。
这个世界终于让她燃起了一些兴趣,她原以为重来一次也不过如此,这时才知道,原来真的还有这样奇特瑰丽的世界。
“我以为,这样的世界只会存在于小说里而已。”
结果,却是真的。
她觉得很有趣。
直到在官学之中,结识了相伴一生的伙伴,不是第一世中的武林同道,不是第二世的平庸朋友,更非第三世与她并不对等的情人下属,而是真正能与她比肩的战友,能让她将后背交予,能令她以性命相护的那种至亲同伴。
“叶无莺,你死哪儿去啦!”
我是谢玉,一直是那个谢玉,不论什么都无法使我弯下脊梁,即便粉身碎骨。
天地辽阔,任我遨游。<!--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