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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财瞥见罗祁的神情,循循善诱地对叶莞说道:“老板娘……你是不是搞错了啊……我觉得吧,你这最近疏远的人啊,另有其人……我就觉得你最近很少跟罗公子……”
“怎么可能!你看我啥时候跟他亲近过……”叶莞又一拍阿财的肩膀,突然发现罗祁今日也在这桌上吃饭,而且面色相当阴沉,叶莞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笨拙地解释道:“呃,呵呵……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始终对你保持着敬畏之心,不敢逾越……你说是吧,阿财……”
阿财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接叶莞的话,默默捧起饭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倒是一旁玉娘看着局面尴尬,给二人添了水,借以浇灭罗祁一身的怒火。叶莞也忙端起水,大饮了几口缓解做贼心虚的情绪。
往日里吵吵闹闹的餐桌今日格外的沉静,感觉整个桑晚大堂上面都压着几块乌云,一个一个想着各自的心事,沉默不语。
是夜,叶莞洗漱干净如释重负的躺在床上,乌发散开来,又长了些许,与亮色的蓝丝绸枕头交相映衬,倒有些温柔的情态。
“阿弥陀佛,我看施主额上青黑,似是有大凶之兆啊。不过不必担心,将这开过光的玉镯佩戴在身上,方可避免。”
主持的话又一次在脑中想起,还有那一脸深意的表情,叶莞百思不得其解这其中的道理。每日上山拜佛的人那么多,哪个不是自己遇上了难处求佛祖指引,想来自己也不是个虔诚之人,平日里俗世的饮酒作乐并未戒除,而于心灵上又是难断七情六欲和种种鄙陋的劣根性,凭什么佛祖渡我这俗人?再来,今日阿财那话也确实还是有些道理的,虽说这罗祁总是很多意见,很多折磨人的事儿,可不得不说,自从结识罗祁之后,自己确实从中得了不少好处。这小破酒馆现下也愈发好了起来……
到底是谁呢?
叶莞把手镯取下来,用手比着睁着一只眼,目光穿过手镯中间空出来的地方,落到头顶蓝色的帷幕上,青蓝交错的迷蒙里叶莞难以控制的缓缓合上了双眼。
雷霆万钧,大雨滂沱。
叶莞感觉自己仿佛站在地狱的边缘,头顶就是紫色的翻着滚滚乌云的穹顶,可以看见浓云里包裹囚禁却又如破笼而出地白光缠绕的巨兽。
“轰隆隆——”
巨大的声响就炸开在头顶,振聋发聩。海浪的声音也听得极为真切,好像巨兽的怒号,将要吞并了这往日仙云缭绕的归处。
雨水铺天盖地地打下来,叶莞感觉自己四肢极度地无力,又受着这雨水的冲击,不由得跌落在这雨水中,看不清周遭黑暗下原本的模样,但叶莞的直觉告诉自己,这还是那个悬崖。
我要去找那个人!
叶莞四下张望着,目及之处,一片混沌。
“轰!”又一身惊雷直炸在叶莞的身后,叶莞听见一声“咔嚓——”的声音,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叶莞迟疑地转身,发现一株枝叶落尽的大树被闪电劈中,从中间炸开,狼狈地瘫倒在地。或许是这雨太大,叶莞闻不到烧焦的气味,却能感受到一种深刻的锥心的痛楚遍及全身,就像被这天雷击中一般,让人难以挣脱。
叶莞跌跌撞撞的起身,感觉自己好像在流泪,然而泪水雨水早就分不开来。
叶莞凭借着之前梦里模糊的印象,直奔着那人的屋子里去,突然一道闪电冲了出来,一霎间照亮了天地,叶莞一眼看尽,那印象中的仙人居处早就已经被摧毁的不成样子。没有人在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叶莞突然蹲下来,竭尽全力的锤着岩石,希望自己能醒过来,逃离这里的一切。
十指连心,真真切切的疼痛。
梦没有醒。
叶莞举起手掌,看着鲜血一点一点的从手掌上渗出来,然后沿着胳膊汇成一条鲜红的细线滑落下来。从心底的崩溃与恐惧吞噬了她。
为什么没有醒,叶莞难以置信的看着血落在雨水中。难道这才是真的我?阿财、玉娘、小南、高小哥、陈富、罗祁都是梦里的虚幻。
一幕幕欢乐的场景在眼前浮现过去,一张张鲜活的脸还在对自己说着话,难道这一切都是虚幻?
血水浑浊,叶莞真切的感知着自己满身的寒冷,和被雨水浸泡后黏腻的触感。
叶莞抱着头,不住地失声痛哭,身上衣物单薄,只着一身白衣,叶莞控制不住地在雨里簌簌发抖。
天地还在剧烈地颠倒着,天上的云海和海里的巨浪相互厮打着。
突然,叶莞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柔软又温暖的棉被牢牢的包裹起来,将自己和这无边无际的雨水和悲伤隔绝起来。
“别怕,我带你走。”头顶传来一声心疼地轻唤。
这声音,叶莞听的真真切切,是罗祁!
叶莞不可置信地松开捂着耳朵的手,狼狈地一抹眼泪,抬头看向上面。罗祁只着一身紫色内衫,而他的白色长袍正在自己的身上盖着。那人依然笑得毫不在意的样子,风雨把他的头发打湿,衣衫也单薄,而他却冲着自己姿态优雅的伸出一只手,五指在这黑夜里看起来很苍白,却又让叶莞只觉这是唯一的依靠。
“你怎么在这里?”叶莞不再惊慌,但对罗祁的出现还是充满了疑惑,轻轻地开口问道。
熟料罗祁还不等叶莞站稳,顺势一把拉过来,把叶莞揽入怀中。
“咚咚——咚咚——咚咚——”
天旋地转,好像所有的风雨声都被他挡在了后面。叶莞只能感受到自己慌乱的心跳,仿佛头顶的惊雷炸在了心窝里,还有这真真切切地相互依偎,心安地让人想陶醉。
从罗祁的胸膛传出的热度,穿过衣衫,流经叶莞羞红的脸庞,蔓延到全身的每一处。
叶莞听见罗祁喉咙里传来一声低哑深沉的叹息。
“唉……我啊,才是被派下来的救你的人啊……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