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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见她面上尽是冷厉之色,心中只叹此事恐怕是不能善了了,他轻咳一声道:“道友息怒……灵珠子他天性顽劣,若当真有不是之处,我这做师父的就替他向你赔个不是了,只是如今事情业已发生,生气也是无用,与其在此发怒,倒不如先见过天化师侄再作计较,道友你以为如何?”
琼霄听太乙巧舌如簧,也不分辨,只淡淡对灵珠子道了句“带路吧”便不作言语,太乙在她这吃了个软钉子,面上颇有些悻悻,却也不好多言,只跟着灵珠子往他屋里走。
太乙脚下行动如风,却也不忘偷觑琼霄脸色,他虽然不惧,却也不想在此时与她翻脸落人口实,只盼灵珠子做事能留些余地,免得最后不好收拾。
他心中思想不停,不觉已到了灵珠子房门前,琼霄袖手而立,默然看着灵珠子将房门推开,只见里面并不见人,只一口大丹炉突兀而立,炉下火烧得正旺。
琼霄不见黄天化踪影,不由皱眉问道:“我徒儿天化呢?”
灵珠子听她发问,样子依然天真可爱,只努努嘴指着那丹炉笑道:“喏,不就在那炉子里么?”
琼霄先是一愣,而后才意识到他话中意思,她一看那炉子烧得烫热通红,里面的人不知道如何遭罪,顿时心中一簇暗火嗖的一下就窜了上来,恨不得把灵珠子也投进去叫他尝尝苦头,只是她一想黄天化全无根底,不过练了些外家功夫,在里面也不知呆了多久,也顾不得教训灵珠子,心急火燎上前就挥灭了燃炉之火,急慌慌要开那炉子。
灵珠子在边上环胸看她着急上火,心中却是颇为不以为然——他先前听琼霄过来,自知她此行必是为黄天化而来,可他白白吃了黄天化一记五色石,不叫他吃些苦头,实在心有不甘。
太乙刚一走,他就转起了脑筋,想着定然要叫给黄天化些颜色看看。他胆大至极,眼珠一转,就把主意打到了太乙借来的这口丹炉上。他早瞧出来黄天化功法中虽然颇有可观之处,但显然还很不熟练,定然未曾练成仙体,倒不如将他扔到这炉子里叫他好好炼上一炼!方才太乙所说,他听得不怎么专心,但有一句却是记住了的——在这炉中炼上七七四十九日,必然是大有进益。他心想既然这是个好东西,那他爱护同门师弟,叫他进去助他提高修为进境,就算是黄天化长辈前来,那定然也是无话可说的。
他这许多心思生发湮灭也不过一息之间,不过一弹指的功夫他就把黄天化扔到了炉子里,拍拍手坦然去了前厅。
如今他叫琼霄自己去捞黄天化出来,心中也不觉自己有分毫错处,没有半分心虚,只懒洋洋在一旁看着。
琼霄一揭开炉子门,只觉得一道热火灼烧双眼,熏得脸上发烫,不由面色大变,她见那炉中正横着一人,被裹得严严实实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大恸,屈身伸出双臂将那人抱了出来。
这人小脸被熏得似烧红的炭火,双唇焦燥开裂,两只眼更是沉沉闭着……可不正是黄天化?
琼霄心中酸痛,将他抱到外面,只听黄天化止不住的咿呀呼痛,却因为气息微薄连呼叫的声音都时断时续听不分明,只觉自己心里也似被揉碎搅烂了一般。
她一咬牙提起剑先砍了系着黄天化的红绫,又翻手劈那丹炉。
那红绫当不得她一剑,当即被寸寸斩断,纷纷飞落如片片红雨,那丹炉却颇为结实,受她怒气磅礴一剑后也只是翻了个个,滴溜溜滚了一圈。
灵珠子见她砍断自己宝贝,正要发怒,却被太乙摁了下来,太乙见那黄天化伤的不轻,心里咯嘣一声就知道事情不好,又见琼霄去斫那丹炉,更是看得心惊肉跳。
这丹炉是他从师兄处借来的,若是出了什么闪失他可实在是百死难赎,他想到此处也顾不得直犯琼霄怒火,慌忙上前阻拦道:“道友!道友!我看天化师侄伤得不轻,还是早早疗伤为宜!”
琼霄心知他肚子里那些盘算,却也知道他说得不错,挥开他反手一剑刺那丹炉,正扎在那炉子正中。
这一击可谓发力千钧,随着嗡的一声钝响,那炉子从中裂开一道细缝,竟是顺着这细缝越裂越大,直至分成两半。
太乙看得心痛如刀绞,正要同琼霄理论,却听她揽紧了黄天化,冷冷横过一眼:“今日之事,实不敢忘!此剑暂且留在此处,改日我必当再上乾元山道个分明!”
太乙见她疾言厉色,一时竟是迟疑片刻,未曾上去阻拦,再一看时,琼霄早已抱着黄天化匆匆而去,追之不及。
他转头去看那丹炉,琼霄那剑已被摔落在地上,而那丹炉已被一分两半,也不知该如何修补,他连连跌脚,知道灵珠子的九转元功恐怕是练不成了,玉鼎师兄那边恐怕也要自己好一番交待,暗恨琼霄实在大题小做,他转头去看灵珠子,见他因为坏了混天绫而闷闷不乐,只好先宽慰徒弟道:“你这混天绫也算不得什么宝贝,折了便折了,师父改日再赠你一件更好的。”
灵珠子听了他许诺却也不见展颜,只闷闷道:“玉鼎师叔的丹炉也被砸坏了,师父,我的九转元功是不是练不成了?”
太乙见自己宝贝徒弟受了委屈那还了得,当下向他保证必定将这丹炉修好,灵珠子这么一打岔,他也只能先把琼霄的事情往后搁了一搁,收了丹炉去寻师兄玉鼎了。
……
琼霄抱着黄天化马不停蹄往三仙岛赶,一路上只觉他身子越发昏沉发热,黄天化出了炉子情势却不见转好,像是失了心魂一般胡言乱语,只是喊着要爹爹妈妈,琼霄心疼他忽遭大难,只能将他搂在怀里,好叫他枕得舒服一些。
她一回到岛上,便急吼吼往自己往里赶,走到小园处正迎头碰上云霄、碧霄,二人见她抱着天化均是一愣,知道恐怕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及多问,跟着她一道进了她屋子。
琼霄进去不及做别的,先将黄天化衣服解下看他伤势,只见他胳膊腿早已被烧得肿成原先的两倍还多,幸好身上穿着件仙衣替他护住了心脉,要不是这一息不灭,替他游转周身,只怕他早在那炉子里化成飞灰了!
那丹炉确实有为人锻体之能,灵珠子想得本是不错,但黄天化如今不过一幼童,仅仅学了些调息之法,如何能受得住炉中的毒火?若不是有法宝傍身,就算是能吊着条命,恐怕一身根骨也是要废了!
琼霄取了药捏碎和着水喂黄天化咽下,见他连吞咽都颇费力,实在是不忍再看,舀了药膏又替他敷身子,见他全身没有一块好肉,真是心中酸涩难言。
云霄、碧霄在一旁替她捣药,见黄天化伤成这个样子更是触目惊心,云霄还好一些,碧霄爱惜黄天化如眼珠一般,看他模样早就炸了起来,又怕吵到他休息,只低声道:“好狠的手段!二姐姐,到底是哪个这么放肆!敢将天化伤成这个样子!”
琼霄刚刚替黄天化抹完药,见他沉沉睡下,气息平稳下来,这才示意云霄、碧霄出去再说。
三人先后走到外面,琼霄走在最后将门闭好,碧霄一待她将门叩好,就迫不及待问道:“二姐姐!你早上不是带天化去了朝歌么?到底碰上了谁?怎么会叫天化变成这样?”
琼霄听她问起,想到太乙师徒态度,不由俏面含青:“今日我与天化走散了,他在路上与那太乙的弟子灵珠子起了争执,也不知怎么得罪了他,被他拿到了乾元山,待我过去寻时,那师徒二人只是一味抵赖,全无愧意……我随那灵珠子去见天化时,他正被捆住手脚关在一口丹炉中,也不知先前受过多少苦楚……”
碧霄实在听不下去了,愤愤然道:“可恶!可恶!他太乙算什么东西?难道我们就怕了他不成!二姐姐,这口气你咽得下去,我可咽不下去!既然那灵珠子敢对天化下这般狠手,我们便抓了他来,叫他以命抵命罢!”
云霄见她纯是一腔意气,只怕她一时冲动真的打上乾元山,只苦口婆心劝道:“碧霄你先别着急。这事情来龙去脉我们还没弄清,倒不如等天化醒了听他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再找太乙问责也不迟。”
碧霄只道她迟疑软弱,当下沉下脸道:“天化现在都成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他阐教中人一向与我截教不睦,定是见天化幼小可欺,这才朝他下了狠手!姐姐你不肯去就罢了,我却是忍不了这口气!”
云霄见她一句劝也听不进去,只好用眼神示意琼霄,希望她说几句稳住碧霄,琼霄微微垂眸,却是叹了口气:“姐姐说的不错,天化这个样子,我也不敢走开,还是等他醒了再说……”
碧霄正要反驳,又听她道:“等他一醒,我就带着他上乾元山与那太乙师徒对质,问他们讨一个交待!”
碧霄见她说得斩钉截铁,也只能暂时按捺住心中怒气,勉强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