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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小小年纪就这般猖狂,不过一介女流,不懂得尊师重道,不好好学习女红,整天的在外面瞎晃,你倒来说说,何以成功?!”
“先生,小花还小......”牛朗见郭老动了真气,而顾依米还贸然往枪口上撞,出声想要转移郭老的注意力。
“牛朗你一边去!谁准许你插嘴的!今儿我倒要仔细听听,怎么学习!”郭老根本不理会,愤怒的眸子锁定顾依米。
顾依米淡定的从牛朗身后走出来:“敢问先生,学习是为了做什么?”
“学习自是为了求取进士,光宗耀祖,光耀门楣!”郭老说的颇为自豪。
“呵,瞧先生这般模样,必是倾尽毕生之力致力于学习咯?”
“那是自然。”
“嗤,先生这般年纪,还只是小小一枚教书匠,敢问先生,您可敢担保有生之年能够求得进士,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你!哼!我不敢保证,可不代表没有可能!”
“可能性很小吧?小的都能忽略吧?”顾依米一语中的。
郭老怒目相对,顾依米却不打算就此打住。
不熟悉的环境,被迫加入危险的境地,对京中家人的担忧,对前世的怀念,对这个封建社会之下女性权力的受限,一瞬间仿佛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涌了上来。
她不是圣人,她也超脱不了俗世,她也有自己想要追求想要得到的东西,她也想像那位将军夫人一般活的像个正常的,接受过科技感染的人!
凭什么这个人一来就针对着这人性的不平等?!
“先生可知,人贵自知!若您知道这一点,早早地务农,做些买卖,也不至于活的这般艰辛吧?”
“你!你可知商人卑贱,四处阿谀奉承,你那叫不思进取,自甘堕落!”
“若真如先生所说那般卑贱,那先生又如何与他们打交道?”
“我何时与他们打过交道?你莫血口喷人!”
“先生生活中所用,不全是自己做的吧?衣服不是自己做的,街上买的吧?您既看不起商人,又何必赶集买衣,何不自己在家做一件!”
“你,你这叫强词夺理!”
“先生口口声声生意人卑贱,却不知自己生活中处处仰仗生意人,出钱买方便,你既心甘情愿,为何又在背后说人卑贱?古人有云,静察己过,勿论人非!先生这般受人恩惠,私下却这般言语,敢问先生,你可知这并非君子所为?”
“你!”
“先生,何为学习?学习不为求取进士,而在于教育人们何为对,何为错,何为文明,何为野蛮,何为修养。习教远,性亦兼。先生学了这么多年书,真的只看到了进士的话。未免过于井底之蛙。”顾依米说的理直气壮,郭老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无稽之谈,愤怒的佛袖离去!
顾依米像根柱子一般站在原地,不再言语。
“小花,你,你还好吧?”牛朗也终于反应过来,忐忑的问道。
王小小也第一次没有莫名其妙的生气,她觉得,这一刻的小花,好像跟他们不一样。
顾依米像是发泄般的吼了一连串,等到风雨顿歇之时,心中却莫名有些悲凉。
她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好不容易熬过了高考,奋斗着拿到了学位证,入了社会见识了职场的黑暗,自己一路辛苦打拼,终于得了一点成就,却被丢入这么个男权社会。
人的一生,有比较,便会有得失,有了科技社会的教育,对比现在,真的不平衡,可是,作为嫡女,比较家中四姐姐,三姐姐,她又好了太多,更遑论与家中婢女相比。
是自己贪心了啊。
顾依米悲凉的勾了抹笑,伸手扶额。
“你......”牛朗询问的话在看见她的面庞时噤了声。
斜阳下,指缝间细细的泪流,晶莹闪烁,那人的嘴角含笑,生生悲凉了这个秋天。
思念,是一种不能触碰的毒,因为,一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人们常说,爱情是个毒药,却是因为它常伴着思念。
顾依米一直刻意的回避着自己的回忆,她怕想到自己的亲人,她怕提及自己的成绩,她怕自己的思念,却不想,这一刻来的这般快。
当思念变为怀念,当爱情消散,可爱还在之时,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灰暗。
你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所有都已经不在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回去,忍不住想要触碰,忍不住,想要。
指间细细的泪流终于变成小溪,牛朗和王小小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她哭泣,无声无息,压抑着情绪,王小小也忍不住悲哀,一瞬间忘了自己其实不喜欢她,伸手像自己娘亲安抚自己那般,轻轻抚摸着她的背。
斜阳下,三颗小小的心,在这场悲哀中,仿佛更近了一步。
顾依米终于是还记得自己身边还有人,努力了好久才憋住不停泛滥的眼泪,放下手想要给他们一个微笑,却怎么也扯不动嘴角,想要说一声没事,却发现一开口泪水就止不住,最后,终于是什么也没说,丢下两人独自回了家。
她走的沉默,两人在后面看的也沉默。王小小终究还是有些太小,只是觉得悲哀,牛朗读了那么多书,也稍稍明白,小花这般年纪,就懂得抑制自己的悲哀,必然不是简单的。
斜阳下,小小的身躯伴着长长的影子,风吹叶落,凉意丝丝,寂静沉默,仅田间小虫的喧闹。
这一番心情,经过发泄,顾依米渐渐平静之后终于看清,自己想要走什么路。
她一直以为,只要所有人都好就好,可是,什么是所有人都好?怎么样才能算好?是活着,还是安全?还是健康?现在他们都活着,都健康,那么,自己为什么会担心?
原本她想在宫中争取一些东西,却被突然地劫过来而打断了,算起来,她还不知道那天八皇子他们经过商量是要对自己干什么呢。
不过,做什么都与她没有关系了。
既然离京,处于这个看不见的世界,在这里建立一个安生之所,又有何不可?
早已离去的郭老正一脸愤愤,回到自己简陋的小屋,重重的关了门,却又立马转过来一脸惊恐的扶住,要是把门弄坏了,他没钱修啊。
郭老永远不知道,今天这一番争吵,给昱国带来了什么。
远处的皇宫之内,也终于传出,皇上病重的消息,一时人心惶惶,京外京内,境外境内,四处的野狼都在探听消息的真假,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