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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祥宫书房前,孔力命宫中的下人搬来椅子,扶着皇上坐了下来,自己则规规矩矩的站于皇上身侧。
苏永昊坐于摆好的太师椅上,神情淡然的捋着斑白的胡须。看着远处被一众宫女太监簇拥而来的苏铭森,苏永昊面色未变,却下意识的抚摸上了手指的白玉扳指。等苏铭森来到面前,拱手行礼后,苏永昊便率先开了口“森儿你可是来找辰儿的?”苏铭森抬起头,如果忽略他下唇上已结痂的伤痕,那么他脸上的笑容依然如众人熟知的那般温和“回父皇,儿臣并不是来找皇妹的,而是来寻父皇的。”
苏永昊手捋着胡须,有些意外“哦,那你为何事寻朕?”
“儿臣是来谢恩的,谢父皇为儿臣请来几位御殿侍读。儿臣虽已入朝听政,但时感自己学术上的浅薄,所以儿臣要感谢父皇体恤,让儿臣可以在闲暇之余在几位侍读的陪伴下能够再入学堂。”
随着苏铭森口中的最后一字说出,他嘴角的笑意也再次上扬了一个高度:笑话,荀文位高权重,可算是文官之首,他的长子虽不争气,到现在不过一个小小的六品翰林学士,想要接替其父的宰相之位恐怕不行,但荀文的孙女可一直是他的骄傲。而这陈实默看似不过顶了个太傅的虚衔,但这大烈学子,那个不想投奔于他的府下,这朝堂之上的言官多半都曾做过他的门客。上官雄更不必说,禁军负责保卫皇宫内院的安全,是烈国历代皇帝最后保命的“武器”,如果禁军统领反了,那么这支军队也将会是第一把架在皇帝脖子上的“刀”。将这三人的后代留在苏芷辰身边,父皇到是真为皇妹考虑的周全,但你当我苏铭森是白痴吗!
苏永昊捋胡须的手一顿,显然没有想到苏铭森既然会厚着脸皮来向他“讨要”这几个御殿侍读,他脑中快速的打着思量:朕也不可能保护辰儿一辈子,现在让她与森儿接触也好。想到这,苏永昊便开口道:“森儿有这般觉悟,朕心甚慰。不过,辰儿此时正当适学之年,你做为兄长正好可以尽责,好好的教导于她,所以就让辰儿与你一同听取授课吧。”
事情的结果并未完全如苏铭森的意,但事已至此,皇上开口了便是谕旨,他也只得乖顺的将头低下,拱手称是。
昭永三十八年冬,烈国当朝皇后颖氏,因病而故。举国上下为其守孝,三月内不得宴乐婚嫁,以示哀悼。自从颖芷儿病逝,昭永帝苏永昊便再也无心朝政,整日萎靡不振,大多的时间都待在颖芷儿生前居住的宣仁宫中,禁闭宫门一待便是一天,早朝自然也多日未上。多名大臣联名上奏劝诫,但投出去的奏折也如石子般沉入了大海。
苏永昊早年勤于政务,得了机会便会为了扩张领地而驰骋沙场,老了便也落下不少病根,再加上心理压抑长时间的处在悲痛思念中不可自拔,最终也未能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一病不起。
妃子们轮番在龙塌前伺候着,昭永帝为数不多的几个孩子整日在塌前陪伴着,而太医们则是使出浑身解数救治着皇上的龙体,但却无一人能挽回苏永昊一颗求死的心。就这样又拖了几日,直到太医们再无它法,只得齐跪于地哆哆嗦嗦的对着众妃摇头。
苏永昊在塌上听着寝殿外妃子们压抑的哭声,便直觉自己大限将至,他双臂用力的将自己的上半身从床上撑了起来,唤来守在龙塌旁的孔力,他吃力的在孔力耳边吩咐了几句,便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倒回了床上。孔力擦了擦眼中就要涌出的泪水,他心知这恐怕是皇上交给他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心下更觉悲痛。他后退几步双膝跪地对着龙塌上的皇上将头深深的磕下,强忍着哽咽的声音,郑重的回了一句“奴才,遵命!”眼泪随着话语夺眶而出,他迅速起身低头退出了寝殿。
众妃见孔力从寝殿中出来,位分高的妃子便带头进入了寝殿内,一时间龙塌前跪满了掩面而泣的妇人。而最靠近龙塌的则是苏永昊的几个孩儿,他费力的睁开眼,目光一一从几人的面前扫过,最后停在了苏芷辰哭花的小脸上,苏永昊脑中闪过颖芷儿笑靥如花的俏颜:芷儿,你再等一等朕,朕还有事情没有为辰儿做完。
就如回光返照一般,苏永昊强撑着坐了起来,他伸出手为苏芷辰擦了擦泪水,似是安慰的捏了捏她的脸蛋,便开口让众妃与那两个庶出早早嫁人的公主在殿外等候,只留下了苏铭森与苏芷辰两人。而就在这时孔力疾步走进了寝殿内,向太子与长公主行礼后,便来到龙塌前轻声在皇上耳边说了几句。
苏永昊点了点头,将目光再次放在苏芷辰的脸上“辰儿你先与孔力一块去门外候着吧,父皇有些事要单独与你皇兄说。”苏芷辰的泪水顺着面颊滴落在寝殿的毛毯上,她低头轻声应下,便跟着孔力走出了寝殿。
看着寝殿的大门关上后,苏永昊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塌前跪在地上,同样泪流满面的苏铭森“森儿,你可难过?”苏铭森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儿臣见父皇生病,怎能不难过。”
“那你可知,当朕得知因意外溺水而亡的两个皇子,实则是被奸人谋害时,朕有多难过!”苏铭森面色未变,心下却闪过一丝惊慌,未等苏铭森开口,苏永昊便接着说道:“尤其那奸人还是朕的嫡长子时,你可知朕有多难过!”
苏铭森眼中的悲痛在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阴沉“父皇您在说什么,皇弟明明是自己不慎掉入水中的,与儿臣有什么关系。”
苏永昊轻声一哼“森儿,你不用装了,当年是朕糊涂轻信了你的话,但朕并不怪你,朕只怪自己,没有好好教导你,让你步了朕的后尘。这个皇位,朕是准备给你的,但朕要你答应朕一点,便是不准动辰儿半分。朕已传暗喻给荀文了,让他在辰儿弱冠之时便在朝中宣布,她将入朝参政。所以你若敢动辰儿,朕即使今日将皇位传给你了,但最后坐在这龙椅上的是你还是辰儿那还真说不定。”
苏铭森额头的青筋暴露,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他也不在苏永昊面前装什么恭顺了,既然这老东西都知道了,那还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苏铭森上前几步,双手狠狠的掐住苏永昊的脖子“你都是将死之人了,还这么多废话作甚,你让苏芷辰参政,你让她夺我的江山,你这个老东西想的太美了吧!就凭她,就凭那个荒谬的天象?!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笑,我倒要。。。”
苏铭森话还没说完,便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拽开,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只见一着黑衣的男子,单膝跪在了龙塌前“主子,袁越来迟,请主子责罚。”苏永昊躺在床上缓了半天的气,才在袁越的搀扶下坐起身来“呵呵,好,苏铭森,你真是好样的,你既然敢弑父!”苏铭森从地上爬起来,见此时已无挽回的余地,便干脆撕破脸的笑道“怎么,父皇这不就叫青出于蓝胜于蓝吗。”说完他侧过头看向笔直而立的袁越“这位又是谁?”
苏永昊仰起头大笑,笑过后便是一阵猛咳“咳咳,好,说的好,老天爷赐给朕江山,赐给朕美人,但终究没有放过朕的罪孽,让朕生出这么个孽障。”他伸手擦了擦因为剧烈咳嗽,而流出嘴角的血液说道:“你可听过暗冀营?”
苏铭森嘴角微勾“怎会不知,它是烈国历代帝王的专属军队。父皇还不趁咽气之前,将它交给我。”
苏永昊摇了摇头笑道:“呵,错了,错了。第一暗冀营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第二谁说它一定要传给帝王。”
苏铭森攥紧拳头,若不是有那黑衣男子在,他现在早就将这老东西杀了“你什么意思!”苏永昊抚了抚手指上的扳指“朕会将暗冀营交给辰儿。”
“老东西,你疯了吗!我才是皇帝,我才是继位人!”说完苏铭森便再也控制不住怒火,快步来到龙塌前。袁越迈步挡在苏永昊身前,掌心运起内力,一掌便将苏铭森震开,打翻在地。苏铭森怒视着袁越,破口大骂“你这个狗奴才,这个老东西一死,我就要登基了,我是你的主子,你敢打我!”
袁越面容冷漠的直视前方,似乎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苏铭森“暗冀营只认老主子的口谕与帝令扳指,两者缺一不可,剩下的不认。”
苏永昊冷笑着看向气急败坏的苏铭森“森儿,你还太嫩了。现在你老老实实的给朕滚出去,朕便让你坐这个皇帝,若你还敢造次,朕便现在就让袁越杀了你!”苏铭森满心不甘,却也懂得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他整了整衣服,面上又挂上那众人熟知的笑容“好,儿臣这就滚。”说完便走出了寝殿。
苏铭森刚出去,孔力便带着苏芷辰走了进来。看到殿中凭空多出的一人,苏芷辰略显出惊讶,但也只不过一瞬,便恢复如常。她来到龙塌前,看到父皇嘴边留下的血痕,眼泪再次染湿了面颊。
苏永昊拍了拍苏芷辰的肩膀,柔声说道:“辰儿,父皇怕是要不行了,你不要难过,你要替父皇高兴,因为父皇马上就能见到你母后了。”苏芷辰拉住苏永昊的手,早已泣不成声。
苏永昊轻叹口气“朕这一辈子做了太多孽,朕便私心着不想你像朕这般辛苦。所以朕想让你做个平凡的公主,找个疼你爱你的人,无忧的度过这一生。只可惜,现下恐怕不行了,事态越发的向着朕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不过好在,这些年你从没有让朕失望过,你是朕的骄傲。孔力拿出来吧。”
孔力从衣袖中将从兴年殿软榻下取出的木盒双手捧到苏芷辰面前,苏芷辰接过木盒,红肿的双眼带着疑惑的看向父皇。苏永昊冲她点了点头,苏芷辰便将那写有辰儿亲启的封条撕开,打开了木盒,拿出了那枚白玉扳指。
“暗冀营统领听命。”苏永昊转过头对着袁越说道。袁越再次单膝跪地“暗冀营统领袁越听命,请主子吩咐。”
“朕现命你奉烈国当朝长公主苏芷辰为主,暗冀营上下此生誓死效忠于她!”
“袁越领命!”
苏芷辰手拿着那枚扳指,看着眼前跪在自己身前的男子,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苏永昊听着袁越铿锵有力的回答,终是了却了所有的心事,嘴角挂着满足的笑,躺倒在龙塌上:芷儿,我要来找你了,你等着我。愿来世你我再相遇时,我不再是皇上,你也不再是皇后,我们抛弃所有富贵,只愿能如平常百姓那般儿孙满堂,尽享天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