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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祸根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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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这……”随从看着赵王世子绷紧身体,立刻意识到房间里的话让嬴驽恼火,不知该说什么。

    侍从心想:这位祖宗以为得了琉璃盏,能让皇甫熙小少爷看新鲜好显摆一番,起了个大早就跑过来,吓得章太傅宅院里的奴仆都跑没影了就怕得罪世子再遭毒打,连个通传的人都没有。

    可等到人家皇甫家的小少爷来了,世子反而躲起来不敢打扰他上课,怕惹恼了皇甫熙又招来白眼,一拖二拖的最后变成了像条馋肉骨头的小狗似的守在二门外面,等皇甫熙下学。

    结果可好,闹出现在这种事儿来,让他们一起跟着为难。

    要他说,世子不痛快纯属自找的!

    皇甫熙出身世家,如今出门在外一样用水晶杯、睡楠木床、府里用着挖了深沟的排水,哪会没见过琉璃盏,非要世子巴巴的送过来显摆呢?

    眼下被人家说治理封地无能,想要找办法回京城了,连个反驳的话都找不到,因为燕王治理封地就是这么无能!

    可嬴驽只是个孩子,还是个脑子笨拙又不开窍的熊孩子,他听不懂什么国家大事儿,也不明白真有雪灾和民乱对自己生活会有什么影响,但他脑子里清清楚楚的回想着一个念头——章左那个臭老头挑唆皇甫熙回京,让他再也看不着了!

    要说嬴驽多喜欢皇甫熙,那绝对是逗乐,可皇甫熙长得太精致,让他看了几年也不腻,加上皇甫熙总是表现得冷冰冰的,让任何人事物都唾手可得的嬴驽有了一种挑战珍奇异兽的快感。

    所以,在他还没能征服皇甫熙的时候,有人要把皇甫熙带走,是嬴驽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把章左打死!”嬴驽顿时止不住窜上来的火气,暴喝一声,抬脚踢在随从腿上。

    嬴驽年岁渐长,越发不喜欢寺人粗嘎中透着尖锐的刺耳嗓音,换几个服侍的下人又不是什么大事,赵王一听儿子不耐烦使唤寺人,直接把长子身边寺人换成纤巧的婢子和清秀的侍从。

    人与人相处自然带着股奇怪的气场,有些人一见如故,有些见见面不相识。

    嬴驽顽劣不堪造就,性情又颇为暴戾,最终,赵王派给他的侍从走的走换的换,如今留在他身边的这些早已不是赵王精心挑选的那一批了,留下的全都与嬴驽志趣相投,各个擅长卖乖媚上。

    一听赵王世子吩咐,侍从们“嘭”的一声踢开大门,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将章左团团围住。

    “你个死老头,连大王的事情也敢乱说,不想活了,咱们送你一程!”最得嬴驽看重的侍从飞起一脚踹在章左胸口,登时将他踢得倒仰。

    虽说章左“身体硬朗”,可健康程度是针对古稀老人而言的,哪能与壮年男子相比,毫无防备之下被踢到一边,一口气卡在胸口晕死过去。

    等到章左从自己眼前“飞”走,皇甫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立刻跑上前,张开双臂,用稚嫩的身躯挡在章左面前将他护住,高声喝问:“老师乃是两朝元老,致仕后看着陛下的脸面才答应随同燕王就国,官至御史大夫。燕王见到老师尚且要折腰以待,你们算什么东西?对他也敢动手!”

    皇甫熙吼声大,内容也说得唬人,跟着燕王世子的随从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加之原本就有些胆怯,一时间被皇甫熙唬得顿住手脚,回头望向主人,想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嬴驽阴沉着一张脸从门外走进来,立刻被皇甫熙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吸引了视线,不由自主的走到他面前。

    可皇甫熙现在完全没有应付嬴驽的心情,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鄙薄和愤怒之情,随即低头用尽全身力气把章左扶到榻上,对门外高喊:“来人!人都哪去了?快去请郎中!”

    嬴驽呆愣愣的看着皇甫熙那张充满怒意依旧毫无瑕疵的精致脸庞,被无视得越发怒火高涨,想也不想上前一把扯住皇甫熙后领,将他拽倒在地,对着皇甫熙的肚子踩下去,嘴里高喊:“不准叫人!不准医治这个老匹夫!孤要他死!”

    皇甫熙瞬间肚子生疼,他一把推开嬴驽,咬牙切齿的从地上爬起来。

    自从来到这世界就没见过比嬴驽更熊的熊孩子!文不成武不就,只会仗着有个好爹天天作人,他强忍着疼对门外哆嗦着不敢回话的下人悄悄做了个“出去请郎中”的手势,回头看章左,发现他仍旧无声无息的躺在榻上,没一点醒来的迹象。

    没想到嬴驽这时候一脸得意的高喊:“御史大夫又如何?孤要他死,他就得死!”

    皇甫熙再也忍不住教训嬴驽的冲动,忽然上前狠狠将他推倒在地,举起拳头一拳接一拳的砸在肚子上,怒不可揭的说:“连自己老师都打,学会欺师灭祖了!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带兵谋反吗?”

    嬴驽从小养尊处优,即便兴德帝和燕王都没动过他一根指头,哪被人打过?

    他呆愣愣的仰面躺在地上挨打,完全傻眼了,连还手都不会,等反应过来也表现得像要被杀掉的蠢猪似的,嚎叫不止:“你竟敢打孤!你竟然敢打孤!”

    孩童的身体着实没什么力气,跟着嬴驽的侍从虽然都如摆设一般,但他们比皇甫熙有力气多了,看到主人被打,赶忙上前把皇甫熙扯开。

    燕王世子一起来马上高声嚷着:“按住他!”对皇甫熙连踢带打得,撕扯他衣衫散乱。

    打完了,他还觉得不过瘾,冷哼一声摔了捧过来显摆的琉璃盏才解恨,侍从们赶忙围着嬴驽嘘寒问暖,就怕他回到王府对燕王指责不会伺候,大家一起遭殃。

    等到燕王世子离去,冲头的怒火才渐渐从皇甫熙脑中消退,他一时觉得自己跟个孩子置气可笑,又忽然白着脸想起这是皇权至上的时代,谁也不能冒犯君上的威仪!

    即便嬴驽的身份没有如此贵重,但他爹是燕地的土皇帝。

    儿子挨打了,难道燕王还会笑着鼓励自己说“你打我儿子打得好,他那熊样就是欠教训”么?

    嬴驽可以因为他们师徒说了几句实话而发怒打人,但他们没资格跟燕王世子谈公平正义。

    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立刻解决,否则燕王发现事情真相,他们全都要遭殃!

    皇甫熙赶忙趁嬴驽火气未消的时候,提声高喊:“窝囊废,就会哭!”

    “你骂谁呢?孤让父王赐s……让父王对你们问罪!”小孩子禁不起激将法的撩拨,嬴驽一边抹眼泪一边又像只斗鸡似的冲过来,可刚抬起头看到皇甫熙漂亮脸蛋上的淤青,“赐死”的话到了嘴边被他情不自禁换成了“问罪”。

    皇甫熙不用装就能表现出十足的轻蔑之情,他眼白一瞟嬴驽,拖长了腔调:“遇到点事情,世子只会找大王撑腰,不是窝囊废是什么!自己拿本领让我佩服,我就听世子的!”

    “孤自然有……呃,你欺人太甚了!”嬴驽想要反驳,可想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有什么能够支撑“我自己很有能力”这个论点的论据来,也只得涨红了脸大叫。

    他又要发怒,没想到章左低哑的声音从皇甫熙身后响起。

    章左带着点息事宁人的味道说:“上命无有不从,老夫早说过教不好世子,现在世子也觉得老夫不合适做太傅,老夫便卸了着差使吧。背后说大王闲话是老夫的不是,世子不必发火。”

    “孤不发火,皇甫熙就不会走了吗?”嬴驽别的本事没有,蹬鼻子上脸的本领却不少。

    听到嬴驽问出的问题,章左心里笑了一下——他还担心嬴驽听得懂自己和弟子谈起的国家大事,可嬴驽这个草包唯一听懂的一句话竟然是“皇甫熙要回京”,嬴驽完全不明白若是今冬大雪真的压塌民房会造成怎样的惨况,更不明白其中意义。

    这实在讽刺得很!

    “世子恐怕有些误解了。”章左扶着皇甫熙的手臂做起来,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慢吞吞的说,“陛下派遣官员随大王来燕地,是担心大王没处理过政务,让他们协理指点,给大王教导些本领。可朝中也需要良才美质,这都过了好几年了,燕地诸事理得差不多了,他们迟早要被陛下宣召回京的。”

    “什么?!”嬴驽猛地站了起来,可浑身的肥肉让他晃了晃又“啪叽”一声摔回地上。

    小胖子眼眶一红,又哭闹了起来:“孤一定要把他留下!”

    喊完这句话,嬴驽扯着侍从的手爬起来,不给皇甫熙和章左反应时间,直接让侍从背着跑了,皇甫熙莫名其妙的目送嬴驽离开,只觉得这熊孩子脑残的病情更重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皇甫熙干脆丢开嬴驽的事情,对章左询问:“老师,你觉得怎么样?我让下人去找郎中过来了——家里怎么都没人看着,让他随意进出。”

    章左摸了摸胡须,不改脾性笑道:“老夫宅院里还有不怕世子随意打码的仆人吗?算了,不提这件事了,别找郎中了,直接让你父亲过来一趟。老夫有事与他商议。”

    皇甫熙不放心的看着章左,章左故意说:“你不放心就快点回家,让太仓令过来。今天的课程正好讲完了,回去了好好温书。”

    “……好吧。老师,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对我爹说清楚,别延误了病情。”皇甫熙又叮嘱一遍才往家走。

    他毫不费力的在书房里找到伏案整理医书条目的皇甫斌,不敢隐瞒任何事情,将章左提议、燕王世子听到内容大闹都复述出来,随后忐忑的看着父亲。

    皇甫斌沉吟片刻,揉了揉儿子让他放心,然后飞快赶去章左家中。

    章左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虽然之前安抚弟子时候,表现得十分硬朗,可他肚子是真疼,早就躺在榻上起不来了。

    一见皇甫斌来了,章左拨开衣衫露出留下了脚印形状淤痕的胸腹,章左腹部上下按压几下之后,又仔细询问过章左的情况,这才说:“我先开些活血化瘀的药,内服外敷都有,您按时吃。若是晚上发热了,立刻派人叫我过来。”

    “哎。”章左拢起衣衫应了一声,“燕王世子没有脑子,今日被熙儿一激,未必去找燕王告状,但他身边那群侍从却都是小人,最善构陷他人。他们指不定什么时候为了讨好燕王或者王妃就将事情捅出去。燕地不安全了,你赶紧带着熙儿离开吧。”

    皇甫斌笑着摇摇头,低声说:“我奉皇命前来此地,没有诏令不能离开。而且,我手上正整理着书稿,哪那么容易搬运。”

    章左不改忧虑,直白的说:“熙儿那孩子陪伴我两年多了,贴心又懂事,老夫自认对他性子颇为了解——只要不是大事,他绝对报喜不报忧。你不知道燕王世子每堂课都盯着他不放,跟垂涎羊肉的恶狼似的么?”

    响鼓不用重锤。

    章左过去提起的事情,皇甫斌自然也能想到——上天真是给了嬴驽好胆,竟敢惦记他们皇甫氏唯一的继承人!

    兴德帝给皇甫斌的话是“五年之后”找他回京,但这个“之后”谁知道是五年零一天、五年零一个月,还是五年零多少年呢?

    皇甫斌绝对不会拿家族传承做赌注,他自己可以把命留在燕地,但家族的传承不能断绝!

    他即可下定决心,毫不犹豫的说:“这些日子我四处走动对比着燕地的药药材种类绘图整理,在燕地最北发现了一处磁铁矿,正要将此事呈报给陛下,明日我就派送信的人带着熙儿一起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