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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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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熙不懂何为“疾行”,可半个月后他回到咸阳城的皇甫宅,在全身镜里看到自己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模样,彻底理解疾行的毁容效果了。

    qaq他如今看着不像个富家子,反而像一路行乞入京的。

    除了皇甫熙自己,去了燕地的家仆没有一个跟回来,可皇甫熙那张漂亮的脸孔太有特色,即便他满面尘土的出现在皇甫家宅院外,门房仍旧一眼就在灯笼朦胧的光下认出小主人的身份,将他欢欢喜喜的迎进家门。

    “太太让婢子过来,带何仓丞去客房休息。”小夏氏的乳娘刘妈妈满脸堆着笑容过来。

    皇甫熙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和何琏都没梳洗过,看起来糟糕透顶,赶忙说:“有劳刘妈妈了。何叔叔,刘妈妈是太太的乳娘,您随她去客房休息休息,洗个热水澡。明日一早,我们向陛下上书。”

    何琏是赶着城门关闭前一刻挤进城的,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外面伸手不见五指,根本不可能向兴德帝上书,着急也没用,而且,何琏一路上除了疾驰之外又要照顾皇甫熙,早就累得睁不开眼了。

    听到皇甫熙的话,他不多说废话,直接一拱手,随着刘妈妈去客房歇息。

    仆从在浴桶里注满了热水退出浴房,皇甫熙试了试水温正合适就直接脱掉衣衫鞋袜,这才从怀中掏出父亲让自己带回京的锦帛藏好。

    随后,他钻进桶里,暖水立刻包裹了皇甫熙细长的手脚,让他不由自主的发生一声舒适的低吟,干脆连头一起埋入水中,让温水浸润了头皮彻底释放身上的疲惫。

    温暖很快淹没了他的五官,没一会舒适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胸腔里几乎炸开的憋闷感,皇甫熙没让自己深陷其中睁开眼睛,自水中看向桶外。

    水外霎时成了光怪陆离的时候,一切物品都失去了原本的模样。

    ……如果,此番上奏不成,那么失去了父亲庇护的皇甫宅也会如同视线中的世界一样被彻底扭曲。

    “哗——!”的一声,皇甫熙泼水而出,他双手撑着桶壁急切喘息着,想到另外的事情。

    燕地政事的错误,父亲已经全权托付给何琏处理了,自己与何琏一同回来,兴德帝在能够选择的情况下一定不会宣召自己入宫回答问题。

    更糟糕的是,比起国家大事、百姓民生,他父亲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兴德帝一定会先派遣官员安抚燕地百姓、处置燕王,最后才轮得到考虑他父亲,可到时候再想起来皇甫斌,他还会活着吗?

    不行!

    我一定要想个法子,让兴德帝召见何琏之后,再见我一面!

    心中有个惦记的事情,皇甫熙很快将自己清洗干净,裹了衣衫头也不擦的捏着那卷锦帛直奔书房。

    皇甫熙从父亲早就抄好了燕地账册的行为看出他是个喜欢留后路的人,因此断定书房里会藏着些隐秘,查得起劲。

    书房的烛火直到深夜也没熄灭,伺候连续几天,皇甫熙这样夜以继日的渡过。

    正如同他所预料,兴德帝接到何琏觐见的请求后,直接将何琏接近宫中,提都没提一句皇甫熙的名字,仿佛他不存在似的。

    当夜仍旧一无所获的皇甫熙神色木然的坐在大书房里,忍不住红了眼圈。

    他控制不住的想皇甫斌这二十日以来还好吗?到底是安然无恙,还是受到过严刑拷打,甚至更严重的,他父亲还在吗……

    皇甫斌抱着他训练在骑马的时候如何控制缰绳,握着他的手一点点教导他写字,供他吃穿,关心他的心情和生活,夏日带他游湖,冬日陪他赏雪赏梅、烹茶下棋,将全部心血注入到教育他成材。

    但如今父亲身临险境,他却只能为了不做拖后腿的回到咸阳城里当个缩头乌龟,连进宫面圣,为自己父亲求生机的本事都没有!

    他过去说燕王世子是没用的窝囊废,可离开了父亲的保护,他也什么本领都没有,只有一副好脑子,能记住皇甫斌对他说过的话……

    ——等等,他有办法见到兴德帝了!

    皇甫熙正在沮丧的时候,忽然想起这个年代除了伸冤和选拔有才华的学士之外,还有一种对社会产生了巨大贡献的情况可以得到皇帝召见。

    他心中狂跳,瞬间想到了见到兴德帝的好办法——制铁。

    皇甫熙这几年虽然过得轻松惬意,但他到底是融入了时代的,这意味着他很清楚社会发展力成长到了哪一步。

    铁器虽然已经出现,但铁器极端稀少,炼制工艺粗糙复杂,根本不能推广,在皇甫熙所知道的人中,只有燕王腰间悬挂一柄很短的铁剑,其他人仍旧使用着青铜器,即便青铜器金光闪闪的被称为“神兵利器”,也改变不了青铜器不如铁器坚韧的事实。

    既然如此,掌握了制铁的工艺就等于掌握一项划时代的技术,而这一点,对现代人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过去他耽于现状,如今,到了反哺父母的时候了!皇甫熙激动的小脸通红,眼里闪烁出璀璨的光芒。

    皇甫熙这几日近乎癫狂的状态显然引起了皇甫宅中两位女主人的注意。

    住在正房的小夏氏听说他连续三日没有好好休息之后抿紧了嘴唇,她在刘妈妈耳边低语几句,刘妈妈很快吩咐后厨熬了滋补的鲜汤,当夜书房灯火又点亮的时候,小夏氏捧着一盅汤羹前来。

    小夏氏本以为皇甫熙这几日熬得小脸煞白,是看书太累,可看到他拿着几根打磨得笔直的木棍在白纸上比划着绘出许多细腻的线条,忍不住笑道:“熙哥儿拿着这么写木条做什么呢?”

    皇甫熙下意识动了动手臂,用宽阔的衣袖遮挡住自己在白娟上画了一半的炼铁炉。

    ——不是他心思阴暗,一直防备小夏氏,可他对小夏氏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谁知道这三年时间会给本就陌生的人带来多少改变?

    皇甫熙不敢用父亲的性命的赌运气和人性。

    他站起身,走到桌前,向小夏氏躬身行礼,低声说:“劳累母亲大晚上过来探望我。”

    小夏氏看皇甫熙走出来,她也不愿意在书房里多待,索性把皇甫熙引到隔壁休息的房间里,放下汤盅推到少年眼前,语调柔和的说:“你和老爷这几年送回来的书信,我和老太太都读了好多遍了,老爷似乎与燕王关系不睦。你照实告诉我,此番何琏急匆匆的把你送回来,是不是老爷在燕地惹上麻烦了。”

    自己回来时候的狼狈模样太明显,皇甫熙没想过能自己能瞒住家人,小夏氏出声询问,他干脆利落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真诚致歉:“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与老师说话太无所顾忌,不会引来这场祸事。”

    小夏氏对皇甫斌根本没感情,这时候理智得很,听到皇甫熙歉疚之语,她拍拍少年单薄的肩膀:“与你何干?良心择木而栖,燕王父子那般作为导致民不聊生,老爷想要离去另寻出路是人之常情。他对老爷既没有救命之恩,也没有知遇之德,难道还指望老爷一辈子在燕地给他们当牛做马?想得倒美,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他们品质不好,与你们说了什么没关系,别自责了。”

    小夏氏说完这句话顿了顿声,然后轻声说:“老太太这些年待我很好,我心里感激她。有些话不该由我开口,可老太太看你的样子,她心里也不安稳,整天求神拜佛的,哪怕是假话,你得空去陪她聊聊天,让她安心也好。”

    皇甫熙看着小夏氏认真的模样,眨了眨眼睛露出笑容,认真道:“母亲,你能托安平侯找个机会待带着我面圣吗?我有一物要献给陛下。”

    小夏氏出身大家世族,对某些事情十分敏感,一听皇甫熙的请求,她面色瞬间一变,脱口而出:“难道老爷有燕王的罪证要呈给陛下?”

    即便有也不能直说!

    燕王并没打算谋反,而兴德帝再不喜欢燕王,那也是他亲儿子,谁会为了不算计家产的儿子找手下不痛快就把亲儿子打成残废?

    因此,除非到了兴德帝面前,皇甫熙一个字都不会提起那份账册。

    “不,是一件能够强兵的神物。”皇甫熙想也不想的隐瞒了皇甫斌交给他的账册,然后语焉不详的说,“此物只能我自己亲手交给陛下,所以想问问母亲能否让安平侯行个方便?”

    小夏氏不好再问,但却体贴的说:“那今晚你别熬夜了,明日一早随我回娘家探望父母,若是没问题,直接让父亲带你入宫。”

    “多谢母亲。”皇甫熙发自内心感激小夏氏的援手,他想也不想跪在地上,直接说,“无论此事成与不成,事后,熙自当为母亲把你的姨娘接到皇甫宅供养。”

    小夏氏眼眶一红,捂着嘴说不出话来,她用力点点头,低声说:“熙哥,你谢我做什么?我嫁入皇甫氏,你父亲就是我的依靠了。我知道无论你要做什么,都只会对这个家好。带你去安平侯府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你却用这么厚的礼来答谢我。我真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才好。”

    “母亲替父亲尽孝,教导和照料姐姐们。我的祖母和姐姐们借着您娘家的威势能在京中平静度日,父亲性命也要指望安平侯的伸手带我入宫,我怎么感谢您都不过分。”皇甫熙不顾小夏氏的阻拦,郑重其事的行全了大礼才起身。

    皇甫斌的第三次婚姻,说到底,家中所有人和安平侯府都是手艺人,唯独小夏氏在不停付出,是他们对不起小夏氏。

    小夏氏抹去泪水,催促他早些休息,随即自己红着眼眶回去了。

    皇甫熙将桌面上留下的羹汤一饮而尽,回到书房继续绘制图纸,明早之前,他必须把一张张图纸清晰的画完,否则拿什么当筹码拯救父亲呢?

    第二日一早,马蹄哒哒声敲在咸阳宫石板上,皇甫熙拢着的衣袖里藏着昨夜画好的图纸,他安静而小心的随着安平侯一步步穿过大殿、走进大书房。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为皇甫熙镀了层耀眼的金光,彻底点亮他逼人的容貌。

    皇甫熙忽然感觉到一股充满侵蚀力的目光,他抬头看去,对上一个穿着玄色衣袍手拿长弓的少年眼睛。

    “皇甫熙?”慑人的目光瞬间变成明媚的柔光,少年大步走来一把拉住他的手掌,将人扯到自己面前,从上往下仔细观察,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奇珍异宝,但皇甫熙心里却翻江倒海的,被他握着手,浑身不舒服。

    ——嬴社不是比自己年幼吗?他怎么能违反自然规律比自己高出一头来!

    qaq我最讨厌仰头看同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