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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壹秒記住風雨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清晨的洛阳,刚刚经过一场夜雨后,泛起了一阵薄雾。
在晨曦的薄雾之中,朝廷的大臣们分为两列,沿着甬道登上台阶,步履缓慢、神情肃穆的步入崇德殿。
早在三天前,大汉的少年天子刘辩返回了洛阳。今天的崇德殿议事,是刘辩回洛阳后的第一个早朝。
在廊下解剑脱履,走到殿上的众大臣按品秩排好分列两边。太傅袁隗立于众人之首,大将军卢植站在他的对面,二人的目光并没有任何接触,各自低头垂目,仿佛在各想心事。
今天朝会的核心内容议的就是以地震免卢植大将军之职事。袁隗已收到消息刘辩一回宫就召卢植入濯龙园议事,二人商谈许久卢植才出来,想来必是在商议如何应对。
虽然不知道小皇帝会出什么计策,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袁隗对此也并不是毫无准备。
想到这他微微抬眼看了一下队列中的周毖,对方的目光也正好看过来,对他报以一个会意的眼神。
这些天,周毖上蹿下跳,到处串联,联合了一批大臣准备在此次早朝中一起发难,造成群情汹汹的局面,逼迫小皇帝就范罢免卢植。
众大臣在殿上等了不一会儿,便有黄门唱道:“天子驾幸。”
刘辩走进了崇德殿,步伐稳重、自信。离开洛阳许久,众臣再看他时,发现出去经历一场战争的刘辩越加的成熟、威严。
袁隗心里一寒。刘辩越多一份成熟,他的心里就越多一分恐惧。刘辩虽然算不上什么天赋异禀,可也不是愚笨之人。不但为人勤奋好学,而且在卢植的教导与辅助下,对于处理朝政已经愈加的娴熟。
刘辩走到卢植身边时,与他互相交换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眼神。回洛阳的第一件事刘辩就是召卢植入濯龙园。最近攻讦、污蔑卢植的人和话太多,刘辩急着见他,就是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出来,对他进行宽慰和表明支持他的态度。
两人相见后刘辩才发觉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卢植虽然对泼过来的那些脏水感到愤怒,不过也没有受不了而就此辞官。相比较他自己心中那个扶住幼主、匡扶汉室的梦想,地位、名誉甚至生命对他来说都那么微不足道。
二人商谈许久,对于面对的危机,已经有了相应的对策。
刘辩登上台阶,跪坐在大殿之上。众臣上前施礼,之后刘辩又站起独向三公三师还礼。
汉初的时候大汉尚有与三公坐而论道,天子对于三公的叩拜还礼的礼节。不过到了汉武帝以后,专制皇权的巩固加强,天子越来越至尊无上,对于三公也没有汉初时期那么礼敬。
刘辩继位后,坚持恢复了一些汉初的礼节——如现在的对三公三师的还礼,甚至还有先秦时期的古礼。这一点着实受到了很多的士大夫们的认可。
施礼过后,侍中周毖率先站了出来开始发难,只见他站到大殿之中,高举一沓用线穿好的奏章说道:“臣侍中周毖有奏。”
刘辩命黄门将周毖的奏章呈到案上,底下的周毖躬身继续说道:“近日京县大震,乃是天降警示,为政不德,权臣……”
周毖的奏章刚开了个头,头顶突然传来了一阵抽噎声。抬头一看,跪坐在顶上的刘辩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刘辩一哭,周毖便没法继续下去了。这欺辱幼主的罪名可谁都受不起。心里还奇怪,自己奏章的内容只是针对卢植,一点也没有涉及到小皇帝啊,况且才刚开个头,小皇帝怎么就哭起来了。
众大臣也很费解,正要纷纷出言相劝,刘辩伤心的说道:“周侍中所言,朕深有感触。此次天降灾难,乃朕之罪矣……”
刘辩还未说完,老谋深算的袁隗已经意识到小皇帝是想揽错上身,替卢植解围。也不管殿前礼仪,仗着自己太傅的贵重身份出列打断刘辩的话道:“陛下初登皇位,执政尚短,怎会有大错?之所以上天降下灾警,乃是辅臣之误矣。”
袁隗话音刚落,还未等继续说下去,卢植也站出列打断他的话道:“袁太傅所言极是,陛下无需自责,天降灾祸,乃是我们臣下之错也!”
卢植认错,却不说我而说我们,把所有大臣都带了进去。袁隗气得七窍生烟。虽然恼火,可袁隗毕竟为官多年,城府极深,涵养也高,对于卢植只是怒目而视。而一旁的伍孚则怒气冲冲的大吼道:“卢子干莫要切词狡辩,欺瞒陛下。莫不是你丧德败行,怎会引来上天降灾!”
伍孚一带头,其他袁隗的党羽纷纷出列,大声指责卢植。周毖也趁此将自己的奏章内容继续,大声喊道:“臣侍中周毖奏大将军卢植十大罪!”
面对群情汹汹的局面,卢植丝毫不为所动,也不管其他人,对着伍孚连连冷笑,说道:“天子驾前大呼小叫,不顾礼仪,丝毫不把陛下放在眼中,武德瑜莫不是在效仿跋扈将军梁冀吗?”
梁冀是什么人大家都明白,这么大帽子扣下来,众人一下又都没了声音,伍孚也面色一滞,涨的通红,说不出话来。卢植见此又说道:“武德瑜可还记得出任北军时,持勇伤人之事?”
伍孚听后脸色涨得已经发紫,口不能言,最终还是偃旗息鼓、没了气焰。
伍孚曾经出任北军的越骑校尉,有一次一个下属对他出言不逊,性格暴躁的伍孚便亲自动手把他打了一顿。若是此事到此完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可是事后伍孚又利用自己的职权将那名下属调走,这就有些假公济私,挟怨报复的意思了。
不过这事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伍孚不是圣人,以德报怨的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出来的。况且伍孚虽然党附袁隗,可少有大节,名声一直不错,这件事只能算是他人生的唯一一个小污点。
然而刘辩为了掌握住北军,便将他的这个小污点大肆夸大,逼迫他交出越骑校尉的职位改为了太仆丞的文职。
伍孚正因为此事对刘辩、卢植异常记恨。对身为天子的刘辩,伍孚不敢对其说什么,但是却常常私下里对友人说“恨不得车裂卢贼于都市”。也因此伍孚完全投靠进了袁隗,成为了袁隗阵营的急先锋。
袁隗见伍孚哑口无言,知道不能将事情纠缠在伍孚身上,急忙将话题又转换到对卢植的免职上。
“刚刚周侍中奏章未说完,还请陛下容许他继续说下去。”
刘辩的眼眶噙着泪水,摆手说道:“不用说了,此次天降灾警,完全是朕的错。”
袁隗见刘辩一口咬定是他的错,只好无奈的问道:“陛下有何错?”
刘辩一付悲戚戚的样子答道:“桓灵二帝时,阉宦误国,党锢士人,残害忠良。朕继位初时,卢公常上书请求朕为受党锢株连的士人平反,以正天地之气,然朕却觉得党锢士人乃先帝之诏,而先帝驾崩不久,便要更改先帝之诏实为不孝,故而悬而未决。想不到如今真的弄得天怒人怨,上天降灾以作警示。这一切都是朕的错。”
刘辩说着又流下了眼泪,袁隗与周毖互相看了一眼,顿觉无言。
桓灵时期的党锢之祸一直是东汉末年所有士人心中的切肤之痛。尤其以灵帝时期的第二次党锢之祸最为惨重,由于外戚窦武联合士人诛灭宦官却事有不密,被宦官污蔑“结党欲图社稷”,窦武被杀,李膺、杜密等名士也受到株连下狱身死,遭到逮捕、通缉、流放的人更是多达六七百人。虽然中平元年黄巾叛乱时,汉灵帝为了避免党人与黄巾勾结作乱,赦免了一些党人。可是对于窦武、李膺的冤情并没有平反,很多党人仍然受到通缉,比如“八及”里面的张俭,至今仍然在塞外东躲西藏。
刘辩继位后,包括卢植在内,袁隗、杨彪等朝中重量级的大臣都曾经上书要求刘辩为党人平反,解除党锢,然而刘辩却以擅改先帝之诏令是为不孝为名一直拖着。
刘辩和汉灵帝刘宏一向没感情人所共知,说他想行孝没人相信。之所以刘辩要拖着,是因为解除党锢是他手中博取天下士人好感的最重要的一张牌,需要在适当的时机再把这张牌打出来,以取得最好的效果。
如今刘辩将解除党锢一事搬上台面,一来是想卢植解围,二来也是为了收买士人之心,为不久后的朝堂改革做准备。
袁隗等人都没有想到刘辩会此时将解除党锢之事提出来,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抽噎了一阵的刘辩却在此时继续说道:“朕已痛改前非,决意下诏释放含冤士人,并下罪己诏以赎前罪。”
说完,刘辩对身旁的黄门示意,旁边的那个黄立刻门展开一份诏书,朗朗有声的念了起来:
“朕以幼冲,奉承洪业,未能拨乱反正,以平民怨,终至天降灾警,百姓倒悬……”
一篇罪己诏念下来,刘辩为党锢之祸平反的意思已十分明确。袁隗等人对此却无能为力,不要说是朝堂上,就是民间也有很多人的朋友、同僚、亲戚受到过党锢之祸的牵连。很多人对解除党锢翘首以盼,光听听身后朝臣们因为欣喜而不顾朝仪的议论纷纷,袁隗就知道如果在这件事上出言反对的话,就是在跟天下士人为敌。
无奈,袁隗等人只好退到了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刘辩将罢免卢植之事轻易化解。
接下来的几天里,刘辩本着一贯的做好事要扬名的精神,将手上的各种宣传机器全力开动,大肆宣扬自己拨乱反正,解除党锢之祸的善政。
十常侍被说成了“反帝国反人民的反动集团”,成为了弄权误国的反面典型被批倒批臭。《洛阳时报》对此也适时作出一首诗:大快人心事,揪出十常侍……
接着又肯定了窦武、陈蕃诛除宦官的行动,下诏重修了他们的坟墓,并派人吊祭。平反冤狱、释放党人,连桓灵时期的太学生运动都被定性为了“爱国主义学生运动”。
刘辩的拨乱反正、解除党锢的行为极大的博取天下士人的好感,连蹲在家里生闷气的袁隗都叹息的说:“此诏一出,天下士子无比归心!”
其实袁隗心里也明白解除党锢对于收服士人之心的重要性,不然以前他也不会三番五次的上书刘辩要求为党人平反。然而不管袁隗的权利如何万人之上,可毕竟还是一人之下。皇权之大大如天,刘辩顶住压力不吐口,袁隗也毫无办法。
更令袁隗气得要吐血的是,刘辩还下诏命卢植负责平反冤狱、释放党人的工作。这无形中提高了卢植在天下士人中的地位。
妒恨不过,袁隗指使周毖上书刘辩说解除党锢兹事体大,恐卢植一人难以完成,应由朝中重臣一同协助,并推荐了太傅袁隗。
刘辩对此出乎意料的爽快同意,只是又加上了一个杨彪,补下了一道诏书由大将军卢植、太傅袁隗、太保杨彪共同负责平**锢之事。
袁隗这才觉得稍稍挽回了一程。而杨彪见袁隗遇到好事只顾自己上,心里气愤,在加上刘辩命《洛阳时报》对杨彪在平**锢一事的作用夸大宣传了一番,杨彪立刻结束了与袁隗的短暂联盟,重新站到了势同水火的对立面。
袁隗气愤杨彪的反复无常,然而不久以后刘辩的一道诏书,让他真正气得吐出了血。
光熹三年七月末,刘辩下诏召天下士子汇与京师考试,择优者出仕,名曰:“科举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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