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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然没有打算签下它，而是合上后，把这两份合约与笔推回阿标的跟前，平静的说。
“我想跟他谈谈。”
阿标愣了一下，有点没想到。
她的样子并不像是对合约不满，倒像是另有打算旎。
阿标想了想后，才起身去打电话去请示康彦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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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见面的地方，是定在一家高级餐厅。
这家餐厅不管是包厢雅座还是大堂，装饰风格很奢华，空间阔大鞅。
天花板上是华丽的水晶吊灯，折射出如梦似幻斑斓彩光。
欧式的白色桌椅、精致的餐桌，娇艳欲滴的鲜花……这里处处都散发着奢华的气息。
穿着深色修身西装的康彦安坐在那欧式的白色椅子上，正等着她。
他今日看起来表情很是闲适，深眸明澈，带着几份慵懒，一举一动之间，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贵族骄傲气息。
穿上衣服的他，一副正人君子。
她仍记得那晚理智彻底被药物撕碎的他，他密密麻麻的吻带着霸道与狂热，跟以往总是一副漠然稳重的样子，相庭甚远……
与他西装革履相比之下，脱下外套，穿着卫衣与黑色紧身裤的夏小然就显得过于随意了。
这一切，在她看来，都显得与她格格不入。
也对，他们本就不是同一路人。
看到阿标带着夏小然进来，康彦安的眸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她身体纤瘦，但比例很好，过肩的秀发乌黑滑顺。
眼睛虽然不是很大，但胜在瞳孔清澈明亮的如同一泓碧水。
双唇圆润，肌肤细腻白皙……
这个的确是他亲身体验过后的真实感受……
一想起那晚的情景，康彦安体内不由得有一阵发热。
也许真像阿标说的那样，是因为他身边真的太久没有女人的缘故吧……
阿标上前一步，绅士地替夏小然拉开椅子。
夏小然坐下后，阿标把合约轻轻搁下，朝康彦安看了一眼，就很有分寸的轻步退了出去。
阿标一走，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如此奢华浪漫的气氛下，单独坐在一起用餐。
夏小然没想到，她与他会在这样的氛围下坐到一起。
在这不久之前，他们还斗得你死我活。
不得不说世事难料。
此时他的态度也是让人难以琢磨，她明白，他安排的这一切，也并非出于真心。
他们默默对视着，眼睛跟表情一点都不像是约会中的恋人，气氛里有几份尴尬与诡异。
夏小然坐在那里，平静得让康彦安觉得有些不安。
在他浅意识里，她见到他，应该是一副哭哭啼啼，万分委屈，要生要死的样子，这样一来，她的筹码才值钱。
“先用餐吧。”康彦安打破尴尬的僵局，轻轻拿起刀叉，先吃了起来。
面对这精致美味的食物，夏小然也毫不客气地拿起刀叉。
这些天，她心一直在焦熬着，也没正经地吃过东西。
现在她不能跟食物过不去，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他谈条件。
不过她往日里很少有机会去吃西餐，对于这些西洋刀叉用不惯。
与康彦安自在优雅的动作相比，她的动作就显得生疏许多。
她左手用叉按住牛排，右手用刀踞牛排的时候，刀子与盘子不断地发出摩擦的刺耳声音。
康彦安听到这声音，手里的动作不得不停顿下来，缓缓地抬起头来。
看到夏小然正拼了命似的在切牛排，他俊眉不由得微挑了一下。
夏小然好不容易切下来的肉块看起来很大块，她用叉子把它叉起来，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旁若无人的，张开嘴巴，一口就把那块牛肉含入嘴里，嚼咬了起来。
康彦安深眸闪了闪。
然后，她埋头，继续开始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开始用力切第二块牛排。
听着刀子划在盘子上，发出略显尖锐的声音，康彦安干脆放下刀叉，看着她吃。
一份牛排，她分了不到四次就吃掉了，然后盘子里的配菜也是一扫而光。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吃牛排，可以吃得这么旁若无人，威风凛凛，杀气重重的。
在许多不同的应酬与推脱不掉的饭局中，他跟很多女人都共同用过餐。
她们都是把盘子里的牛排切得跟鸟食似的，然后再一丁点一丁点地吃。
然后吃不到三分之一，抿了几口红酒，就放下刀叉说吃饱了。
缘于良好家教的原因，何婉喻吃东西也是斯斯文文的，安安静静的，嚼东西的时候，也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何婉喻她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但是会边吃边抬头冲他，盈盈一笑。
夏小然不呆，他那道视线一直盯着她瞧，知道他在心里正嫌弃她的吃相。
她不在乎！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已经输得什么没有了，还必要在乎这点小细节吗！
夏小然把盘子里的精美食物解决精光后，她拿起旁边的白色餐巾抹了抹嘴巴。
然后放好，抬起头，迎上他那道视线，“看够了吗？”
康彦安被她问得一怔，不过很快恢复常态，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
“你还有什么条件要跟我提的？”
说这话的时候，康彦安的表情是有些不悦的。
果然每个女人都是一样，只要给了一点甜头，就想得寸进尺，一步登天。
他不知道她要提出什么样的附加条件，他自认为能给的东西，他已经全给了。
“我不需要你负责，合约里的所有好处我全部都不要！”
就像阿标说的那样，她权当江湖救急了一次。
她话一出，康彦安很是意外，明显怔忡了一下。
“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希望你能送杜洋到国外去医治他的双腿。”
她知道康彦安有这方面的人脉与资源。
只要他答应，杜洋不但可以有机会治愈双腿，还可以暂时躲过冷驰对他的威胁。
“不管冶不治得好，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接受。以后，我不会再回公寓去，我们之间的恩怨就算两清了吧，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我们各走各的路，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夏小然一口气把昨晚想好的话全都说了出来，清眸定定地看着他。
康彦安深眸如潭。
她的拒绝与干脆，让做好一切准备的他反而有点自乱阵脚。
还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这样拒绝他的！多少有点让他下不来台！
原来，她对他的厌恶，比他想像中还要深。
他就这么让她拿不出手么？
她究竟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女人想成为他康彦安的女人！
她又知不知道，如若成为康家的女主人，会给她带来多少好处与风光！
何况，杜洋并不是她的亲弟弟！
“不怕冷驰他们会对你不利？”
没有他做后盾，就算躲得过费多丽，又怎么能避得过冷驰精于算计的城府？
费多丽对她使用的手段，夏小然现在想起还是心有余悸的。
“当然怕，我也怕死。但我相信现在是个法治社会，你看那些显赫一时的高官,手段残暴的恶徒，最终不都锒铛入狱了么。而且这个事情我自会去查清楚。”
康彦安薄唇微抿，看着她坚定的清眸，他不知道该不该笑她太天真愚蠢，还是该不该让她清醒。
在如今社会，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靠法律来解决，靠法律来划分对错。
法律也有涉及不到的地方，还尚有许多待修缮的漏洞。
夏小然从她的背包里，拿出一份她连夜准备好的协议，起身拿到康彦安的跟前。
康彦安看着这份协议，沉默了良久。
她若执意，与他何干！
“好，成交！”他言简意骇。
夏小然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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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康彦安派来的人，带着杜洋到市内最好的医院做了一次详细的检查。
医生告诉他们，是有希望治疗的。
很快，他们就联系到了美国一个在这方面很有名的外科主刀医生。
杜洋出国的手续很快办妥。
在杜洋即将起程的那一天，夏小然替他收拾好一切行李。
杜洋坐在轮椅上，默默地接受着她的安排，默默听着她不厌其烦的嘱咐，一语不发地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身影。
他不想离开她，但若是一直留在她身边，始终是她的累赘。
夏小然跟着车，把杜洋送到机场。
临上机前，她捧着这个少年俊美的脸庞，依依不舍地叮嘱着他。
“去了那里，好好听话，把握住这次机会，好好配合医生的治疗，知道吗？姐姐很想看到你站起来的样子，一定很帅气。”
他还那么小，绝不能让他一辈子就这样在轮椅上渡过。
没有人比她更知道，他现在想站起来的强烈YU－望。
不知为何，她坚信，康彦安是说到做到的人，对于他的安排，她是放心的。
“姐……”杜洋紧紧握住她的手，定定地端详着夏小然的脸，他这辈子都会记住这张脸跟她温暖的笑容。
“对不起！”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姐姐用自己的身体给他换取了治疗双腿的机会。
“洋洋，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夏小然不知道他最近为什么老是对自己讲这句话，“只要你能站起来，健健康康的，姐姐就满足了。”
她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娇嗔他一句。
“乖，别哭，又不是生离死别。再说，我们不是还有手机可以联系吗，到了之后，记得给姐姐报平安。”
坐在轮椅上的杜洋，拼命点着头，蓝眸里全是泪水。
“姐，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一定会的！”
看着杜洋坐上的那趟飞机，轰隆隆的冲上了高空，夏小然在他面前忍了很久的泪终于夺眶而出。
毕竟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了整整五年。
从当初他对她的抵触与沉默，到后来的依赖。
虽然他有时脾气很倔强，但也很乖，很听她的话，不管遇到什么难事，他跟她一起打着气，两个人一起去面对。
为了挣钱照顾他，她在暑寒假期间都是同时找多份兼职，每天忙得像陀螺一样，他不想连累她，咬着牙学着照顾自己，学着煮饭做菜给她吃。
晚上无论多晚，她要是回来晚了，他一定把轮椅推到窗边，默默地看着外面她回来时会经过的街道,房里亮着灯，等着她回来。
他年纪虽小，但英文特别的好，她准备高考的那段时间，他特别认真地教她英语。
但是她悄悄瞒着他，放弃了高考。
就算她以考上了，也没办法去学校报到，因为那样就会没有人照顾他了。
走出机场时，夏小然已是泪流满面，她抬头望着飘着雪花的天空。
雪花落在她脖颈上，冰凉冰凉的，她心却酸酸的。
父亲，你让我照顾他，替你赎罪，如今他可以去国外治疗，等他的腿医好了，你的罪也算赎完了吧！
以后，将是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世间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