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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咎来到井口下,将两块玉石放进筐子,随后走了进去,伸手拉着绳索慢慢上升。
今儿一大早便忙着听人讲故事,耽误了不少工夫。或已午后时分,且收工回去寻找吃食。
每日便像只鸟儿,忙来忙去只为填饱肚子。
须臾,筐子升到了地面。且将绳索系牢,搬出玉石,又解开绳索,随后再搬着石头去竹棚下交差。
日复一日,情形如旧。
无咎才将忙完,一道熟悉的人影挡在了前方。
“收工的时辰未到,不得擅自离去!”
那幽灵般冒出来的竟是木申。只见他背着双手,面带微笑,两眼之中,却是透着莫测的寒意!
无咎脸色微变,急忙扭头道:“我没有擅自离去啊,有言在先……”
竹棚下坐着两位老者,向荣与勾俊,却一个阴沉不语,一个充耳不闻,摆明了不愿多管闲事。
无咎暗暗叫苦,转而拱起双手:“木管事,我怕了你了,这便下井,还不成吗……”
木申张口打断道:“你已触犯了玉井峰的戒条,岂能轻饶?”
无咎瞠目道:“玉井峰何时更改了戒条,我怎么不知道?”
木申冷笑声起:“呵呵!我改了便改了,你眼下知晓不为晚也!”
无咎还想争辩,哑口无言,看了看竹棚下两个装聋作哑的管事,又看了看所在的山谷,只感到一阵绝望与无奈。
那家伙没安好心,竟在此处设下陷阱等着呢!而去路已无,难道我只能乖乖认命?
无咎念头急转,慌乱道:“你待怎地?光天化日之下,岂容放肆……”他话得硬气,而脚下却在往后退去。
木申踱着方步缓缓逼近,话语声透着几分莫名的魅惑:“无道友,切莫惊慌!无非将你束缚半日,稍事惩戒而已……”
还而已,我若信你,早便成了冤魂野鬼!
无咎冲着逼近的木申报以微笑,并抬手招了招,要话的样子,趁着对付稍稍迟缓,他趁机转身就跑,一头冲进了来时的山洞,跳入筐子便直接坠向井中。待“扑通”落地,他已被摔得晕头转向,却不顾一切爬起来,而才将踉踉跄跄几步,顿时又以手加额而叫悔不迭。
所在的洞穴中,有五个洞口。其中四个,分别是弟子们采掘玉石的坑道。而无论长短,应该都有尽头。若被木申堵在其中,无异于瓮中捉鳖而自讨苦吃。
如何是好,谁让自己无路可逃呢……
与之同时,一道人影顺着井道飘然而下,森然而又得意的话语声响起:“哼!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无咎不敢回头,直奔就近的洞口,并扒开碎石,一个鱼跃跳了进去。而他翻了个跟头爬起来,心里头猛然一紧。
记得宗宝过,五个洞口之中,只有这个洞口去不得,否则便有性命之忧。而详情如何,他也无从知晓。
过了洞口,并无异样。
一条坑道,通向黝黑深处。
沉闷的步声“砰砰”作响,一路踏碎幽静而又去向莫测。
无咎拿出明珠照亮,狂奔不止。又去数十丈,坑道右拐,顺其转向,不忘回头一瞥,似有黑影扑来。他吓得暗叫了一声,猛地往后扬手一抛:“天地借法,敕——”
木申追得正急,猝不及防,未及多想,急忙催动护体法力。袭来之物“砰”的反弹了出去,还在地上滚动不停。他上前几步凝神查看,禁不住怒哼了一声。那只是一块煮熟的肉干,竟让自己如临大敌!
无咎跑得正欢,脚下突然一阵“哗啦”水响,他不管不顾,连蹦带跳,四肢乱舞,一口气趟过了坑道中的积水。其狼狈的架势,便似一只惊慌失措的蛤蟆,在黑暗的溪流中独自妖娆,却来去一条道,前后皆绝境。
接着顺道左拐,地势渐沉。又过了一段数十丈的坑道,眼前豁然开朗。
无咎踉跄了几步,停了下来,随即抬眼四望,不由得一阵错愕。
这是一个地下的洞穴,三、五丈高,十几丈的方圆,尽为白玉堆砌,随处可见开采的痕迹。且玉光闪烁,使得四周亮如白昼。当间则是竖起一根白玉石柱,足有两三丈粗细,天地,撑起了整个洞穴。除此之外,便是角落里的坑坑洼洼,显然是开凿之后,又已放弃的坑道。除此之外,还有洞的乳石,地上的积水,以及滴答的水声……
无咎不及多看,心头一沉。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四周封闭而不见出路,俨然一处绝地!这便如老鼠掉进铁桶里,再也无缝可钻!而那家伙追来了没有,为何听不见一丝动静?
无咎绝望回头,吓得猛地跳了起来。
来时的坑道中,一道人影足不沾地飘然而至。尤其是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以及阴森的笑意,便如恶鬼夜行,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无咎拔脚就跑,只想躲远一。玉石地面上铺着一层浅浅的积水,随着脚步踏去而水花四溅。恰如蜻蜓水,却是几多仓惶、几多狼狈。他才要从越过洞中的石柱,而尚在几丈之外,便忍不住斜斜靠了过去,像是喝醉了酒而难以自己。其才有察觉,已无从应变,惊慌之中,两手张开趴在石柱上,急忙挣扎着翻转身子,又是猛地靠在石柱上而难以动弹。
恍惚觉着,石柱上有一股无形而又诡异的强大力道,将人紧紧束缚,并在撕裂咀噬着四肢百骸……
“无道友,你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这是你的宿命,而我木申,便是你命中的克星!”
便于此时,木申的身影出现在洞穴之中。
他见无咎背倚着石柱,且瞠目结舌的模样,只当是吓傻了,得意之余又忍不住讥笑:“呵呵,你倒是会选地方,此处幽僻且无人打扰,正是孤魂野鬼的栖身之所!”其左右张望,抬脚往前走去:“念在彼此的交情上,我会好好的消遣你!”
无咎依然不能动弹,只觉得浓重的死意弥漫而来。从石柱中散出的力道,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似一把暴虐的无情剑,疯狂冲进体内,摧残着、咀噬着,并收割着四肢百骸的生机。只怕撑不到一时片刻,整个人便要化作一具死尸。
这下真的完了,根本不用木申那家伙动手便要一命呜呼!
死便死了,算我倒霉!而死到临头还要受此折磨,老天不开眼呐!只可惜家仇未报,紫烟仙子没见着,我死的好冤、好惨、好可怜……
无咎两脚叉开,两臂横展,昂着脑袋靠着石柱上,俨如引颈待戮,且又悲壮莫名。而便在他绝望等死之际,困境似有变化。
那无形的力道已然充斥了全身,即将摧毁体内血肉铸就的全部生机,却又突然停滞下来,接着便如潮水般缓缓退去,并汇至一处,再渐渐消失无踪……
木申步履轻盈,神色轻松。四五丈外的石柱下,便是那个在劫难逃的仇家。
一个凡夫俗子,一个妓院的记账先生,竟敢与我斗,不自量力。任你狡诈奸猾,最终还是在劫难逃!
木申犹在得意,突然脚下趔趄,原本轻盈的身形也在刹那间变得迟缓沉重,更有无形莫测的威势霍然逼来。他脸色一变,往后暴退,直至洞口前踉跄落地,不禁惶然四顾而惊惧不已。适才便好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根本无从察觉,而体内已然气息不畅,或已遭致重创!
是那个子使坏?不对,适才的情形,好像是一种莫名的气机所致,或许与洞穴有关,与那根石柱有关。
而此地如此古怪,缘何没人提起过?
木申狐疑重重,眼光中闪过一丝恨意。少顷,他竟然慢慢往后退去……
与之同时,无咎突然从倚靠的石柱上慢慢瘫坐下来。恍惚瞬间,所有的气力都已被汲取殆尽。整个人便如一堆烂泥,再也无从支撑。且两眼怔怔而神色木然,犹如失魂落魄一般。直至片刻以后,他的眼珠子才转动了下。
木申那个家伙怎么走了?
无咎顾不得去理会木申,低头看向自身。屁股与两条腿皆浸在积水中,冰凉冰凉的。而曾经的身不由己,如今已渐渐自如起来。只是手脚没有力气,彷如大病初愈时的情景。
适才怎么了,又发生过什么?
无咎喘了口气,闭上双眼回想着所遭遇过的一切。
依稀仿佛之中,身后的石柱之中,蕴含着一种莫名的力道,很是强大,强大到足以将人紧紧缠住,并最终杀死。便在本人等死之际,那股力道忽然退去,却并未消散,而是好像受到了吸引,随即汇聚一处。与其瞬间,所有的重负豁然减轻……
无咎猛然睁开双眼,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物。
记得清楚,那股力道正是被这把家传的短剑所吸纳。而此时此刻,短剑上曾经的锈迹斑驳已消失殆尽。崭新的兽皮剑鞘,金玉镶就的剑柄,无不透着莫名的精致与奢华,即便是轻轻握在手中,都能感受到一种破鞘而出的凌厉杀气!
危急关头,又是这把短剑帮了大忙?
无咎虽然不明究竟,却还是暗暗欣喜,两手轻轻用力,随即又无奈放弃。许是力气不济,依然不能拔剑出鞘。
不过,这宝贝倒也通灵,每回护主之后都有变化,尚不知最终又将怎样!不求你上天入地,帮我对付那个木申就好……
无咎再次躲过一劫,又不禁暗暗奢望起来。
人都是这样,贪心不足呢!
他觉着身子恢复了几分气力,放下短剑便要站起。屁股冰凉,很不舒服。而尚未起身,那股消失的力道陡然而至,霎时将人往后猛拽,“砰”的一下挤在石柱上。
他惊骇之际,恍然大悟,急忙伸手抓向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