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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本初。
从袁方的口中,竟直接说出了“袁本初”三个字!
堂中,陪坐阶下的郝昭,神色微微一变,难抑惊讶。
堂前那些侍奉的亲兵,婢女们,皆也为之色变。
唯有郭嘉,依旧一身散漫,在那里品饮着葫芦里的好酒。
身为袁绍之子,不尊称袁绍一声“父亲”,却直呼袁本初,这无疑是一种大不敬。
袁方虽对袁绍心存不满,但此前提及时,最多也就一句“我那父亲”,或者是“那个人”,而现在,他却公开称袁绍为“袁本初”。
这不仅是袁方在宣泄愤怒,更是开始表明他的态度,将自己视作与袁绍平起平作的态度。
郝昭乃袁方心腹,多少已体察到袁方心意,只微微惊讶,很快就平静下来。
郭嘉则灌了口美酒,叹道:“田丰这个老顽固,当初没少指摘我,不过这老头确实有智谋,而且性情刚正,邺城之中,也只有他会为公子说话了。”
郭嘉好酒,行为散慢,田丰却偏又是那种很严肃的人,看不惯郭嘉的作风,多曾指摘郭嘉不检点。
今郭嘉不计前嫌,竟是在赞许田丰,倒也颇显气度。
袁方拳头紧握,毅然道:“田丰是因为我鸣不平才被下狱,我袁方发誓,一定要救他出来。”
“田丰乃河北名士,袁本初一时半会还不敢杀他,公子且不必太过担心,还是把精力,放在眼前要紧之事上吧。”郭嘉宽慰道。
袁方深以为然,这才平伏下怒火,将思绪收回平原来。
他目光看向郝昭,问道:“高伯平那边现在如何?”
郝昭忙道:“禀公子,高顺已经开始为我们训练陷阵营,只是他所要的米肉,是别军的两倍有余,胃口实在是有点大。”
“他要多少就给多少,不必向我请示,直接给他。”袁方却痛快令道。
陷阵营乃精兵,粮草消耗自然要比寻常士卒要多,而眼前形势越发紧迫,袁方迫切的需要陷阵营能及早练好,对于高顺自是有求必应。
问完陷阵营,袁方忽又想起什么,当即令道:“还有,尽快从库府中拨出三千万钱来,好生犒赏诸军将士。”
郝昭这下就为难了,皱眉道:“公子在青州减赋减税,这屯田之粮秋末才能下来,眼下诸处库府都存钱不足,这三千万钱的话……”
“钱的方面,我会再找糜家想办法,你们不用操心,只管尽快把钱发下去,好提振将士们的士气。”袁方不容质疑道。
袁绍已决定违约,且已在商议着把袁方召还邺城,袁方很清楚,跟袁绍翻脸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
一翻脸,就意味着要开战,袁方这时候大行赏赐,自然有收取军心的意思。
军政之事布署下去,袁方又将目光转向郭嘉:“长安方面怎么样了,孙乾已去了一个月,朝廷的旨意什么时候才能下来?”
得到汉廷的委任州牧之旨,袁方才能拥有大义,借着天子这面大义的旗帜,他才能公开和袁绍对着干。
军队等硬实力固然重要,但大义这面软实力的旗帜,也不可小视。
郭嘉笑道:“我料朝廷的使者,就在这几日便会抵达平原,公子且宽心再等一等吧。”
听得郭嘉之言,袁方才宽心了几分,心中的底气与决意,更加浓烈。
目望邺城的方向,袁方面色冷峻,心中暗道:“袁绍,有胆你就动手吧,我袁方等着你。”
……
袁方紧锣密鼓,暗中做着准备时,邺城方向,袁谭和袁尚两派人马,还在为谁来接手青州争执不下。
车骑将军府,东厢。
密室之中,袁谭和他的表弟高干,相对跪坐。
“听闻舅舅已打算召还袁方那小子,兄长应该高兴才是,怎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呢。”高干笑眯眯问道。
袁谭恨恨道:“还不是因为青州的事,父亲本打算让我去做青州牧,谁料显甫的人横加阻拦,父亲迟迟不下决定,叫我不能如愿,我能不愁吗。”
袁谭把高干当成是自己这边的人,直言透露了心事。
高干听罢,叹道:“显奕拿下并州是迟早的,到时必顺理成章的被封为并州牧,倘若兄长你再做了青州牧,势力必将剧增,显甫极力阻止,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啊。”
“说得也是,看来我想拿到青州,着实不易呀。”袁谭感慨道。
说话之时,高干却眼溜溜的转着,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袁谭。
眼见时机已到,高干便道:“舅舅一日不能决定谁来做青州牧,袁方那小子就不能早些被召还,未免夜长梦多,愚弟倒是有一个办法,可帮兄长解决了这难题。”
袁谭精神为之一振,忙问高干有何办法。
高干便正色道:“如果兄长信得过愚弟,就推荐愚弟去做那青州牧吧,凭着愚弟与兄长的关系,这青州不就等于是兄长的么。”
原来,高干竟是在自荐。
袁谭却眼前一亮,蓦的豁然开朗。
有袁尚阻拦,他肯定是做不成青州牧的,但若推荐高干去做青州牧,袁尚方面的阻力必将大减,而高干又跟他关系密切,由其做青州牧,自然对他袁谭比较有利。
思来想出,这也是现在最万全的办法。
心念一定,袁谭欣然道:“好,我明日就让辛评他们,向父亲推荐你做青州牧。”
高干大喜,忙是站了起来,拱手郑重道:“多谢兄长信任,请兄长放心,愚弟若能当上青州牧,必定唯兄长马首是赡。”
袁谭哈哈大笑,一脸得意之色。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高干又出现在了车骑将军另一间密室之中。
这一次,坐在他对面的的人,则换成了袁尚。
“显甫啊,听说最近你和显思在青州牧这件事上,针锋相对,彼此间争得很凶啊。”高干语气凝重的问道。
袁尚叹道:“表兄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今我那三哥当上并州牧,已是早晚的事,若让大哥他再当上青州牧,他二人势力大增,今后还有我的好日子吗?”
袁尚也把高干当作同条战线的密友,把心事透露给了高干。
高干连连点头:“显甫说得也是,可是你这么一味的阻拦下去也不是办法,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应该早点把袁方那小子召还才是。”
“我也想啊,可惜没什么两全其美之策。”袁尚叹惜道。
高干随着袁尚感叹,半晌后,蓦然的眼前一亮,欣然道:“显甫,你与其阻拦显思做青州牧,何不干脆推荐我做青州牧呢。如此,既可召尽快召还袁方那小子,又能堵住显思的嘴,以你我的关系,到时我做上了青州牧的位子,还不等于你坐一样。”
袁尚身形一震,眼前跟着一亮,仿佛骤然豁然开朗一般。
沉吟片刻,袁尚哈哈一笑:“表兄言之有理啊,这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啊,好,我不日就让审配等人,向父亲推荐你做青州牧。”
高干暗喜,忙是站起身来,慨然道:“显甫你放心,只要我做了青州牧,必对你从旁相助,早晚助你压倒显思,夺得储嗣之位。”
袁尚大为感动,紧紧握住高干的手,万般激动兴奋的样子。
几天后,无论是许攸等汝颍士人,还有审配等河北士人,几乎同时改换口风,纷纷向袁绍进言,推荐他的外甥高干去接管袁方兵马,担任青州牧之职。
两派人异口同声的推荐高干,头疼了多日的袁绍,仿佛也豁然开朗,当即写下书令,命高干克日起程前往平原,接任青州牧之职,并命袁方将所部兵马统统交割给高干,即刻返回邺城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