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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远颐一路将车开到蔚蔚家楼下。下了车,蔚蔚毕恭毕敬对谢远颐鞠个躬道谢后,站在原地等着谢远颐离开。
没想到,谢远颐竟然问她:“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啊?”蔚蔚愣了一下,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哦,好。”说完,她打开单元门的门禁,带着谢远颐上楼。
谢远颐看着蔚蔚的背影,唇边勾起淡淡的弧度,随即不知道想起什么又皱了皱眉,跟着叶蔚蔚的脚步上了楼。
爬上四楼,打开防盗门之前叶蔚蔚熊熊想起一件事,她回过头,有点尴尬地对谢远颐说:“谢总,屋子有点乱,嗯……”
蔚蔚的话没说完,谢远颐已经淡淡地接口:“我不介意。”
但我介意,我介意啊!蔚蔚在心里默默咆哮着打开门,毕恭毕敬地对谢远颐说:“谢总,请进。”
叶蔚蔚住的地方,比她自己说的要整洁许多。老式的房子,看得出有些年头,客厅不大,只有沙发、茶几、一组电视柜和一台老款彩色电视机,墙皮的颜色已经发暗,但收拾得窗明几净,屋顶墙角也看不到结网的痕迹,谢远颐注意到,墙上的挂式空调都擦得干干净净。客厅外面的阳台上养着几盆花草,谢远颐眯了眯眼才看清楚,其中一盆仙人掌肉蓬蓬的刺头上居然顶了一只小乌鸦,小乌鸦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居然也胖乎乎的,一副张着翅膀飞过的样子,身后还拖了一串省略号。
谢远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虽然没有问,但他直觉这造型应该跟叶蔚蔚脱不了干系。
“谢总,喝茶。”叶蔚蔚端出一只马克杯,她歉意地对谢远颐说:“不好意思,我这里只有立顿红茶。”她知道,谢远颐通常只喝铁观音或者熟普洱。
谢远颐接过来,褐红色的茶水上飘着一片柠檬,他有些惊讶地挑眉看了眼叶蔚蔚。
蔚蔚连忙说:“杯子很干净,我用热水烫过。”
“多谢。”谢远颐淡淡一笑,端着杯子轻啜了一口,对她说:“味道很好。”
蔚蔚第一次这样近的距离看到谢远颐笑,心头一阵狂跳,她连忙垂下眼睛,却止不住脸发热。
蔚蔚正咬着舌尖在心里暗骂自己花痴,忽然听到谢远颐的话,抬起头,不期然与谢远颐的目光对个正着,这一刻她甚至清楚地看到谢远颐眼尾因为含笑弯起的清浅纹路,蔚蔚刚退下热度的脸又燃烧起来。
“蔚蔚?”
谢远颐略带疑惑的声音唤回叶蔚蔚糊成一锅粥的神智,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有些慌张地看着他:“谢总?”她没听清他刚才说什么!
这样都能神游?
谢远颐疑惑地看着叶蔚蔚紧张的样子,摇摇头举杯对她示意:“我说,谢谢你的柠檬。”他顿了一下,看着蔚蔚,状似不经意道:“包括在事务所。”
蔚蔚愣了一下,笑了,甜甜的:“应该的。”通常在事务所,罗宁或者朱总都会自己沏茶招待谢远颐,偶尔行政为他端了茶水间标配的立顿红茶,他虽接了,却基本不沾,只有一次,她和同事到楼下茶餐厅吃午饭,碰见谢远颐和事务所老总,她看到他喝红茶,只是杯子里加了一片柠檬,她便记住了。往后,偶尔赶上老总让她帮忙送茶,遇见是谢远颐,她就在红茶里加上一片鲜柠檬,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注意到了,蔚蔚不自觉心里高兴起来。
果然。
谢远颐若有所思地看着蔚蔚,他平常很少碰红茶,偶尔喝会加上一片柠檬,这个习惯,知道的人不多。直到刚刚蔚蔚端上茶来,他才恍惚想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事务所,有时端给他的红茶里会加上柠檬,似乎,那些茶都是叶蔚蔚送进办公室的。
于是,他临时起意试探,意料之内也是意料之外,果然,柠檬是她放进去的。
罗宁说的没错,这女孩子很细心。
谢远颐淡淡一笑,随意地环顾四周:“你一个人住?”
蔚蔚摇摇头:“与人合租的。”客厅里只有一组沙发,本来还有两把椅子,这几天被同住的女孩子拿去屋里放东西,不方便取出来用,她又觉得和“谢总”坐在一组沙发里好像有点奇怪,叶蔚蔚只好有些尴尬地隔了茶几在谢远颐面前站着,见谢远颐打量客厅,她也无意识地跟着一同四处看了一圈,眼睛略过阳台猛地顿住,心头各种黑线、乌鸦乱作一团。
内裤!她的内裤!
阳台上挂着她昨晚洗的内裤还没收!
刹那的崩溃之后,蔚蔚急中生智,胡乱抓着刚刚的话头同谢远颐说道:“我同屋也是个女孩子,她在附近工作,先租了这个两居室,做二房东又把另外一间卧室租给了我,两个人一摊,可以少花不少钱……”
一边心不在焉地没话找话,蔚蔚一边装作到家后第一件事是开窗通风的样子,先打开客厅的窗户,然后,趁着开阳台窗户的机会快手快脚摇动衣杆的把手,将吊着小裤裤的衣杆升到最顶层……藏不起来全部……算了,藏起多少是多少!
谢远颐不动声色看着蔚蔚故作镇定又不小心流露出一丝手忙脚乱的背影,素来清冷的眼底闪过一抹忍俊不禁,面上仍维持着平淡的神色,顺水推舟问道:“离事务所好像有点远,你没考虑过租近一些的房子吗?”
蔚蔚藏了内裤,明显镇定不少,从阳台取出几个苹果回到客厅里,才回答道:“事务所附近的房租太贵了。”
谢远颐点点头,没再多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自由。他对蔚蔚摆摆手:“不用麻烦了。”他指的是蔚蔚打算去给他洗苹果的事情。
蔚蔚只得将苹果放下,然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了。
谢远颐何等敏锐,一眼看出蔚蔚的手足无措,他随意地指着旁边的位置:“坐。”
蔚蔚顿了一下,依言坐下,在距离谢远颐最远的位置,只坐沙发一个很浅的边缘,背脊挺得笔直。
谢远颐当做没有看到她的僵硬,他随意地指指电视柜角落摆的一只小篮子问道:“这是你折的?”篮子最上面趴着两只纸折的小动物,一只是点了红眼睛、胖乎乎的兔子,另一只是绿色光面纸折的小青蛙。
蔚蔚点点头:“嗯。”
谢远颐比个想看看的手势,蔚蔚连忙说:“可以。”她赶紧上前取过来递到谢远颐手里。
“谢谢。”谢远颐接过来,只是打量了一眼小兔子,就随手放在一旁,倒是举着小青蛙兴致盎然地看了一会儿,放到茶几平整的玻璃面上,修长的手指在小青蛙屁股的位置轻轻一按,再松手,小青蛙“嗖”地一下蹦了出去。
蔚蔚惊了:“谢总,您也会玩这个?!”
谢远颐随手捡回掉到地上的小青蛙,素日清冷的眉眼染上淡淡笑意:“都是我小时候的玩意儿了,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玩儿。”
他抬眼看她:“你喜欢折纸?”
蔚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同住的女孩儿是幼师,闲着没事儿跟她学着玩儿的。”
谢远颐一个眼神,蔚蔚立刻会意,把整个篮子都拎了过来。
里面放着几张彩色纸、几只水彩笔和一把剪刀,还有狐狸、龙猫、企鹅、小燕子、小篷船、花篮……,有的已经折好,有的刚折了一半。
谢远颐饶有兴致地捏起其中一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东西,问蔚蔚:“这是折的什么?”
蔚蔚凑过去看了一眼:“啊,是螃蟹。”
谢远颐挑挑眉。
“还没折好呢……”蔚蔚顺手接过去,在谢远颐旁边坐下,放到茶几上认真地折起来。
谢远颐看着蔚蔚专心致志的侧脸,晚霞从玻璃窗透进来,在她身上笼上一层柔软的橘光,映衬着阳台外面斑驳的树影和客厅泛黄的墙壁,颇有一瞬时光倒流、岁月静好的宁和。谢远颐些微恍惚了刹那,立刻回过神来。
蔚蔚的手很快,眨眼功夫,已经将小螃蟹折得有模有样,她又随手从篮子里摸出彩色笔,刷刷几笔,一只眼睛圆瞪、精神抖擞的奋斗蟹已经活灵活现在谢远颐面前:“喏,这样才算完。”
谢远颐接过来,看着头画白布条的小螃蟹,它的背上甚至威武地写了一个“fighting”。他挑起眉,深深地看了蔚蔚一眼。
蔚蔚看着谢远颐的表情,后知后觉地脸上一热,她呐呐道:“画习惯了,顺手就……”话音未落,她不自觉撇嘴吐了下舌头,立刻又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赶快收起舌头,正襟危坐。
就像个孩子。
谢远颐忍不住被蔚蔚无意识的小动作逗得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