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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老爷和穆先生疑惑的看着两人。
“你们认识?”
“是,之前在惠泽堂见过一面。”阿西敛了笑容,但是嘴角还是微微上翘着:“后来我再去惠泽堂请马老先生的时候,林大夫说您已经离开了。”
现在见到马老先生了,是不是等他给三少爷看完病,可以请他再给阿爸看病呢?
马老先生妙手回春,说不定阿爸的病能被治好呢!
许老爷则放下了心中的忐忑,却不免有一丝不虞。
果然是神医。
自己都不抱希望了,穆先生却真的没放弃。
既然这样,看看就看看吧。
麻老头回头看了眼穆先生,眼神很明确的告诉他:快点让我和小主子单独见面。
穆先生弯了弯嘴角拱手介绍道:“马老神医,这位就是我们三少爷。劳烦您了。”
麻老头伸手:“诊箱。”
穆先生喊了声方子,方子背着一个见方大的药箱子,哒哒哒跑了进来,跟着麻老头进了屋子。
三少爷看上去乖乖的,让他坐下他就坐下,让他伸手他就伸手。
麻老头把完脉,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复又看了看四周:“许老爷,能否单独一谈?”
其他人都出去了,麻老头才开口:“不知许老爷是否知道贵少爷的病源?”
许老爷顿了顿:“怎么讲?”
“贵少爷不是发烧致病,是中毒。”麻老头肯定道,见许老爷面无震惊,摸着胡子笑了笑:“看来许老爷早就知道了。”
“是,”许老爷点头:“之前也有大夫看出来不似是发烧形成的病症,也怀疑过是中毒,但是无人能解。”
“当然,因为此病症不仅是毒发所致,恰巧在毒发之前贵少爷风热之邪犯表、肺气失和,导致外寒内燥、体表发烧,所以一般看来好似是发烧所致,实则不然,发烧发热改变了部分毒性,否则,就少量的砒霜加雷公藤,有点能耐的大夫都能解了。”
许老爷目瞪口呆,惊讶的是他说的和四年前小三子中毒前后所差无几,佩服的是他连毒药是什么都能说出来。
这么多年,他一直知道小三子是中了毒,但是查不出是什么毒,也就无从谈解了。
这么说来,小三子有救了?
“不是。”麻老头摇摇头:“时日过久,毒气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想要连根拔出来谈何容易。”他指指自己的脑袋:“何况,毒性一开始就发作到这里,只能说尽力一试,想恢复到毒发之前,那是不可能的。”
许老爷闻言倒也没有失望,原本就不报希望了,现在说还能恢复一点,怎么都觉得是好事。
“真不愧是神医,您尽管开药诊治。”许老爷拱手道谢。
麻老头点点头。未语。
四目相对。
许老爷疑惑道:“还有什么吗?”
麻老头疑惑道:“您觉得治这个病很容易吗?”
啊?什么意思?当然不容易。
要是容易,小三子还能痴傻这么多年?
“对啊,那我要住哪儿?”麻老头开口:“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行的,好歹我要住一段时间,看看贵少爷的情况,能治到什么程度。”
许老爷恍然:“哦对对对,我马上让人给您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最好就在这个院子里,我晚上要给三少爷药浴。离得近好照顾。”麻老头理直气壮。
许老爷点头,吩咐徐孝全去安排。
阿西先挪出了西跨院,搬进了之前许夫人住的东跨院。三少爷院子里的丫鬟们随着阿西一起搬了进去。
该洒扫伺候的白天还是去西跨院洒扫伺候,等到晚饭后就都回东跨院,西跨院只余了三少爷和麻老头两人。
麻老头住东厢房。
他言明,三少爷的病治不好,能治到什么程度得等他晚上行一次针以后再诊脉断定,估计治疗时间多不过半月,少不过三天。
许老爷表示没问题,能好一些也是好。修书回川平许家,告知回家时间会推迟。
夜幕降临。
许老爷眼瞧着麻老头给三少爷行针把脉,得到了毒性根深蒂固,不必要浪费时间,只治疗三日的承诺后,便离开了。
阿西哄着三少爷熟睡后,熄了灯,和雨露出了院门关好门后回了东跨院。
西跨院陷入一片寂静中。
东厢房的房门吱吱呀呀的开了一条缝隙,一个身影从里面侧身出来。
月朗星稀,院子里并无其他树木,月光洒在地面上,白亮亮一片。麻老头脚步轻快的走到正房门口,轻轻的推了推门,闪身进去,又轻轻的关上了门。
“小主子!”麻老头一进内室,借着月光就看到端坐在床上的许子介。
他终于不用压抑自己的激动了。
“小主子!”他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叩了个响头,老泪纵横。
“麻大夫,”子介伸手扶他起来:“麻大夫,坐下说。”
麻老头拿袖子抹抹泪,看着月光下不甚清晰的他的轮廓,白天的时候他细细看过的,小主子眉鼻轮廓像极了主子,可是眼睛、嘴巴和下巴就是夫人的翻版,简直一模一样。看着他的眼睛,仿佛看到了还未出阁的夫人。
“我找了小主子整整十六年!”麻老头哽咽道:“从夫人肚子里取出您的时候,我就答应过夫人,要抚养您照顾您直到您长大,可是等我安葬好夫人以后,您就不见了……”
“夫人……夫人没咽气前就给您取了小名,谁都不知道,抱走您的人也都不知道……没人问过我,他们就抱走了您……”
“我……阿妈,给我取名了?”许子介闻言瞪大了眼睛。
原来,自己可以不叫许子介。
原来,自己的阿妈也给自己起了名字了。
他突然激动不已,站起来居高临下焦急的问道:“我阿妈给我起的什么小名,我应该叫什么?”
“衎之,夫人抱着您,喊着您衎之……就去了……”麻老头泣不成声,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
冰蚕丝的一方帕子上,绣了挺拔的青竹,右上角绣了行字:鸿渐于磐,饮食衎衎。
衎之,和乐正直。
他定定的站在原地。衎之,衎之。
我有母亲,有名字,我不是被抛弃的那个人。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麻大夫,我阿妈是怎么……怎么去的?”衎之握紧了拳头。
“应该叫娘……您是望都人,望都喊母亲为娘。”夫人应该能听到小主子叫她娘的吧,夫人在天之灵一定能听到的吧。
“娘。”衎之怔怔的叫了一声,回过神:“望都,誾朝古都望都?不是说我父亲在雍梁吗?”
“主子也只是幽禁在雍梁而已,穆先生没有告诉主子吗?”麻老头抬头疑惑道。
幽禁,幽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