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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涧军马是沈慕最初从幽州带过来的,骁勇善战,闻人胥临时组织起来的兵马当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很快沈慕就收到他们退败的消息。
沈慕提笔写了一封和闻人胥交战的折子,送回了京城。
六百里加急,次日就送到了殷修手中。
殷修捏着沈慕送上来的折子,垂下目光,沉默。
他和沈慕共事多年,自然能够分辨出沈慕折子里的分析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抿紧唇,难道自己真的想错了么?
但是让他去怀疑聂姿姿,他又觉得很是奇幻。明明那么柔弱的一个人。
他少有的不知该怎么分辨,最后只是将那折子压到了底层,然后吩咐亲信。
“待沈将军回京之日,大迎与野。”
“喏。”
闻洛打马先行,未到京中时先收到了未名柳的消息,他沉默了一瞬,将消息原原本本地反馈给了沈慕。
沈慕捏碎了手边的杯盏。
“我知道了。”
他不再言语,也没有任何吩咐,闻洛只好躬身退了出来。
沈慕很快回京。
他先入京,见了殷修,无视他旁敲侧击地询问苏占的消息,只一副不明其就的态度。殷修试探未果,只好罢了。临走之前却道:“沈慕,你虽常提醒我后院乃火起之地,但你切莫忘了,你府中也会有这样的忧患。”
沈慕的指尖动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颔首告辞。
一直到回府,他面上的神情都有些紧绷。闻洛垂目站在一边,不变言语,只是越发恭敬。
谢美人早先从赵美人那里听了消息,说是沈慕今儿这会儿要回来,便就近在门房等着,见到沈慕的身影风一样的扑过来,扑到沈慕怀里。
“爷,您终于回来了~,去绝涧的路上可还安好?”
抬头却撞见沈慕深沉的眸子里,谢美人惊了一下,赶紧跳开,就地跪下,“爷赎罪,奴不知规矩,冲撞了爷,还望爷赎罪。”
沈慕没有理会她,只是径直从身边走过,闻洛向着她身后的丫鬟使了个颜色,小丫鬟立刻拉着谢美人起了身。
谢美人扶着小丫鬟的手,小幅度地拍着胸口道:“方才吓死我了,你是没看见,爷刚才眼睛简直像要杀人一样,疯狂到极致了。——也不知此番去绝涧被谁惹了不快。”
她皱着柳叶眉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来是怎么回事,按理说绝涧战胜,沈慕当是高兴才是,怎么这样一幅要杀人的神情?莫不是在绝涧没杀个痛快。
她咬住贝齿,不敢想了。
但是又不甘,于是往沈慕的方向看了眼,果然见他往黎乔院子里去了。
叹了口气,只好自己回去了。
先前闻洛就派人来说了沈慕要回来的事,黎乔督促着丫鬟重新整顿了一番屋子,刚弄好,便听见说沈慕回来了。黎乔迎出来,笑,“还当爷要在宫里跟丞相说会儿话,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沈慕捏着黎乔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见黎乔皱眉,却又松了些。
他面上牵扯出笑容来,屈指蹭了一下黎乔的面颊,“绝涧那场仗赢了,同丞相讲了些事情便回来了,总归该说的事情在折子里也已经说得明白了。”
黎乔伸出手来,贴了贴他的脑袋,“绝涧那儿的事是不是不顺心?怎么觉得你不大高兴似的?分明赢了。——还是母亲在绝涧过得不舒心?”
沈慕拉了她的手下来,牵着她往里走。
“都不是。”
沈慕停下身来,将黎乔带到眼前,使了个眼色,丫鬟们尽数敛眉退了下去。
他握着黎乔的手,头向下低,鼻尖贴着黎乔的鼻尖,凑近她。
黎乔面上还残存着清浅的笑意,睫毛轻轻扇动,“爷,怎么了?”
沈慕看着她,突然什么质问也问不出来了。
未名柳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保命的一道符,却偏偏黎乔用来去带苏占离京。
沈慕很想问,黎乔知不知道未名柳的重要性,要是中间万一有些什么意外,黎乔届时不止救不了苏占,连她自己也会被搭进去,黎乔就一点都不在乎么?何况黎乔做这件事明显就是运筹良久,沈慕觉得心寒,黎乔这样思量,却从来没有将这些事告诉过他。
他原本以为这段日子他与黎乔浓情蜜意,黎乔总该信他一两分才是。
但是他看着黎乔的笑容,又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贴近她的额头,笑,“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想你了。”
黎乔脸上有些泛红,她被沈慕困在桌案旁边,周围都充斥着沈慕的气息,脸上不免发烫。她将沈慕推开了些,“都老夫老妻了,做什么说这样腻歪的话,也不嫌丢人?”
“在你面前有什么可丢人的。”
他喃喃,在黎乔嘴角边轻轻碰了一下,然后直起身来,“在京这些时日可有发生什么事?”
黎乔摇了摇头,“并无什么大事,何况原先丞相怀疑你外通闻人胥,后来见绝涧打了起来,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爷不必担心。”
沈慕捏紧了她的手。
“爷?”
“陛下去世的事呢?”
“是了,这也是一件大事。”黎乔笑,“幼帝去世,丞相想必会另立新君,那小王爷夏侯仪当是不二人选。”
“我不是问这个。”
沈慕的面色深沉下来,连带着手上的力道也有些加重。
“黎乔,你一定要同我装傻充愣么?”
“殷修不知,是因为他从不知未名柳归降于我。但你又何必瞒我至此?——苏占能在殷修的监控下还能安然出京,整个大雍能做到这样的人不超过五个,刚好我将未名柳的隐居之所告诉了你。”
他说至最后,却又不觉软下语气来,言语有些无奈。
“——黎乔,你就这么不信我?”
黎乔沉默。
“爷,如果我不救他,他会死。”
——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苏占去死?她怎么能够做到?
——父亲的死亡她没有办法改变,也从未想到乱世来的那样快,可是苏占呢?知道了而不去努力,那她也无法直面自己的良心啊。
“那我呢?黎乔?未名柳身为剑客,一直为殷修所惧,他从来不知道我将未名柳收入麾下,如若他知道这一层,就算有了绝涧一役,依照殷修的多疑,也一定会怀疑我早有异心。”
“——黎乔,你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
“可是你偏偏还是选择去救苏占。”
“——黎乔,是不是我在你心里,就连一点位置都没有?”
“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