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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姿姿又看到了若芽。
她戴着兜帽，身形隐藏在暗处护卫，如果不是系统告诉她若芽身上有一闪而过的杀气，她大概从来不会关注这个角落，也决然不会知道这里有一个久而未逢的故人。
“没有想到她还活着。”
聂姿姿站在原地，风吹起她的广袖宽衣，有几分飘逸的风骨。
她的目光从若芽的身上扫过。
“——这么说，若芽也是闻人胥的人?”
她想到若芽前世今生的引领暗示，眸光深沉。
“——不，她是尹行安的人。”
“——闻人胥接手尹行安的兵力，以及尹行安的秘密组织，若芽就自愿留在了他身边。”
聂姿姿挑眉，“真名就叫若芽?”
系统摇了摇头，“代号廿五，是尹行安手下骁将。”
聂姿姿点了头。
过了一会儿，突然问。
“闻人胥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系统顿了一下，道：“既然宿主选择的辅佐对象不是闻人胥，那闻人胥最后的结局应该是身死。”
聂姿姿笑了起来。
“如是最好。”
她的目光看向暗处，直到若芽的目光对上了她的眼。然后，她笑了一下。
右手却动了动，以敲击的动作，点了衣袍三下。
若芽看着她，半晌之后，点了头。
闻人胥向赵方请教交州军的收服之法。
赵方的手执子轻轻敲了敲棋盘，抬眼看向他。
同时系统高速运转，将聂姿姿要的资料输入进了她的脑海里。
是一则武媚娘训马记事。聂姿姿不知其人，遂隐去名讳托于猃狁。
“猃狁训马有道，却只需三物。——一铁鞭，二铁锤，三匕首。——铁鞭击之不服，则以铁锤锤其首；又不服，则以匕首断其喉。”
“——训马如此，人何以异。望君思之。”
闻人胥面上犹疑神色分明。
“——若如是，马死何如?”
聂姿姿抬眼看向了他。
“不为我用，虽文韬武略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裳。拿到手里的才是最好的，杀鸡儆猴，有几个人会不惜命呢?”
她眉眼上调，嘴角微笑自然，闻人胥为她笑容所惑，低头思索两秒，点了头。
聂姿姿笑了起来。
她送走闻人胥，深切体会到了系统的妙处。
系统发布的任务是这个世界的主线，所以她能看前看后，往事可追，来者可待，更可于倾颓之势初显时就另谋出路。实在是无上的法宝。
更兼系统颁布的经验值可用来兑换道具学习技能，更是让她的行动变得方便无比。系统给出的条件是能够让她重生，可是她既然已经重生，这样的条件也就没有了任何吸引力。因为这一点，她用起经验值来一点都不心疼，也不像原来的赵方一样各种斤斤计较，反倒开发了很多赵方没有开发出来的系统的功能。
就比如刚才的惑术。
结合她从前就学过的蛊惑技能，惑术在她身上发挥出了最大的效果，让被蛊惑者不止是因为一时的情迷而做事，更是一遍又一遍地在自己内心重复这样的话，最后让被蛊惑者通通对此深信不疑。
这比赵方的手段，委实高明多了。
就好比她刚才对闻人胥说的那些话。——原本的不愿到最后的选择信任，就是惑术在起作用。
她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手。
——你看，我已助你，我已选择了你，你可万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她低声念了一个名字，声音轻而低，转瞬就消失在窗口吹进来的风里。
向晚来找黎乔报备，说吴美人来了。
黎乔想了想，“让她进来罢。”
沈慕要将诸美人打发出府的事黎乔是知道的，彼时沈慕拉了拉她的被子，将她整个人裹在被子里严严实实地裹好，低头温声跟她说了这件事。
他拥着她，“黎乔，她们听闻这事儿肯定要来寻你，你不要插手。”
就是他们从前说过的那个诺言，只是多年后院充盈，黎乔早已以为此事再不可能。
她看着沈慕，最后缓缓点了头。
“好。”
后院美人都或明或暗地通过各种方式打听她和沈慕的态度，连向晚都被堵的烦不胜烦。黎乔让她推说一切不知，是一种不管此事的态度。
只是这次来的是吴瑜。
这个从小跟在她身边，签了死契的吴瑜。同样也是曾经被殷修拉拢过去，最后却反而偏向他们这一侧的吴瑜。
黎乔理应见她一面。
等待的同时，黎乔让向晚翻出来了吴瑜签在黎府的死契。
吴瑜很快进来了。
她按照旧时的主仆礼给黎乔福了身，像旧时一样唤她。
“姑娘。”
这个称呼久违得让黎乔都不敢认，她杯盖轻轻拂去茶水上漂浮的茶末，看着碧绿的茶水，叹了一口气。
“你原不必这样客气。”
吴瑜跟在黎乔身边多年，黎乔一直都觉得她并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也不是一个会想要去勾引家主的人。
就算吴瑜后来这样做了，黎乔也一直私心并不肯信。所以吴瑜只要露出一丁点的可怜神情，黎乔就会觉得她心中怀有深切的愧疚。
事实上，吴瑜的确怀有深切的愧疚，只是这样的愧疚比不上她想要好好活下去的心情。
她猛然跪了下去。
“姑娘。——求姑娘留下瑜。”
黎乔的手顿了一下，将吴瑜的死契放到了她的面前。
“吴瑜，这是你的死契。——你拿回它，从今以后，天高海阔，任尔遨游，不好么？”
吴瑜摇了摇头。她抬起头来，直视黎乔。
“——姑娘，现在外面那么乱，瑜身为一个弱女子，并不能在外立身。姑娘，瑜知瑜从前做了错事，也知姑娘大概不肯再信我。——姑娘，瑜在此立誓，会仍以从前奴仆身份随侍姑娘左右，再不存非分之想。只愿姑娘——”
她的头磕了下去。
“——留瑜一条活路。”
黎乔看向她。
她望进她的眼睛里，眼里的光芒像是一柄剖开肌理的刀，无端让吴瑜心中一颤。
黎乔放下了手中的杯盏。
“即是如此，你便留下罢。”
吴瑜深深地拜了下去。
“——谢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