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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天感觉自己坠入了炼狱之海,身体和意识被海中的湍流撕扯,被厚重恐怖的压力挤压,被滚烫如岩浆的液体融化,最后成为碎片、液滴,混合到那肮脏炼狱之海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清醒,无边的痛苦和折磨稍稍减弱。
虽然醒来,但他的意识却十分茫然,过了许久才记起之前在与拉达战斗,然后,好像十分痛苦,但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这是一种选择性失忆,因为痛苦,因为无法忍受却又必须忍受的痛苦。
此时醒来,说明这痛苦已经可以忍受,但实则还是极端的痛苦,周围一片黑暗、窒息、肮脏,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无形的压力挤压着无形的身躯,却产生出真正的痛苦。
有的时候龙行天觉得诅咒这玩意儿很神奇,明明只是意识上的折磨,却能呈现出完全真实的感官感知,还有很多离奇的幻境。
又不知过了多久,龙行天感觉到了一种呼唤,那呼唤若有若无、几乎无法感知,但却牵动了他意识最深处的真意,那是可以最激烈、最火爆,也是可以最安静、最绵长的感觉,是他自己都有些懵懂不知的感觉。
内心的那一点真意与那呼唤相呼应,产生出浓郁的喜悦、欢快,周围的肮脏似乎消失了,嘴里尝到的变成了最香醇的美酒;窒息的感觉消失了,鼻中闻到的变成了最香甜的花香;周围的挤压和令人心悸的下坠感消失了,身体仿佛漂浮起来,自由的令人陶醉。
呼唤声由若有若无变得越来越清晰,龙行天视界中的黑暗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那身影仿佛美丽的银月、温暖的朝阳,照亮了他的视界,温暖着他的身体。
龙行天感觉那个身影无比的熟悉和亲近,口中的美酒、鼻中的花香、身体的轻灵,随着白色身影的出现变得更加浓烈。他努力的想要呼唤白色身影,却怎么都无法呼唤出声,他焦急万分。
白色身影只是一个背影,原本在他的视界中忽远忽近,现在在他的焦急情绪中,好像开始渐行渐远。他越发的焦急,意识深处那点与呼唤相呼应的真意猛然突破层层心防,涌现出来。
“雨……琦……”他终于张开了嘴,声音虽然磕磕绊绊,仿佛好久没有开口说话了一般,但却清晰的发出了他想要发出的声音。
白色身影在他的呼唤声中安静了下来,不再渐行渐远、也不再忽远忽近。
“雨琦……”他继续呼唤着白色身影,仿佛一个正在牙牙学语的孩童,一遍遍的重复,乐此不疲。
他的发音越来越标准、越来越熟练。白色身影若有所觉,不再是背影,变成了优雅的侧身,樱唇一张一合的,好像在诉说着什么,好像要告诉他什么。
他仔细的分辨,发现那口型正应和着那越来越清晰的呼唤声:“行天哥哥……”
“雨琦!”他终于清晰的喊出了这个名字。
喊出了这个名字,他心中无由的一阵欢喜,那声音在四周回荡,与对面那个呼唤他的声音交汇纠缠。
……
落雨琦坐在龙行天身边自言自语了一阵,又呼唤了龙行天几声,便打算离开,昏睡的人可以昏睡,但醒着的人却要劳作了,活着就要有活着的事情。
所以,在这个幽静的小山谷中,只有这一醒一睡的两人生活,既然龙行天这个大男人整天睡得香甜,那么所有的家务就都落在落雨琦的身上了。
日近正午,她现在要去抓几条鱼,今天炖鱼吃,也给龙行天喝鱼汤补一补。每天给龙行天喂食是很苦恼的工作,但看着龙行天日渐消瘦和虚弱,她却必须坚持让他能够吃下一点东西,所以炖汤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她刚刚起身,却身形一滞,面露惊喜的低头去看龙行天,因为她刚刚听到了一声呼唤,那声音出自龙行天的口中,虽然极其模糊不清,但她可以确定就是这样子的,而且那呼唤是在呼唤她的名字。
“行天哥哥!”看到龙行天还是在安安静静的躺着,落雨琦差点以为自己由于孤单久了产生了幻听,她焦急的轻轻推着龙行天,樱唇轻启,继续呼唤他,鱼和鱼汤什么的再说吧,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整天睡觉的大男人醒来啊。
“雨琦……”
落雨琦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这次她确认不是幻听,因为她看到了龙行天口唇轻动,而且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在慢慢的恢复着。无数次的呼唤终于有了收获,竟然真的成功了,她心中有着不可置信的狂喜。
她只是一个少女,第一次离家出来历练,第一次看到了这样的少年,第一次并肩作战、险死环生,第一次抱着濒死的朋友孤立无援,第一次深山隐居独自支撑度日。这许多的第一次给了她极大的冲击,让这个纯真淡然的少女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倔强的支撑,但实则早已身心俱疲。
“行天哥哥!”这一次的呼唤承载着更多的期盼,还有委屈,声音也有些哽咽,她的两只小手也有些颤抖,一只放在龙行天的肩头、一只放在他的胸口,轻推着他,仿佛在温柔的摇着摇篮,若龙行天此时清醒,必然感觉痒痒的,痒到心里去了。
“雨琦……”沉浸在死亡之海深处的龙行天还在努力的呼唤,呼唤他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两种呼唤的声音纠缠、扭曲在一起,成为一个纤细但坚韧的绳索,拉着他向上,开始力道很小,慢慢的力道越来越大,最后已经抵消了下坠之力,牵拉着他向上浮去。
落雨琦在小木屋中呼唤龙行天,太阳已经偏西,她还没有吃饭,甚至没有饮水,美妙的嗓音也变得有些沙哑,但是却坚定的持续着。
龙行天在死亡之海中呼唤落雨琦,忍受着各种痛苦折磨,不停的呼唤,呼唤声仿佛一种特异魔法咒语,无边的痛苦和死亡在呼唤中消退、暗淡。
两人仿佛隔着无穷的位面和空间在呼唤,却能够聆听到彼此的声音,感受到彼此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