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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170 失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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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试剑大会的草草结束,官向玉始终没能找到她的烬师父。这个人,就好像突然间凭空消失了一般,让一向淡定的她感到阵阵慌乱。

    救下她的那个中年男子,正正是云涯庄里的庄主,姓官,名锦天。在武林中举足轻重,是说得上话的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之所以看见官向玉的时候惊了一惊,从他和官向玉五分相似的眉眼来看,旁人就足以对此猜测纷纷。

    官锦天见她着急的样子,便问她从哪里来在找什么人,官向玉一一都说了。尤其是她说她也姓官的时候,官锦天就倒抽一口凉气。

    往年四大家族有个什么盛会,都会在一处聚一聚。今年却却是没有那个闲心了,一来剑回庄出了岔子需得及时肃清;二来天麟庄的柳少庄主此次受伤不轻,柳庄的人便匆匆离开了;再来就是云涯庄的官锦天遇到了官向玉这个谜一样的少女。

    官锦天把官向玉带回了云涯庄,云涯庄离这里并不远,就是东出百里山外的锦阳城。同样都姓官,官向玉同意跟他去锦阳,她也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她的烬师父要在半路上告诉她姓官的这件事,便道:“我跟你们回去,但是你们需得帮我找我的师父,我师父丢了。”

    她形容了半天,也无人知道她的烬师父具体长的是何模样。因为无人见过那样的玉姿仙容,压根无法想象。后来画师勉勉强强画了一幅再平凡不过的画像,官锦天派人在洛州寻找几日看看有没有什么结果。

    只是冥冥之中,太子殿下一步不曾离开过官向玉。

    之所以官锦天这么在意官向玉的面向和身世,是因为他还有一位弟弟名官锦岚,已经近二十年消失在官家杳无音讯。那个时候云涯庄的庄主、官锦天的爹还是武林盟主,但是庄里的二少庄主却一心醉于诗书对武学丝毫不感兴趣,二少庄主一生的志愿便是能够赴京参加科考。

    后二少庄主不顾家中反对执意出行,起初还偶有家书,再后来便彻底没有了消息。

    依照官向玉的交代,官锦天连连派人去她曾经住过的村里打探,是打探到有那么一个书生在十几年前入了村,当了夫子,派去的人带了官锦岚年轻时的画像,教村里的老一辈认一认。老一辈眼劲儿好一些的,便一眼认定那就是那个夫子,只不过夫子入村的时候没有那么意气风发。

    官锦天亲自去祭了官锦岚的枯草坟头,在云涯庄给他上了牌位,诸多感慨。不承想,这么多年他弟弟终于找到了,却是这样一个结果。幸好,他还找到了他弟弟的血脉。

    至此,官向玉成了云涯庄的庄小姐。这一切,来得既刺激又突然,她有一种预感,好像有人早已经为她铺就了一条路,让她能够平平顺顺地走下去。

    而这个人,就是她的烬师父。

    云涯庄后山的竹林里,太子殿下倚着青竹席地而坐,沉丹色的衣角铺了一地,落下些许青青的竹叶。这已经是里云涯庄最近地势又最高的地方了,透过竹叶间的缝隙,能够看清楚偏南的一座别院,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因着疲惫,阖眼休息,脸色有两分不正常的白。打从自轮回道强行入世降临在官向玉的身边,他身上看得见的伤口虽愈合了,但是仙身有损非一朝一夕就能够复原的。若先前,仅仅只是动用仙法帮助官向玉也不至于这样劳累。

    官向玉此生无大富大贵之命,他是用了比她命格更强大的念力,在强行影响并修改她的命。阎王殿里的命格簿上面记载,她本来就姓姜,并没有姓官这一说,是太子殿下硬生生把她塞进官家这样一个大的保护伞里。这样一来,突然多出一个人,使得周遭但凡有点关联的凡人的命格都跟着一一波动,这不仅损心耗神,有可能还会使得这些凡人的命格都一并改了,最终结果连阎王殿里的命格簿子都没有办法预料得到,若是闹大了,这凡人一一相互关联下去,岂非是闹得人界大乱?

    这是犯天条的一件事情。

    但是他一点也不顾及这些。仙界的太子殿下,从小到大都在众仙捧月的环境中长大,他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以至于养成了一副自由散漫放荡不羁的性子。天条从未被他放在眼里过,可能是因为那些时候他所做的一切都与天条无关吧。

    如今不一样了。

    太子殿下这一无声无息地消失,便是好几个月。官向玉在云涯庄里过着衣食无忧的舒适生活,但她心里觉得远没有在村里的时候来得舒坦,亦或是远没有和烬师父在一起时来得开心、欢喜。

    官向玉有事都是装在心底里,闷闷不乐的,但表面上什么事都没有。数月以来,她长个了,身材高挑了些,但依旧十分的娇小,肌肤如玉光洁,喜欢穿浅碧色一类的裙衫,挽一个简简单单的发髻,佩戴着细小的白色簪花,几乎完全脱掉了当初那个乡村野丫头的影子。已是一个出落得十分美好纯真的少女了。

    官向玉十五岁及笄那天,云涯庄大办了一场,官锦天邀天下群雄,并昭告天下他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弟弟的亲骨肉,就等于是昭告天下官向玉的尊贵身份,乃是云涯庄的庄小姐。

    及笄礼这天十分的热闹,江湖上没有男女避嫌的那套说法,官向玉是武林世家的小姐也不用以大家闺秀那世俗的礼仪对宾客避而不见。她淡定地站在官锦天的身边,官锦天有两个儿子,也都对这位新得的妹妹十分宠爱,两人都想来牵着她,只可是她缩着手谁也不牵。

    她只喜欢一个人牵着她。

    无数少年英雄对这位庄小姐见之倾心。谁人若能够成为云涯庄的女婿,那将来的前途必将是一片光明。

    接下来,热血男儿们,为了赢得美人心而尽折腰,便要各凭本事了。

    尽管官锦天并未明确地昭告天下人他要给云涯庄选胥,但女子及笄之后便要准备嫁人这个道理,是所有人都明白的,包括官向玉。

    她收到许许多多的精美的礼品,都能堆满南苑的整个院子了。

    许许多多的人想要近前跟她说上一句话,可是她兴致显然不高,只随官锦天敬了两杯酒给四大家族的老一辈庄主,那些她都应叫叔叔或者伯伯,她才流露出恭敬乖顺之意。

    四大家族都是非常团结的,今日来了不少同龄的小姐和公子。官向玉以为自己必又是不受欢迎的那个,怎料酒足饭饱以后一行美丽的姑娘们急急拉着她一起在云涯庄的庄园里逛,都对她感到好奇。

    后来似乎因为说起了一个男子,那些姑娘便逗笑追逐着跑远了,丝毫没有注意官向玉被落下。

    她始终安静地坐在一块假山山石上。身后是一片嫩绿的景竹,地势颇高足足有两三丈,方才大家在这里捉迷藏的时候她便寻了这个平坦处坐着。眼下垂着双腿,神色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到了这个江湖,却忽然觉得没有比以前开心。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都只是一个人。

    忽而假山下款款走过一抹白衣人影,衣角飘飘长发高挽腰佩长剑,生得温润如玉风度翩翩,一身侠气。官向玉认得他,他便是上次试剑大会上与人比试的那个白衣公子,她还记得方才在四大家族的席间见过他,他就是姑娘们私底下含羞相互打闹说起的那个人,是天麟柳庄的少主柳宸风。

    练武之人对周围的环境都相当警觉,柳宸风脚下没有预兆地顿了顿,继而便抬首,一下与官向玉的视线相碰,两人俱是愣了愣。

    柳宸风眉眼温润,淡淡含笑,斯文有礼地问:“向玉妹妹可有见过她们往哪处去了?”

    他口中的“她们”应当就是指打打闹闹的四大家族的小姐们了。官向玉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多谢。”柳宸风道,“她们一聚在一起便要胡闹一番,还请向玉妹妹莫见怪。”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目带关怀,笑问,“你,坐这么高没问题么?摔下来怎么办?”

    官向玉安静地看着他,眼神澄澈分明,道:“我没关系。”

    柳宸风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小心一些。莫要真摔了。”

    可是他前脚将将一走,还真被他给说准了,后脚官向玉坐的那石块真跟应景儿似的一下便裂了。这一摔下去,非得卧床躺个十天半月的不可。

    孰料这时,远去的白风霎时又倒退了回来,飞身如白鹤惊鸿,接住了落下的官向玉,瞬时一脚踢飞了那块落石。

    少女裙裾飞扬,长发飘飘,柳宸风看着怀中人,一时竟有些怔愣。

    官向玉不喜跟旁人这般亲近,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站定,柳宸风笑笑,有些逗趣地道:“刚才我说什么来着?”

    她道了一声谢,转身便走了。柳宸风在原地,多看了那浅碧色的背影两眼,嘴角的笑意深了两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才去了别的地方找人了。

    殊不知这一场景,早已落入了一双能看透世事却几经沉浮的凤眸里。凤眸深邃如流动的漩涡,将一切暗流都卷入暗不见底的深渊。

    忙碌的一天渐渐消停了下来,宾客散了,云涯庄又重归安静。

    暮色四合,晚风将天边的最后一丝霞光都吹散,蓦地有些凉。

    这晚官向玉早早就歇下了,房间里很暗,一盏纱灯也未点,她也不需要婢女守在南苑里。可是她躺在宽宽阔阔的床榻上,辗转难眠。头埋进锦被中,有些萧瑟的湿湿的意味。

    这时忽闻房间里的窗动了动,官向玉也跟着动了一动,坐起身来,看着窗被夜风拂开了。窗外的月色正好,清清淡淡的披下一层莹白。

    随着一道暗影,飞速掠窗而进时,官向玉震了一震,她看不清来人的模样,那道影只斜斜地靠在窗边。几缕长长的发丝随着风飘了起来,那样温柔极美的发线,也被月色淬了一层柔软的莹色光泽。

    下一刻,几乎是身体的本能,最疯狂的冲动,官向玉来不及慢吞吞地下床汲鞋,生怕那人会跑了一般,连连爬下床,手臂不慎撩起床边的纱帐,飘拂间她就已光着脚,跌跌撞撞地,猛地闯进那人怀中,细小的手臂把他的腰紧紧环住。

    她的身高只达他的肩,可那样让人看了不知不觉间就会觉得深情的拥抱,一点也没有违和。仿佛理应如此,很早很早以前,就应该如此了。

    “烬师父……”她带着哭腔,很可怜很无辜地说,“我想你……”

    青年月夜下银光闪闪的凤眸瞠了一瞠,缓缓勾起嘴角,愉悦地笑开了。他慢慢弯下身来,手臂绕过少女单薄的肩背,拦乱了那一腰柔顺秀发,把她整个小小的身子一点一点地收紧,镶嵌进怀抱里。

    做什么都值了。

    他嗅着她的发香,温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窝,带着凉夜里的鼻音,一如从前那般缓缓地问道:“嗯,有多想?是徒儿对师父的想还是女子对男子的想?”

    官向玉闷闷地,她没来由地想要哭泣,心里又酸又痛。等发现这种异常的时候,早已经是泪眼斑驳,道:“那,徒儿对师父的想是什么想,女子对男子的想又是什么想?”

    太子殿下便道:“徒儿对师父的想便似小离儿对你爹的那般想,女子对男子的想便似……嗯便似你们村里长得最好的那个姑娘对陆临那个人的那般想。”

    房间里静了许久,官向玉安静地流着泪,然后哑声问:“我可以对烬师父是女子对男子的那般想吗……”

    “可以……”太子殿下连一惯平静的声音都开始微微颤抖,抱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可以的……不用再等到小离儿满了十八岁,不然又要白白地错过了三年……”

    官向玉抬头,泪眼汪汪地望着他,像是什么都知道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道:“我一刻都不想错过了……”

    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了,太子殿下宠溺地揉揉她的发,取出一个纸包来,递给她。官向玉接过来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呀?”

    太子殿下一把抱起她,找了张椅子坐,顺便把少女放在自己腿上,淡淡笑着道:“好吃的。”

    官向玉打开来,因着屋内光线实在暗淡看不清楚,便嗅了嗅,只闻一股酸甜的清香味道。她手指掏了掏,见是一粒一粒的,便拿了一颗来放进嘴巴里,顿时那酸甜充斥着小嘴,笑眯眯道:“原来是樱桃!”

    太子殿下拿下巴去蹭她的发,蹭得她痒痒地乱扭乱躲,好笑道:“嗯小离儿还知道这是樱桃。”

    “我当然知道”,官向玉道,“我以前住的村里,有两棵樱桃树,虽然不常吃得到,但我还是吃过,知道这个味道!”

    “那小离儿喜不喜欢?”

    “喜欢,最是喜欢。”官向玉努力地转过身子,爬着与太子殿下面对面,坐在他的腰上,两条腿各搭在他腿两边,霎时就让太子殿下身体僵了一僵。她软软娇娇地趴去,手里拈着一只樱桃喂他,“烬师父你尝尝。”

    太子殿下依言含住了那樱桃,就着官向玉的手指轻轻吮了吮。官向玉缩了缩手,殊不知他那一轻轻的吮,就像是个无底洞快要把她的灵魂都吸进去吃了一般。

    官向玉心里跳得响烈,声音娇得似能滴出了水来,问:“烬师父你这么久去哪里了啊,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太子殿下轻轻道:“自然是在小离儿看不见的地方看着小离儿。”

    官向玉想了想,问:“烬师父是怕在我身边,惹得官叔叔调查你?要是查不到你的身份,肯定又怀疑你是别有用心把我带来和官叔叔相认的,然后说不定他就不会认我了,对不对?”

    太子殿下手指抚着她的发,无言地笑了。他的小离儿,永远是他认识的最聪明的女子。

    官向玉抿着樱桃,埋头在他的衣襟里,又可怜地道:“我还以为,烬师父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太子殿下情难自禁,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手掌握紧了那纤细的腰肢,道:“以后我不走了好不好?小离儿不是想和我闯荡江湖么,要乖乖地留在这里,等学会了足够多的功夫,我便带你一起去闯荡。”

    官向玉一听,又来了精神,问:“我可以在这里学功夫吗?我想要和你一起去闯荡江湖。你当大侠,我当女侠。”

    “好”,太子殿下笑了两声,道,“莫忘了,这里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武林世家,自有许多功夫可以供你学。以后我晚间都会来,亲自教你。”

    当晚官向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吃了樱桃的手上黏糊糊一片都往太子殿下那柔软的衣袍上蹭去。太子殿下抱她上榻,和衣在她身边躺着,看着她静静的睡颜。

    已经很久,官向玉都没有睡得这样沉这样安稳了。一入半夜,少女又毛病发作,把锦被揉成一团踢一边,玲珑玉足噌地搭在了太子殿下的腰上,小巧的脚趾蹭着他的腰,像是在挠痒痒。

    太子殿下把那玉足一手握进掌心里,滑嫩娇软,她便用圆圆的大脚趾讨巧地勾了勾他的手掌心,动作乖顺可爱,可是却也十分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