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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罗拔坐在洞口,拄着下巴,出神地望着那一片浩瀚无垠的海蓝色星空。夜空中繁星点点,璀璨无比。
高空的寒风,凛冽如刀,拂过脸颊,有种麻木的痛感。他的衣袍在猎猎鼓荡,一头长发迎风飞舞。
这个清秀的少年脸庞坚毅有力,然而一对明亮如镜的眼神却是复杂而迷惘,似乎在想着什么烦心事。他怔怔出了会神,忽然微微蹙眉,沉重地叹了口气。
风一卷,叹息声便消逝在了寂静的夜空之中。
他低下头,动了一下身子,接着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掌。心神一动,一蓬森白的火焰自他的掌心腾起,寒气森森,而内里却又蕴含着无边的炙热。
这正是那灵火榜上排名二十五的白骨元辰火,一种极为特殊罕见的寒火。
看着掌心不断跳跃的森白火焰,罗拔一时间心绪复杂。至此,他仍有种不可置信的虚幻感,这所有人梦寐以求的灵火,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他吸收,而他却一点也不记得。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实在是古怪透顶。
罗拔轻轻一握手掌,那团森白火焰骤然熄灭。四下里陷入一片黑暗。夜空黯淡无月,只有邈邈的星光照射了下来,映得下方的云海更显飘渺。
方才楚原衣将灵火的御使之法传授了给他,并且告诫他操纵灵火大损灵力以及神识,以他炼气五阶的实力,想要操控自如,还是太过勉强,他所能做到的,最多也就是唤出巴掌大小的一团白骨元辰火,用来炼丹倒是足够了,但是应用到斗法中,也只有一击之力,所以罗拔便将其列入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绝对不能使用的一招。
况且这灵火极其敏感,若是贸然暴露在人前,定会惹来杀身之祸。他一个小小的炼气五阶修士,根本保不住这么珍贵的东西。
细数了一下身上的事物,已经有了三样见不得光的东西,第一样自然是那枚玄凰珠,第二样则是那《灵宝丹经》,最后便是这白骨元辰火了。
这三样东西,无论哪一件都是珍贵无比的宝物,若是暴露出一样,他定要遭逢大难,严重一点,甚至要死无葬身之地,因此必须得慎之又慎。
如今他拥有灵火的事情,也只有那赤火宗的女修知道,而她本可以杀掉自己,但却没有那么做,说明了她并不会将自己拥有灵火的事情说出去,至少在自己帮她完成那个约定之前,自己不会有事,至于这以后,那就谁也说不准了。不过,到那时候,自己也初步有了自保的能力,想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忽然间,他想起来已经离开药园四天了,不知道那些灵药长势可还好,还有阿丑和洛展他们。
仅仅只离开了四天,却感觉像是几个月般漫长。在这个寂静的夜里,他心潮起伏,有些思念那个药园之中的小木屋,思念那儿的每一个摆设,甚至一草一木,他无比怀念在那儿的每一个夜晚,躺在湛蓝的星空下,安然入眠,那对他来说,是一件无比美好的事情。
他又想起了莫瑶师姐,眼前浮现出那个绰约动人的身姿。他取出那个白色的香囊,轻轻握在手心,不住地用手指摩挲着。轻叹了口气,心中愁肠百结。
出了一会神,罗拔忽然觉得有些冷,于是便站起身,理了理衣袍,朝着洞内走去。经过一段狭窄的通道,来到了略显宽敞的洞内。一团旺盛的篝火熊熊燃烧,点亮了整个沉闷的空间。
“你吹够风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慵懒。
罗拔顿住脚步,朝着洞穴的一侧看去,却见一身鲜红衣袍的楚原衣正躺在篝火边的地上,身下垫了几层被褥,见到罗拔进来,坐起身,向着他看来。
“嗯!”罗拔情绪有些低落,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楚原衣忽然沉默,就这么看着这个在火光中,面容清瘦,且有几分俊朗之色的少年。她看的出,这个少年似乎有些心事,心情并不好。
半响,才带着一股倦意道:“那就早点睡吧!”说完,便径直躺下身,翻转过去,背对着罗拔。
洞穴里静悄悄的,只有篝火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被这沉闷的气氛影响,罗拔的心情似乎有些更加沉重了,他走到那由树叶铺成的床前,轻轻躺下。看了一眼右手边跳跃的篝火,接着闭上眼睛。他的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一片漆黑。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昏昏沉沉的睡意涌了上来,他安然睡了过去。这一次,没有噩梦,也没有什么狰狞的血瞳巨人,连那个老是纠缠着他的呓语梦境都没有出现。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那个红衣的女子已经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在这个冷清的洞穴里。
罗拔兀自坐了一会,才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对着空空荡荡的洞穴,他心中怅然若失。虽然相处不久,但那个来自赤火宗,一身红衣,鲜艳如火的女子,早已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像是一块冰,裹着火焰的冰,又像是一团谜。
关于她的信息,他所知甚少,除了她的名字,以及是赤火宗弟子以外,一无所知。甚至,他都不知道那个赤火宗的身份是真还是假,更不知道她到底要自己帮她做什么事。总而言之,在罗拔看来,这个神秘的女子就像是一阵风,轻轻从他的生命里吹过,了无踪迹——除了那个未来的约定。
他走到洞口,外面是灿烂的阳光,看来又是一个爽朗的好天气。罗拔抽了个懒腰,迎着骄阳,心情大好。他唤出那纸船儿,坐了进去,晃晃悠悠地朝下面降去。
高空的寒风有些大,吹得纸船儿猛烈摇晃。这一晃一晃的,骇得罗拔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天可怜见,这里可是万仞的高空,他又不会御空之法,若是就这么翻船掉了下去,那还不得彻底摔成肉饼?
罗拔恶狠狠地想着,等回去以后,一定要去坊市里买个好一点的飞行坐骑,这破烂的纸船儿,早就该扔掉了。
一路晃啊晃,但就是没有翻船,好几次罗拔的一颗心都骇得跳到嗓子眼了,脸色都禁不住有些苍白。他不止一次地求神告佛,祈祷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不然真要做有史以来最悲剧的修士了。
幸好的是,上天似乎还眷顾着他,一路到底,这破旧的纸船儿竟然没有翻掉,更没有散架。一落地,罗拔一颗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肚子有些饿,他去找了些果子,匆匆填饱了肚子。
尽管没有找到什么珍贵的灵药,更没有找到原定的目标——月魂树,但无意之中得到了白骨元辰火,已是超出了预期,而且自己现在符箓丹药都已耗尽,还是早点回去的好,不然容易节外生枝,若是不小心碰到什么厉害的妖兽,那自己可就倒霉了。
他爬到树海上方,确认了一下方向。昨天傍晚的时候,楚原衣曾经指点过他那个地底蛇窟的方向,只要回到了那里,那自己也就认得回到那个湖泊的路。
这里距离蛇窟十分遥远,罗拔一路奔行了一个上午,到下午时分,才见到了那个洞窟。他修整了一下,继续朝着遗迹的方向前进,在邻近傍晚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那个在暮色之下透着苍凉之意的上古遗迹。
这个遗迹被掩盖在树海之中,一如既往的沉默,寂静无声。
在那里,他又看到了那队古怪的天马骑士,通体透明,却又散发着荧荧的光芒,整齐一划地从他身旁经过,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站在那里,看着这一队天马飞灵从地面起飞,一个个展开翅膀,飞上了天空,消失在远方沉重的暮色之中。
即便已不是第一次见了,但罗拔还是感到了惊奇,怔怔地目送着那一队天马骑士的离去。
在夜色之中奔行了数个时辰,罗拔才停了下来,找了一个树洞,钻了进去,稍稍打扫了一下,便铺好了床铺。在这简陋的树洞里,他又度过了一夜,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在这样的树洞里过夜了。
翌日清晨,在一片迷蒙的晨光之中,罗拔踏上了回去的道路。
急着赶路,又要躲避那些看起来比较棘手的妖兽,罗拔一直紧绷着神经,闷头赶路,浑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忽然间,他听到了一声高昂响亮的嘶鸣声——正是那雾马的叫声。
罗拔心中一惊,立时停下脚步,站立在一棵参天古木繁茂的枝叶之下。
他抬起头,双拳紧握。双目绽出奕奕的精光,穿透了前方茂密的灌木。
在树冠底下阴沉的光线中,一头裹着雾气,浑身闪耀着淡蓝色荧光的高壮大马正奔行而来,疾若电闪,又如腾云驾雾一般。
那一对幽蓝色的眼瞳,冰冷无情,凶光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