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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老,是这沙漠之中,声望唯一高过古都之主八爷的人。无论是性格残暴的沙匪,或是阴险狡诈的流浪武者,无不对他敬佩三分。因为,是他让这片乌烟瘴气的混乱之地,维持了数十年的秩序。
他是一名伟大的执法者,一块活着的律碑,威严,公正,仁慈,强大。不管强弱贫贱,只要是古都中人,都在他的保护范围之内。
如今沙漠之鹤陨落了,整座废墟古都全城素缟,所有人都陷入了悲痛与愤怒之中。但是,那夜沙漠之战,无人看见,更无人究其原因。
除了狩,他知道鹤老有一个宿命之敌。
可是,自从事发之后,狩就将自己关闭在房间内,不吃不睡,一言不发,谁也不见。
转眼一个月过去。
沉寂悲伤的古都上空,渐渐凝聚出一股磅礴厚重的乌云,雷电奔腾其中,整整半年没下过雨的藏月大沙漠,即将迎来一场瓢泼大雨。
夜晚即将来临,天色已然黯淡。
拓拔戬抱着他那青铜柱子,盘腿坐在狩的门前,仰望着天空中闪烁的雷电。狂风呼啸着刮过城中陈旧的街道,大地散发出一种躁动不安的气息,欢愉地迎接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原野端着一些酒菜走到拓拔戬身边,两人相视无言,除了甘霖要照看何川留下来的酒馆,他们两人这一个月,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狩在门前。
“咚、咚、咚。”原野敲了几下门,“狩?”
房间里没有回应。
“我进来了。”说着原野推开门。
光线黯淡的房间里,狩双臂抱膝盖蜷坐在椅子上,傻傻地看着窗前桌子上放着的黑身白弦弓,和一支有着红色箭头的箭。这是“鹤之弓箭”,土目族中只有夺取鹤之名的人才配拥有。
“狩,吃点东西吧。”原野小声说道。
狩转过脸,用土目族特有的金色眼睛瞥了原野一眼,双神没有一丝神采,目光游离在原野身边,片刻后,便扭回去,继续注视着桌子上的弓箭。
原野不知道该说什么,将手中的酒菜放到旁边的木凳子上,犹豫着退出了房间。
将房门关上之后,原野坐到拓拔戬的身边,与他一起无声地仰望着天空。
“喀——”一道凌厉的闪电,劈中了一棵生长在山崖上的古树,随即将古树点燃。
手指大的雨点如铜豆般,哗啦啦地从天空中洒落下来。片刻之后,天地便被滂沱大雨连成一体,干燥的大沙漠再次享受到,睽违已久的雨水的恩泽。
突然,一道白色身影闪过,身着白色束腰锦袍的甘霖,从楼下跃了上来。他甩了甩湿漉漉的金色头发,看着蹲守在门前的原野两人,说道:“狩呢?”
“在房间里。”原野说道。
“狩?”甘霖敲了几下门,将没有反应,便将其推开,“狩?人呢?”
原野与拓拔戬急忙起身查看:狩的黯淡房间里,窗户敞开,除了放在桌子上的“鹤之弓箭”,便是空无人影。
“你们两个混蛋,把人看哪去了?”甘霖怒道。
“他刚刚还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的,怎么一转眼就消失了?”原野诧异地说道。
“跟我走!”甘霖不假思索地说道,纵身跃下木头走廊,落到大瓢泼的街道上。
这片巨大盘龙山脉,守护着古都数千年,凡是能被葬在山脉之上的人,皆是受城中居民敬重的人物。但是最尊贵的龙头位置,只有一个人可以入葬,那便是刚刚陨落的鹤老。
一座由坚硬的青石筑造的坟墓前,竖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碑,上面雕刻着三个大字和一行小字:土目?鹤——最伟大的执法者!
疯狂倾泻的大雨中,狩蜷缩在石碑前,像一只从巢穴里跌落的无羽雏鸟,惊恐地颤抖着躲在石碑下,仓皇,绝望。
看见这样一幕,甘霖抬手捂住了眼睛,雨水混合着泪水从他脸上流下。
“啊!啊!”拓拔戬则像发狂的野兽,挥舞着青铜粗柱,没有目的地轰击着身边每一块能看见的岩石和树木。
只有原野,像着魔般冲向狩,猛然将他扑倒在地,骑在他的身上,狠狠一拳在他的脸上。
狩被一拳打懵了,怔怔地看着原野。
原野将脸上的铁面具拿了下来,露出半张长着鳞片的脸,大吼道:“看着我?看看我这张脸!”
“脸?”狩口中发出呐呐的声音。
“你再看看拓拔,看看他腰间的挂着的那两颗头颅!还有甘霖,我们都是孤儿,我们都没有了至亲,难道我们都要去死吗?”泪水从原野眼中流出,融合着雨水,迅速从他脸上滴落,他痛苦地看着狩,嘶吼道:“你打算就这样折腾到死吗?鹤老尸骨未寒,你以为他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会开心吗?你若死了,谁来为他报仇!”
“仇!”狩眼中陡然闪烁出一道金色光芒。
“你别忘了,我们四人曾经发下的誓言!我们要一起,在这片大沙漠上创建一个国家,永远守护我们的族人!”说着,原野声音缓和嘶哑了,“鹤老死了,还有我们,之前我们是有共同梦想的伙伴。现在,我们是死生相依的兄弟!!!”
“咔嚓——”又一道雷电劈打在沙漠上,顿时将天地照得分毫毕见。
两行泪水缓缓从狩的眼中流出,淤积了一个月的悲伤终于宣泄出来。他望着从天空中疯狂坠落的大雨,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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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沙漠之中的某一片区域,如其它地方一样,正享受的大雨的恩泽。但是,在这片黄沙之下,却有一片奇异神秘的圆形空间。
这片空间高十米,面积约有五亩,其顶部有一道玄妙的圆形紫色咒纹,封印着上方,防止外人侵入或黄沙泻落。中央有一汪银色的凝重的剧毒水银池,水银池古井无波,平如一面光滑的镜子。
池边坐着一名老人,身着赤色红袍,短平的白发,两瞥白色短须非常浓密,一脸褶皱,似乎沉淀着无限的沧桑岁月。他好像是受了什么伤,脸色不太好,但依然盘坐在水银池前,用深邃的双眼凝视着眼前的银白色池面。
这片空间内,还有一扇生有绿锈的青铜大门,紧闭着,将这片空间与外面的通道隔离开。青铜门上布满了奇异的白色咒纹,如一头展翅飞腾的白鸟,死死封印着大门。
突然,一声剧烈的响声,炸响在青铜门外,似乎有某种野兽在撞击着大门,白色鸟形咒纹动荡几下。巨响回荡在这片空间里,一些黄沙透过头顶松动的紫色咒纹,簌簌落下。
一名带着白色的面具的男子,站立在大门前,一手负于身后,一手竖起两指,抵在青铜门的白鸟形咒纹上,不断地催动身体中的灵力,修复着封印。
盘腿坐在门前的老者,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那名带着面具的男子身边,看着青铜大门,叹了一口气,说道:“它实力或许强于我,却不肯出来与我一战。现在,只有进入到这内部,看看有什么突破办法了。”
“可是里面有妖骨刀卫千余,纵使将军修为盖世,若冒然进入,也是死路一条啊。”带着白色面具的男子担心地说道。
“我们人手不够,要多请一些人前来,引开那些妖骨刀卫才行。”老者说道。
“可是谁愿意来送死?”
“呵呵,这里藏着无尽宝藏,只要消息一散布出去,还怕没人来?”老者笃定地说道。
就在这时,头顶上的紫色圆形咒纹无声动荡一下,一名带着黑色面具身材曼妙的女子,落到水银池上,然后是一个矫捷的翻跃,落到老者身边,犹豫着说道:“将军……”
“怎么了?”老者问道。
“鹤老已死。”
老者面部陡然抽动一下,双手负于身后,仰望着头顶的紫色咒纹,沉默良久,方才一声喟叹,缓缓说道:“世事难测啊!”
“将军,那我们——”带着白色面具的男子说道。
“我心已乱,久留无用。”老头脸上隐隐泛起忧伤,说道:“回去吧,准备发布黑色悬赏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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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晨曦初露,鸟鸣啁啾,树叶上的水滴不时坠落。晴朗的天空,朵朵白云随风飘浮。
原野端着饭菜来到狩的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昨夜,是狩这一个月来唯一一次睡眠,他不忍心打扰,却又希望虚弱的狩能早点吃些东西。
“吱哑——”还没敲响的房门打开了,狩背着一筒箭矢,手拿“鹤之弓”,面带笑容地出现在原野面前。
“这么早就醒了?”原野心情愉悦地说道。虽然狩看起来还是很疲惫,但他心灵的伤口已经开始缓缓愈合了。
“我想好了。”狩看着原野说道。
“想好什么?”
“我要改名字?”
“改名字?”
“嗯!”狩摩挲着手中的黑身白弦强弓,说道:“我要叫守鹤,为守护‘鹤’之名而修炼。它是我们土目族的荣耀,更是我爷爷视为比生命还重要,一辈子守护的东西!”
“嗯!”原野兴奋地点头说道:“守鹤大人,是不是该吃点东西了?”
“当然了。”守鹤接过原野手中的木托盘,说道:“今天可是你和王五黑战的日子,我一定得吃饱,不然你被打败了,我哪来的力气救你?”
“放心好了,就算是黑战,死的也一定不会是我。”原野抬起拳头,轻轻捶了一下守鹤的肩膀,说道:“你们都活,我是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