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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羽一大早就被门外的响声吵醒了。
他夜里并没有睡好。满脑子里都是镜湖的影子。甚至梦见那个平静的小湖，化成一张巨大的血口，而赤蜥如潮水一般，从那血口中奔流而出……
这梦虽然怪诞，却给了他一丝启示。
几年前，他曾路过镜湖，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只记得那是一个小湖，并没有有什么别致的景色。倒是因为附近的居民怕惊扰了神仙，不敢捕捞湖里的鱼，所以湖中鱼类倒是繁多。
这样的小湖，便是掏空了，也藏不下多少的赤蜥。更何况，这些赤蜥乃是活物，不可能像货物一般层层堆叠。除非是镜湖之下别有洞天！
九州之中，不少地方都有天然的洞窟，深入地下。其中以三王殿所在的交州、越州最多。交州、越州地势险恶，山峦起伏，各种洞窟地穴不计其数。据说其中一些洞窟地穴直通冥域，交州与越州的鬼族先祖便是从这些地方来的。
若是如此，那是否意味着镜湖附近也有一个通往某处的地穴？只是，若真是如此，为什么百余年来都无人发现，而现在却突然跑出了这么多的赤蜥？而且那些湖中的光影又是怎么回事？
苏羽来不及细想，门便砰的一声打开。雷平便一把将推门进来。
“羽哥，你看看我带来的族人如何？”雷平得意地说道。
苏羽苦笑了一声，说道：“你确定要我穿着这身衣服出去见人？”
雷平看了看床上还穿着睡衣的苏羽，满不在乎地说道：“这有什么，和我们山民相比，你这算是穿的多的了。”
苏羽没好气地看了看雷平一眼，知道他也是个混人。老族长把他交给自己，怕也是因为知道他这性子确实是不适合巡山这差事。早点打发了他，也免得以后出什么乱子。
等苏羽穿戴整齐之后，走出门，便吃了一惊。
昨天老族长只是说要调拨给自己五十人。可是，看着屋外的山民，苏羽怎么看也不觉得是五十人的样子。
“雷平，这是五十人？”苏羽问道。
“羽哥，你也知道我在族里人缘好。听说我要当铁卫，有些弟兄非要跟过来，所以这人多了些。”雷平嬉笑道。
“你就不怕族长怪罪？”
“怕什么？原先在部族里的时候，我就不怕老头子。如今我入了贪狼营，他就更管不着了。再说，我这不是也是为了贪狼营好嘛。老头子看在羽哥你的面子上，不会计较这些的。”雷平说道。
苏羽想了想，要雷平再把人退回去怕是不可能了，只能什么时候，跟老族长说说。不过想来以族长的性子，也不会计较这些。
“走吧，去见见余大叔吧。”苏羽说道。
雷平点点头。雷平虽然实力远胜过余通，但对这个名义上的统领还是挺有好感的。就冲他那天抵挡赤蜥时，能站在队伍的最前端，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便是一条汉子。
余通也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他将苏羽与山民加入贪狼营的事情说给了大家听，又提出要在镇民之中，招收些铁卫。原以为不会那么顺利，却没想到，刚开口，便有近百人要加入。
然而，余通却开心不起来。
这些人大多都在前两天的夜袭中失去了自己的家人。甚至有人父母兄弟都命丧赤蜥之手。这份仇恨深埋在他们心中。所以一听到余通的贪狼营要招人，没有丝毫犹豫，便决定成为一名铁卫。
对他们来说，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园，报仇成了他们心中最强烈的执念。而成为铁卫，或许是他们报仇的唯一途径了。
苏羽与雷平刚到，余通便把情况说给了他们听。
苏羽叹了口气，说道：“这些人痛失亲人，已是不幸。如果再拒绝他们，等于是断了他们复仇的念想，怕是会愈加绝望。我看还是都收下吧。等到收复桂山镇的时候，再另作安排吧。”
余通点点头，说道：“那便都收下吧。”
就这样，不过短短一天，贪狼营便扩充到足有两百人。其中二十多名是先前的铁卫，八十多人是山民，还有近百人则是桂山镇的百姓。
这些山民之中，五十人是雷平按照族长的要求，从这一两年刚经过北邙山试炼的年轻族人中挑选出来的，所以都只有十四五岁。比贪狼营的铁卫小了不少。可这些山民虽然年纪小，但个个虎背熊腰，若说是二十多岁都有人信。而能从北邙山活着回来，实力自然也不容小觑。除了今年刚刚经过的试炼的几人还是九品之外，其他人大多数都已经是八品了。在这个年龄，能达到这样的实力，放在中州可谓是第一流了。
而另外的三十多个山民则是雷平这些年一起巡山的手下，实力更是强上一筹。不少人都已经达到了七品的修为。
相比之下，贪狼营的铁卫就差了许多。这些铁卫大多二十出头，年龄比山民大了不少，可实力大都是九品。
这八十多人再加上原先贪狼营的二十多个铁卫便是如今贪狼营的主力。至于新加入的桂山镇民大多没有修炼的底子，却是要从头开始。苏羽暂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排，只好先放在一旁。
这么多人，每天的开销都将是一个不小的数字。此前贪狼营的资金并不充裕，加起来不过数千灵币，撑不了多久。更何况新加入的铁卫要训练，配备器械兵器，这又将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兵器甲具的事我去想想办法。不过既然是铁卫，自然是靠接点差事赚钱。听说万兽营求援的使者来了，我们不妨去见见，看看能不能捞到什么好差事。”苏羽说道。
“那好吧。”余通点点头，随后又说道：“外面的兽群怕是没这么快退走。桂山镇百姓也不能这样在这里白吃白喝。我想找族长商量下，给他们也安排些事做。”
“这事哪用得着找老头子，我便能做主了。”雷平拍了拍胸口，说道：“过几天若是与那些野兽打起来，箭矢怕是消耗惊人。伐木，制造箭矢都需要人手。便安排他们做这些活如何？”
余通与苏羽商量了一下，便同意了。山北不像外面，能安排的工作并不多。这伐木，造箭的工作虽然辛苦了些，但是确实是山北镇少数能安排下这么多人手的工作了。
三人商议定，由余通留下来，训练新加入的铁卫。雷平则安排镇民的工作。苏羽则去族长那，问问万兽营使者的事，看看能不能接到一些差事。
而在那间木屋内，罗猿的目光渐渐从画中挪开。
“这幅画是什么时候画的？”
“三十多年了，上一任族长留下的。”老族长说道。
“那这第一幅画中的人影也可能是真的了？”罗猿双眼盯着老族长，似乎要从他脸上找到问题的答案。
老族长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那时部落的族长雷厉显然认为那是真的。这也是后来他与你们万兽营签订盟约的原因。”老族长泛白的双目似乎突然间有了神采。
“怎么说？”罗猿皱了皱眉头。当年这段事情在外人看来便是山民帮助了万兽营，于是万兽营为了报恩，将桂山以北的土地划给山民，并承诺山民用不纳税。但黑袍老人却知道其中的一些蹊跷。
万兽营刚来牧野郡时并不叫万兽营，而是一个叫做铁血营的三流铁卫营。事实上，那时的铁血营根本不会驭兽之术。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铁血营的统领狄青结识了雷厉，二者便商定共同扫清牧野郡的妖兽。也就是在那时，铁血营从山民手中学到了驭兽术。
而在后面扫清妖兽的战争中，真正的主力却是山民，而非人们眼中的万兽营。可是，让罗猿疑惑的是，在扫清妖兽之后，雷厉原本是有机会成为牧野之主的。但是，他却放弃了这个机会，反而跟狄青签订了盟约，只要了桂山之北这块山民世居的土地。而牧野郡的大部分，却拱手送给了狄青。而盟约的内容便是山民与铁血营世代守望相助。这在罗猿看来，简直便是送给狄青的另一份大礼。那时的山民实力远在铁血营之上，所谓的守望相助，根本就是山民对铁血营单方面的帮助。也正是因为这份盟约，一些打牧野郡主意的铁卫营最终放弃了这念头，让铁血营坐稳了牧野之主的位置。
后来，铁血营改名为万兽营。并且借着牧野郡，一天天强盛了起来。而山民却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人们只知道，桂山以北，住着一群不愿意与外界沟通的人。
“百余年前，雷厉不但看到了湖中的人影，还听到了人影开口说话。”老族长缓缓说道。
“什么！”罗猿陡然站起来：“他听到了什么？”
老族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准确的说，是他看到的。雷厉天生双耳失聪，所以学了唇语。所以看到了那一句话。”
“那湖中的人影说了什么？”罗猿全身的线条在此刻骤然绷紧。原本平平无奇的一个老人，竟在此刻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我会回来的！”老族长淡淡地说道。
青烟缭绕，屋子内二人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