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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七年已过。
天斧山依旧葱郁,依旧巍峨。天斧洞已经在天边怪老的允许下,成为安凌和莫桓的住所。自然,那块从千年冰海中发掘出来的暖玉,也帮助二人功力成倍增长。
安凌已然修炼到了《君临》的第八层,而莫桓也完成了《无敌》的第七层。原来仿佛天堑一样的山谷,现在二人如履平地。与此同时,二人遍读洞中藏书,足不出户,却已晓尽天下事。
江珏在一次汇报结束之后,曾对安凌说:“阁主,你现在越来越像我记忆中的先后了。”
安凌微微一笑,少女的俏皮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没有说话。
江先生说得对,自己与母后一样,看似满腹经纶,事实上却一无所知。
在一个温暖的春日,安凌拉着董心去东面的桃花林散步。
“心,你现在修到几级了?”
“我已经修习完了《牙刺》。”董心轻轻拽住一枝桃花,将树枝弯下来凑在鼻尖,稍稍踮起脚,闭着眼嗅着它们的芬芳。
七年的成长,董心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比安凌足足高了一头,举手投足间风韵自成,绝妙的曲线被黑色夜行衣紧紧勾勒了出来,偶尔伴在安凌身后走在枫苑里,绝对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或艳羡,或猥琐,或惊艳,或嫉妒。但是大家心有灵犀,董心是安凌不知道从哪里收揽的侍卫,武功高强,绝对不敢惹。
偶尔安凌看着她,也觉得有一层过于黑暗的气息笼罩着她,与一身黑衣无关,这种黑暗的气息发自内心,甚至会侵蚀她的精神。
正如现在,安凌看着她完美的侧脸,在阳光下莹白的肌肤上纤细的绒毛泛着淡淡的金色,红唇轻抿,凤眼流转,秀眉斜飞,黑发在脑后高高束起,精干而又清爽。
尽管在最信任的人身边,她全身微微放松,不像是平时那样如绷紧的琴弦,似乎蓄势待发。但是,她冰封的表情一如往常,没有一丝融化的迹象。
安凌想了想,见过她的无奈,她的冷漠,她的疲惫,她的愤怒,甚至是她的尴尬……但是没有见过她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个姑娘,何时失去了笑的能力?
“早就想走了吧。去杀了他们。”
“我走了,你便少了一层保护。”董心看着桃花的花心,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暖。
“不用管我,我还有江先生。去吧,去完成你的复仇,并且建立一支新的杀手力量,然后回来见我。”安凌伸手抓住董心弯下来的桃花枝,用力掰了下来,送到董心的面前,“走前我送你一份礼物,去找江先生吧,他会给你。”
董心看着面前的桃花,在细嫩的枝条上被风吹动,似乎在微微颤抖。盛放的桃花花蕊上的花蜜撒了些许在花瓣上,旁边还有些半开的花苞,但它们永远没有盛放的机会了。
她接过这支花,单膝跪地:“阁主,是你救我一命,赠我宝书,教我复仇,此恩无以为报,董心必不辱使命!”
安凌扶起她,灿烂的笑了:“姐姐,走前,可以为我笑一笑吗?”
董心愣住了,而后温暖的笑了:“当然。”
那一刻比春风拂面更暖,从坚硬的冰化作柔软的水,灿烂如光。
夜色深沉,枫苑的出口。大理石的巨门嵌在两座山之间,在月光下散发着隐隐的荧光。两名守门的枫苑弟子靠着巨门的两边,在一片静谧之中昏昏沉沉。
在枫苑外一里。
“这是阁主吩咐我们去查的,”江珏将一张牛皮纸交到董心的手上,“暗杀门杀害你的父母的证据。”
董心展开牛皮纸,修长的双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上面赫然罗列了三四十行人名,用鲜血一一划掉了。
“你家本在飒火南部一个小村庄中,父亲杨氏原是暗杀门精英,后带你母亲刘氏私奔至十南村,二十年前,被暗杀门找到并杀害,而后你一直在暗杀门的监控之下……”
原来你的出现都是安排好的。或许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是我的。
但是想通了又有什么用呢,你都死了。
董心面无表情的收好这份珍贵的资料,想必江珏派了很多手下,费尽周折才找到它,也或许折损了不少力量。
“谢谢你,江先生,麻烦你了。”董心深深地鞠躬。
“不麻烦,不必言谢。”江珏从怀中摸出一只簪子,细致的檀香木上面嵌着三朵盛放的桃花,彼此重叠又彼此独立,似乎要在风中轻轻抖动起来,栩栩如生。
江珏把簪子交到董心的手上:“阁主画的样子,托冯锡打造的,说是临别送给你的礼物。”
董心没有一丝犹豫,郑重的插在发间。
“阁主说,多亏了你,这些年她才没有在仇恨中迷失自己。她说,她也不希望你迷失在仇恨中,她说一定要我转告你,”江珏特别的认真起来,老人额上的皱纹愈发清晰了一些,“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的日子里要多笑一笑。”
董心微微笑了。很庆幸自己遇到了她,那个意志坚定如磐石般的女子,让自己这一生不致荒废。
她不再犹豫,翻身上马,甩鞭而去:“我走了。一切为了阁主。”
江珏看着她的背影,也轻声地说:“一切为了女王陛下。”
山顶上,安凌和莫桓静静地看着董心绝尘而去。
一路平安。安凌心中默默的说着。
不是不想见她最后一面,只是安凌觉得自己受不了分别。这些年形影不离,尽管知道她终有一天会离开,会去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故而才早早准备了这份礼物,可是离别的时候到来,安凌才惊觉自己很在乎这个像姐姐一样的手下。万一暗杀门……
“凌儿……她会平安回来的。”莫桓轻声地说。
安凌依旧看着董心消失的远方:“是啊,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莫桓看着安凌,眼中掩不住的温柔。七年时间,安凌也从小女孩成长为一个少女,面容愈发清晰的美丽,樱唇如花,肌肤雪白,在月光中更显清丽。
只是,眼睛中依旧藏着滔天的火焰,在心底,永不能磨灭的恨意。挺直的背脊,显示着她令人心疼的顽强。
尽管心疼,莫桓依旧没有随着自己的心,上前拥抱她。他在犹豫。这时候怎能用儿女情长来打扰她呢。尽管……那么爱她。
“走吧。桓。”安凌转身下山,随意的走在羊肠小道上。
晚春的风吹拂着,舒服得仿佛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走着走着,夜色中传来一些声音:“快死了吧……”
“是啊,看着都不行了。”
安凌和莫桓对视一眼。会有什么人濒死的时候出现在枫苑?还是枫苑遭到了侵袭?
他们放轻脚步,往声音来处走去。
“要不给它个痛快的,煮一锅汤?”
“这么大,一锅哪够。不如腌起来放着,以后还能补补油水。”
安凌和莫桓飞到树梢,往下看去。
只见两名枫苑弟子围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白马绕圈子。白马躺在林中,腹部有长长的一道伤痕,血肉外翻,鲜血在身下流了一大片。
尽管快要死去,白马依旧努力的昂着头,发出阵阵哀鸣。仔细看去,马鬃非常整齐,皮肤油亮,四蹄上的马蹄铁也都是细致而贴合的,马背上还有精致小巧的马鞍,镶嵌着几块绿玉。
这匹马一定有主,但不知为何落到这般田地。两人合计好了便抽出腰中的长剑,照准马颈就要落下去。马儿仰着头又是一阵有气无力的长嘶,眼中竟然流下泪水,在莹白的月光中闪烁。
那人使了全力,长剑挟着风落下,势要将马颈一剑斩断。
清亮的声音响过,长剑已经从剑柄处断掉,飞到远处,在树干上擦出火花。
“是谁?”那人惊恐的叫出来。一击之力能使长剑从剑柄处折断,可见功力深厚,对方仅凭内力便可将自己五脏六腑震碎!
“滚。”安凌压着嗓子说。她深知自己和莫桓并不能现在就显露出功底,这绝对是不明智的。有时候,扮猪吃老虎的戏码甚至能成为救命稻草。安凌在现代社会摸爬滚打,这点道理还是明了的。
两个枫苑弟子连滚带爬的跑了,莫桓听了听周围的响动:“好了。”
二人跳下树枝,检查白马的伤口。近看这道狰狞的伤痕,长的惊人,似乎是什么尖利的东西划过了马腹,还好伤口并不很深,没有将之完全撕裂。
“桓,我想救它。”安凌轻轻地摸着白马。白马似乎也感觉到二人并没有恶意,不再嘶鸣,而是睁着眼睛努力的喘息。安凌点了白马的穴道,止住了血。
“我也这么想。稍稍等我一下,我去取些药。”莫桓施展轻功,迅速往天斧山而去。
不多时,莫桓便疾奔而回,一刻也不停地开始用药。安凌在旁边帮忙,细致的擦去马腹上的血迹,最后轻轻地包扎好,顺便也将周围的血迹清理干净。
处理好之后,安凌拍一拍白马:“白马,好好养伤,伤好了就可以去找主人了。”
白马听话的闭上眼睛。
“凌儿,我去把那边清理干净。”莫桓指了指白马身后的一条血迹,一直蜿蜒着消失在夜色中。
凌儿点点头,顺手拉过一张软席,盖在白马身上。夜里还是有些凉。
但是那边的是什么东西?安凌望着莫桓拿过来的一个巨大的包裹,有点疑惑。
伸手拽过来,打开一看,尽是些被褥,还有厚厚的几层垫子。
温暖一瞬间包裹了安凌因决意复仇而冰冷的心。桓竟然想得这么周到。他猜到自己绝对不会救了白马就离去,必然会在旁边守护。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绝不会让他留下而自己单独回山洞中休息,同样他也如此,所以将洞中所有用具都拿了过来。
这么久,她忙着修炼,分了很多很多注意力给董心和江珏,几乎忽略了莫桓在背后默默为自己做的一切。这一个瞬间,她感到一股暖流、夹杂着感动,愧疚和对他的爱,流进心中。
莫桓回来的时候,安凌正在白马旁弯着腰忙着收拾被褥。
“白马是从小河那边过来的……不得不说它太聪明了,河水会冲走鲜血,掩盖血的味道……”
“谢谢你,桓。”安凌突然直起身来,搭着莫桓的双肩,仰着头看着他,“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
“咱俩就不要说谢了吧。”莫桓笑了,“凌儿,你的梦想便是我的梦想,总之,不能荒废一生啊。”
“那过来休息吧。”安凌也笑了,躺在铺好的被褥上。
莫桓看了看安凌身边,脸颊红了红,但也没说什么,躺在安凌身边。
从没有这样近的躺在她身边。莫桓看着安凌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柔软的阴影。
这是要用一生来保护的女孩啊。莫桓闭上眼睛,觉得全世界都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