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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二章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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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月色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飒火都城术阳,本是当世第一大都城,夜市不闭,夜夜都是满城的灯火,更衬得周围黑得浑然一体。

    术阳西北的群山如同黑色的巨人,静默的立在术阳的背后,守护着一方安宁。群山深处,几座黑石殿悄然隐藏在茂密的丛林之中,隐隐有灯火闪烁。

    几声孤独的鸟鸣打破了沉寂的黑夜。一只喜鹊夜半迷路,在群山中飞了整天,现在疲惫得几乎要一头栽下去。它只好在附近的树上落下来,一边歇息,一边小心的打量着这棵树上的情况,一旦有危险随时要飞走。仔细观察聆听了半晌,它觉得此处确实是没有问题了,于是梳了梳飞行中弄乱的翎羽,找了处树叶茂密的背风之处,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但它不知道,在它的头顶,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瞥了它一眼。

    董心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只喜鹊可真会找地方睡觉,正巧睡在自己的包袱上。

    她已经在这片林子里潜伏了一个月。一个月前,她到达术阳。得到消息的江先生曾经提出要联络飒火丞相袁庭,以助她一臂之力,但是她婉言谢绝了。袁庭作为飒火的丞相,处在明面上,行事多有不便,况且这么早就暴露安凌在飒火的势力,势必不利。而暗杀门这等暗杀组织,只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方能真正杀掉蝴蝶的傲气。

    好几个时辰动也未动,盯着掩映在林中的灯火,董心默默盘算。暗杀门三座大殿,东仓西厂,正中至强。东边是仓库,粮食、武器、典籍皆在其中,守卫十人一组,两个时辰一换。其中没什么重要的人物,尽可忽略不计。西边是厂院,暗杀门大部分杀手都住在这里,观察得知大约有三百多人,其中一百人均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正如安凌的年纪。暗杀门越来越贪婪了。想当年,自己那一批孤儿仅仅是三四十个,而现在已经扩展到了百名。除此之外,还有负责锻造武器的铁工、教导孤儿的初阶训导、暂时没有任务的初阶杀手和经验丰富的中阶杀手等等。守卫二十人一组,包括十名孤儿,四个时辰一换。

    而正中的大殿,便是暗杀门的精锐所在。守卫十人一组,一共东南西北四组,两个时辰一换。高阶杀手近百人,还有四大护法与蝴蝶。几经探查,蝴蝶近年来未曾露面于江湖,在暗杀门内部也少有出面的时候,全部事物几乎都着落在四大护法肩上,但蝴蝶必定会坐镇在总部,只是不知具体方位。

    四五百人,暗杀门不愧为最大的杀手组织。寻常杀手组织仅几十人,上百人已经算是大的组织了。杀手的培养可不是那般容易,几年学艺,几十年经验,才能培养出优秀的杀手。所以只能说,暗杀门的巨大规模来自于其无耻的培养方式。

    今夜是她自己拟定的决战之夜。现在她只是在等一个契机。

    突然,静谧的夜里响起一连串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董心屏住呼吸,缓慢的调整着姿势,蓄势待发。

    一个黑衣人骑着骏马狂奔而来,丝毫不顾自己打乱了夜色的平静。

    睡在董心包袱上的喜鹊一个激灵醒过来,就欲振翅高飞。旁边的董心却先它一步,快如鬼魅般落下树来,一个发力右手剑柄敲晕了骏马,骏马轰然倒地。她左手掐住黑衣人的脖颈,将之压在一棵树上,右手的匕首瞬间挑开黑衣人的手脚筋,顺便敲麻了她的穴道。

    “你……是谁?”黑衣的女人嘶嘶的吸着凉气,但也丝毫不能缓和手脚筋俱断的痛苦。

    “左护法,别来无恙啊。”董心冷冷的笑着,“这次又瞄上了多少穷苦人家?”

    “你……到底是谁……”

    “哼。”董心不欲与她多废话,以肘击晕,连着骏马,一起拖进了密密的丛林。

    半晌,董心已经全副武装了左护法的行头,翻身骑上江先生赠的宝马,沿着山道一路狂奔去了大殿。

    凭借着左护法的令牌,董心一路畅通无阻的从暗杀门大门进去,到进入大殿之中,守卫都恭敬地放行了。

    进得大殿,董心跟在一名守卫后面,一路面不改色,但暗暗地记住了沿路经过的所有通道。大殿构造并不复杂,东南西北中分为五块区域,自南向北所住的杀手等级越来越高。大殿中除了偶尔走动的守卫,杀手的住所之处大部分都是黑灯瞎火的,大约不是出使任务便是就寝了。

    越往北走,独立的房间就越大,数量越少。及至几乎最北,四座最大的厅堂赫然拱卫在一座最大的厅堂周围。

    “左护法,何以夜半来报事啊?”一个高大的身影瞬间插在董心与守卫之间,与董心几乎相贴。

    “哼,后护法。”董心后退一步,以浓重的鼻音掩饰自己与左护法声色的不同,“你还不是夜半闲逛。”

    虎背熊腰的后护法长的普通,但一道极重的剑眉生生给这张不能再普通的脸添了一些虎狼之气。难以想象比董心高出两个头的威猛如此的人竟然也能做杀手这等隐秘的行当。

    想当年董心叛出暗杀门的时候,四大护法还是年轻新晋的杀手世家的少当家,在暗杀门中执掌大权,在暗杀界也是声名显赫,与蝴蝶一起策划了很多肮脏之事。董心原来的爱人银剑,不仅是副门主的独子,也是前护法。后来副门主挂名隐退,副门主一职便被蝴蝶取缔了,只余四大护法,拱卫前后左右。

    “嗯?左护法,出任务不到一月,怎的便病了?让我看看?”后护法上前一步,更贴近了董心,她的脸甚至都能碰到了后护法宽阔的胸膛。

    “些许小病,不劳后护法挂心。”董心冰冷的说,又后退一步,心中却在暗暗着急,再与这人拖延恐会泄露身份。

    后护法脸上的不满和愤怒一闪而逝,却被董心看在眼里。他换上笑脸,压低声音:“将近一月不能见你,我甚是想念啊……”口中说着,双臂就要拢过来,将董心搂在怀中。

    董心敏捷的一蹲,堪堪让过后护法铁一样的双臂,脚下一错,便绕到了后护法背后。她低声说:“后护法,我还有事在身,恕不陪你闲聊了。”转而又压低声音,“完事之后,大殿后山,井口。”

    董心跟着战战兢兢的守卫走向最大的厅堂。

    后护法猥琐的笑起来:“哼,一月不见,臭婆娘倒是长了气势。”想想不久便能温香软玉在怀,他只嘿嘿笑了两声,然后便转身往后山去了。

    守卫领着董心进了厅堂,自己走到内堂去通禀。按说四大护法是蝴蝶之下地位最高的人,面见蝴蝶当不需要其他人通禀。但一路观察过来,董心觉得暗杀门的守卫力量增强了很多,约束门人的规矩似乎更加严格,似乎蝴蝶戒备心愈发强烈了。

    “玫瑰,进来吧。”一个苍老的女人的声音从内堂中传出来,与此同时,守卫从内堂中走出来,恭敬而畏惧的对董心拱了拱手,便匆匆离去。

    董心摸了摸腰间的匕首,稍稍整了整发间安凌送的桃花簪,迈步进入内堂。

    一进内堂,光线明显一暗。昏黄的灯光堪堪将整个内堂照得能看得清楚。偌大的内堂,除了正中一张大床、左手一张方几、几只圆凳,就再无甚器具了。红木大床罩在粉色帐幔中,隐隐可见床上两个人赤身**纠缠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靡靡之气,令人心烦作呕。

    董心一阵恶心,却脚步不停往大床前走过去。七年前自己逃出这里的时候见到的与此刻情景几乎一般无二,为何今日回归依旧见到此般景象?难不成是天意?

    “门主,玫瑰有机密要事禀报。”董心在床前单膝跪地,顺从的低着头,依旧以浓浓的鼻音掩盖自己的声音。言下之意,是希望不相干人等能回避一下。

    床上二人悉悉索索穿上了中衣,一只圆润光泽的手撩开了帐幔:“玫瑰,但说无妨。你还不认得,他是剑心,新晋的前护法。”蝴蝶笑着说,额上和眼角的皱纹充分的暴露了她的年龄。

    剑心抬头看了看董心,礼节性的拱了拱手,没有说话。

    董心看到他的一瞬间,心中一阵大骇。这人竟然与银剑长相有八分相像!一样的剑眉,一样的桃花眼,一样的,看她的时候偶尔会有的漫不经心的戏谑。剑心,剑心,蝴蝶取这个代号,是说银剑一直在她的心中么?心中滚过一串惊雷,心绪波动竟然差点令董心把持不住。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满眼的冰冷。那人是如此深刻的刻在自己的心上,一个相似的眉眼竟能扰乱自己七年以来的蛰伏。

    “门主,我得到了百合的消息。她隐居在枫苑群山中,归入天边怪老的门下。”

    “百合?那个小妮子竟然还没死?”蝴蝶脸上瞬间换了一副狰狞的神色,“杀我挚爱,竟还逃亡七年,本事大了!不过,当年后护法可是报告给我,她已经被他派出的二十个杀手消灭了么?怎么藏在枫苑?”

    “据我抓住的那个枫苑弟子说,当年后护法的二十个杀手千里奔袭,却在枫苑被天边怪老带领弟子们全数诛灭。”董心低着头,“那个弟子手上有百合的令牌,所说应该可信。”

    “令牌?拿来我看看。”蝴蝶招招手。

    董心站起身来,从怀中摸出自己曾经的令牌,一步一步,往蝴蝶的方向走去。蝴蝶伸出手,在接触到令牌的一瞬间,董心拔出腰间的匕首,冲着蝴蝶的心狠劲扎过去。

    不想蝴蝶竟然一个翻身躲开了董心的袭击,却也不可避免的被她划伤了手臂。蝴蝶翻下床来,从床下摸出一只精巧的匕首,横在胸前,狰狞的笑着:“百合,别装了,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玫瑰了。”

    董心见一击未中,冷冷的皱着眉头,看着一身中衣但风韵不减当年的蝴蝶,问:“为何?”

    “只要蝴蝶见我们在床上,不论是否认识,一定会申请加入的。”蝴蝶哈哈大笑。

    “哼。一丘之貉。”董心伸臂一捞,像捉小鸡一样把剑心拎过来,匕首瞬间在脖颈处压出一道血痕。剑心却似乎浑身无力一样任董心摆布。他似乎并未习武,难道这么多年都被蝴蝶养在秘密的地方?果真是……董心声音低沉:“你的娈童在我手里,自己看着办。”

    蝴蝶怔愣了一下,双臂微微抬起到胸前,却又放下了。她拢了拢微乱的发丝,似乎在掩饰自己的担心,然后笑了笑:“他,是银剑的儿子,你怎么忍心下手?”

    这回换做董心怔愣了。银剑,的儿子?难道,是蝴蝶为银剑生的儿子?她竟然跟自己的儿子……董心低头看剑心,见他一脸淡漠,似乎又有隐忍不发的屈辱,像是深埋在泥土里的一颗种子,一旦有合适的时机,便会破土而出。

    胸中一团乱麻,先是雪地中幼年的银剑骑在马上向她伸出手来,接着便是他的心口插着她的短剑……破碎的画面挟着光影变幻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倏忽而来如同漫天风雪叫人睁不开眼,倏忽又去留下一片茫茫空白,董心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心中却已经换过了众多表情。

    但也似乎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董心手中加大了些力道:“为何不忍心?他的父母都是我的仇人,我为何不忍心?为何不忍心?”剑心的脖颈上血痕宛然,一道朱红的血流沿着脖颈向下,染红了他的中衣,像是开出一朵曼妙的花。他深深地皱着眉头,额间渗出冷汗,湿了一绺额发。董心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如同长哭。

    眼见董心竟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蝴蝶大急,甩手飞身上前匕首直刺董心前额。

    董心骤然收住笑声,一个发力割破剑心的咽喉,瞬间急退,蝴蝶手中匕首快若闪电,瞬息万变,从各个方位攻击着董心,饶是董心使出浑身解数闪转腾挪,还是被她伤了左肩。董心终于退无可退,重重的撞在背后的立柱上,手中匕首堪堪挡住蝴蝶的攻击。

    蝴蝶一见剑心倒在血泊中,一个转身扑到剑心身旁,凄厉的呼喊着:“儿子!我的儿子啊!”

    董心在柱子上借力,弹射出去,匕首正正插在蝴蝶心上,与杀死银剑的时候,一模一样。蝴蝶一个没忍住,一口血吐出来,正巧吐在剑心的脸上。

    蝴蝶浑身剧烈的颤抖着,依旧坚持着伸出手,努力的想要将剑心脸上的血迹抹去,却只能越抹越花,粗粗细细的血迹在剑心的脸上更显狰狞。

    剑心努力的想要说些什么,奈何咽喉已断,只能赫赫的喘气,脖颈的伤口处冒出血色的气泡。

    “儿子,来生,愿我们没有血缘……我们的缘分,就能光明正大的,继续了……”

    剑心激烈的赫赫喘气,努力的抬了抬头算是答应,而后便闭上了眼睛,没了声息。蝴蝶也倒在一旁,双手还拢在剑心身上。

    董心走过去,将蝴蝶背上的匕首拔了出来,瞬间血如泉涌。她皱着眉,往后退着,不想沾染上一丁点血迹。

    蝴蝶似乎在刚刚的几句话的时分,急速衰老了下去,干瘪的脸上,两只眼球显得异常硕大,原本圆润的双手也迅速长出老年斑痕。

    “哈……百合,要不是因为,我担心我儿子,你也,没办法杀死我……”

    “对。”董心平静的擦着手中的匕首,顺手将肩上的伤口。由于蝴蝶的呼喊而惊动的众人正在悄悄围堵厅堂。她已经准备好继续一场大战了。

    “哈……”蝴蝶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原本,银剑就是我的夫君……你个半路杀出来的妮子,怎么就抢了他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