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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高明的人物,越会犯平常人所犯的毛病,正如下越大的赌注,越是输不起一样。高人也是人,高手也一样会失手……
以不变应万变,以亿变对千变。只要抓住敌人的性情,就等於洞透了对方的优点和弱点。
笑和哭,只代表这个人有感情,但并不代表他没有骨气:好汉一样可以狂歌痛哭。
毛丰源布局刺杀靳云鹏的那一夜,毛丰源一出留香园,柴老先生即行召集春、夏、秋、冬聚议。
“我看,”柴老先生推测,“毛丰源志在刺杀靳云鹏,当时事出匆然,已不及分说!”
冬道:“我跟他交过手,他身手很是不错,但靳云鹏身边有一将两门神,毛丰源是不易得手的。”
秋道:“不过,一将还留在付近打探消息,二门神却是靳云鹏身边形影不离的。”夏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让靳云鹏的人真以为我遇刺了!”柴老先生道:“稳住那一将再说!”果然,不久旋即传来靳云鹏遭毛丰源刺杀的消息。
夏又请示柴老先生:“我们该如何配合毛丰源?”
“动用暗里的力量,使他能平安逃出上海再说!”柴老先生道:“靳云鹏遇刺,全城沸汤,方树铮虽然已脱离皖系军阀,投靠了日本人。但靳云鹏毕竟是在上海遇难的,为了给皖系军阀有个交代,他必有所为!”
春道:“靳云鹏本意是安排毛丰源刺杀您的。”
柴老先生知道春一向不轻易说话,每言必有深意,便点头道:“但毛丰源却杀了靳云鹏。”
春说:“现在我们与日本人明面上井水不犯河水,但暗地里都想将上海收入麾下。方树铮身为日本人的走狗,一定会在此事上面做文章!他肯定会对外宣称,说是我们教唆毛丰源行刺的皖系大将军靳云鹏。”
柴老先生白眉一展,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春道:“先下手为强。我们也可以对外宣称,是日本人为了占领上海,而教唆毛丰源去行刺的靳云鹏!”
靳云鹏遇刺之际,方树铮就在静安,离静安寺仅数十步之遥。
飞少爷就守候在他身边。
那时侯,他正跟一个神容俊朗、浓眉星目、脸如冠王、谈笑自若的青年交谈。
方树铮问:“在柴少云直赴振新堂与郭山龙决一死战的一役里,郭山龙也把你请过去振新堂!”那少年人有些腼腆似的答:“是。”
方树铮再问:“可是,在那一役里,你出手一剑,帮的却不是郭山龙,而是柴少云。”那少年正是方树铮的独生子方小龙,他答:“是。”
方树铮问他:“为甚么?”
方小龙答:“因为你曾经说过,上海滩有三大帮会,互相牵制,其中‘斧头帮’作恶多端,‘振新堂’也不干好事,只有‘兄弟盟’还有点侠骨义风,要我尽量保住他们一巨兀气。”方树铮却问:“当时,朱大肠也去了,他是偏帮振新堂的吧?”
方小龙答:“是。”不必要时,他在方树铮面前,决不多说一字。他脸上一直维持着一个相当清朗稚气的微笑。
方树铮追问:“可是郭山龙炸棺假死,当时,只有你跃空升高、目睹一切。明知有诈,却未向柴少云示警,是不是有这件事?”
方小龙答:“是。”
方树铮即问:“何解?”
方小龙睑上有一种末脱椎气的成熟:“我当时只想保住柴少云一口元气,郭山龙杀他,我自然出手拦阻,但郭山龙要逃,为保中立,我亦不便道破。”
方树铮笑向:“因为你觉得,当时上海滩里的‘斧头帮’已溃不成气候,兄弟盟与振新堂互相牵制,反而是好事;你无意要促成其中之一坐大,是也不是?”
方小龙答:“是。”
方树铮又问:“不过,待郭山龙率众全力反扑兄弟盟之际,你却送了一对玉如意给柴少云,而这个帮你送礼的就是郭山凤,是否有此事?”。
方小龙答:“那是郭山凤自己要求的。”方树铮再问道:“所以郭山凤并不是你送去的。”方小龙这次答:“不是。”
方树铮目光闪动:“但是,郭山凤听说却是你的红粉知音。”
方小龙微诧,但他仍是答:“是。”
方树铮又问了下去:“郭山龙本想伏杀柴少云,可是郭山凤却在重要关头倒戈相向,反而杀了郭山龙,你可事先知情?”
方小龙眼里已流露出钦佩之色:“郭山凤刺杀郭山龙,是因为怀恨郭山龙!郭山龙夺去她在振新党的一切,还迫她当了他的打手;而且,郭山凤早已为柴少云的重用,成为兄弟盟里的‘四大金刚’之王老大。这些事,我原先只略知一二,但在郭山凤刺杀郭山龙之前,我并不知情。”
那好,方树铮的态度缓和了下来,“现在,上海滩又回复‘兄弟盟’与‘振新堂’争雄的局面,你有甚么看法。”
“外表看来,兄弟盟占尽上风,振新堂似给打得回不了手。事实上,暗潮汹涌,振新堂根基依然稳固,他们随时可以结合四川袍哥会的实力,跟兄弟盟一争天下。只不过,不同的是:以前是柴少云与郭山龙龙争虎斗,可是郭死柴病重,现在争雄斗胜的是唐奥运和田飞了。”方小龙有条不紊、侃侃而谈,脸上依然挂着值讨人喜欢的微笑:
“更应注意的是:大雷也还没死。悉‘斧头帮’正重新整合势力,要在上海滩一争天下!”方树铮点头道:“所以,上海滩的帮派,而今还是‘兄弟盟’、‘振新堂’、‘斧头帮’三分天下?”方小龙点头道:“正是。”
言罢方小龙沉思不语。
方小龙沉吟良久,微带笑意,似在回味方树铮的话。
这时候,一带刀侍卫急报:靳云鹏遇刺,刺客毛丰源。
方树铮下令全力且全面追捕毛丰源之后,十数年的同僚遇刺身亡,心里也确茫然了一阵,而且他居然看错了毛丰源,即使方树铮心里惕省,心头也很不痛快。
他却问方小龙:“这件事,你有甚么看法?”
“不管这刺客是不是柴老先生派来的,”方小龙说,“您现在是负责戎守上海治安的市长,都有疏失之罪。”
方树铮问他:“你的意思是?”
“恕孩儿直言,靳云鹏遇刺,最大得利者显然是国民政府。”方小龙知道自己该把话说明;就算像方树铮这样聪明的人早已明白他的暗示,但正因为他这样聪明所以自己更要说分明:“父亲与靳云鹏将军是知交,靳云鹏将军既遭不幸,父亲说什么也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更不能任由杀害靳云鹏将军的人痛快自在。”
方树铮微笑,徐徐离席,走到栏旁,笑看一株寒梅,只悠悠的说:“柴老与我,也是好友!故友相残,同根互煎,教人奈何。”
方小龙心里怔了一怔。外表不动声色,以不便留在此地打扰父亲处理公事为由,即行辞别。
方小龙一去,方树铮即行召见龙太爷入阁密议。
龙太爷急急来到,一入阁,方树铮便追问刺杀情形,龙太爷一一禀报后,即行请教:“方老,您看这事儿?东洋人那边正想拉拢皖系军阀,准备将上海扶植成他们的傀儡政府。没想到这靳云鹏在这时候遇刺了!”
方树铮沉声道:“咱们还是小觑了毛丰源,倒教柴宏柱得逞了。他们南京国民政府目前已经收编了桂系、川系与湘系等地的军阀。现在靳云鹏一死,皖系段祺瑞顶不住奉系与直系两路军阀的讨伐,也一定会自愿归顺南京国民政府!到那个时候,南京国民政府做大,日本人想占领上海的企图只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龙太爷又问:“现在该如何对应呢?”
“全面缉拿毛丰源归案;要活的,活的才能连柴宏柱一并打杀。”方树铮不徐不疾的道,“此外,明日你随我去一趟安徽,我们去见见段祺瑞,在他面前,好好告那老不死一状。”
龙太爷一听,反而觉得靳云鹏一死,方树铮反而重用了自己,心头大喜,恭声应道:“是。”
方树铮负手走了几步,忽道:“还有一事。”
龙太爷忙道:“方老吩咐。”
方树铮沉沉自语,然后吩咐道:“那毛丰源的身手不弱,明晚你去请动一个人。只有他出马了,我才能放心!”
龙太爷有点疑不定地问:“太师说的是?”
“上官云!”方树铮道。他负看手、心中不无感慨。本想趁着皖系军阀节节败退的好时机,将他们拉拢到日本人这一边,这靳云鹏一死,接下来要布署的事可多了!要重新再布局,拉拢一切能拉拢的势力。
一定要赶在南京国民政府之前,将皖系军阀拉拢过来。现在靳云鹏遇刺,他也正好利用这事件和这件事,让段祺瑞对南京国民政府起敌心。
靳云鹏死了也好,这样可以逼段祺瑞早作决定。而且正好可藉此事再逼出上官云,因为靳云鹏曾拜上官云为师,柴老先生的人杀了靳云鹏,无疑如同向上官云下战书……当然。要上官云去跟柴宏柱拼命,还得先找出一个‘引子’。
方树铮想起了三十年前,曾经雄霸上海滩黑.道的毛祖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