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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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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庚的反应已极快。

    他生警觉是因为那女子笑。

    那女子不该笑。

    任何女子,在这时候都不该笑。

    谁还能笑得出来。

    除非不是普通的女人……

    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那女子已出手,陈妖精已受制。

    他却不退反进。

    因为他要救陈妖精。

    他双手一扬。

    这电光火石间,他两手居然已戴上了一双多色五彩的手套。

    可是,令陈妖精失望的是:那三块泥片,王庚竟一块都没躲开去,所以他身上多了三道血泉。

    那女子尖叱一声:“站住,否则他立即便死。”

    王庚猛然站住。鲜血自伤口狂涌而出,很快的,王庚已成了血人。

    然后陈妖精瞥见王庚一对手套间有事物闪了闪。

    黄光。

    陈妖精心中暗叫:原来这电掣星飞间,王庚已接下了另外两件极为歹毒的暗器,那三块泥片比起来,只是掩眼法,微不足道;要是他看的是这两片悄没声息细如牛毛的暗器,王庚此际流的只怕不是血,而且剩下的如果不是一滩黄水就是一堆腐肉了。

    王庚负了伤。

    但他接下了致命的暗器,同时也把距离拉近了五尺。

    他也没料到这无依女子竟然是敌人,正如小门神、大门神也没料到“李四”竟是陈妖精一样。

    当他们引敌人“入局”的时候,同时也“入”了其他敌人的“局”。

    其实,对打、对敌、对弈都是这样:你进攻的时候也等于是最好的防守,不过,你一旦攻击,自己也有瑕可袭了,出击的时候也是防守最虚弱之际。

    你要攻入,就易受人所攻。

    你要对付人,人就会趁此对付你。

    谁胜谁败,谁生谁死,就要凭运气和实力。

    王庚长吸了一口气:“你是谁?”

    女子一笑,甜糊糊也美懵懵的道:“我?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连做梦也在问自己是谁哩。”

    王庚目光有点发乱:“莫非你是……近日江湖中崛起那个可怕的小魔女。”

    女子笑得有点俏傲,这使得它的美很有点肤浅,像只甜不香的糕点。

    突听陈妖精嘶声道:“小魔女,你是小魔女!”

    女子梨涡残浅的一笑:“反正随便你们怎么叫,我只想知道,怎么李四变成了你?”

    是的,李四怎么变成了陈妖精?

    正如村姑怎会变成了小魔女?

    大掌柜的尖叫,几乎没把王二牛吓成一条水蛇。

    他扑过去捂住大掌柜的嘴。

    大掌柜睁大了眼,唔哼作声。

    “你想死是吗。”王二牛沉声喝道,“你这一叫,咱们的位置不是全给暴露了!”大掌柜五官都挤在一团,他那张跟脸型不成比例的小嘴企图要挣脱王二牛的大手,王二牛跟他约法三章:“哪,无论你看到猪狗牛羊猫、鸡鸭鱼虾蟹、连同你老爸、老婆都不许再叫,知不知道?”

    大掌柜胀江了脸,点头不迭。

    王二牛这才放了手。

    大掌柜呛咳不已,口水鼻涕一齐涌了出来。

    王二牛这倒关心了起来:“你喉咙不舒服?伤风?感冒?哮喘?百日咳?小儿麻痹症?发羊瘕?还是麻疯?”大掌柜的一口气几乎喘不过来:“你……你把我连口跟鼻全捏死了,教我那儿呼吸去?”王二牛这才讪讪然道:“都怪你,脸比猪头还大,一张嘴却只龙眼粒那么小!”大掌柜皱着眉,想呕吐的样子。王二牛诧问:“怎么?又恁地啦?”大掌柜艰辛地道:“你的手摸过什么?怎么这样臭?”王二牛奇道:“很臭吗?”他把手放到面前闻闻,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还问:“怎么臭法?”

    看大掌柜的痛苦样子简直是想把口鼻一起换掉:“像……像死老鼠……又像……咸鱼的肠肚。”

    王二牛一听,反而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得意洋洋无尽回味的看着自己的一对手,笑道:“这……这也难怪。”

    “什……什么?”大掌柜不禁追问,“刚刚刚刚……你的手摸摸摸过什么来着?”

    王二牛神秘的笑笑,反过来怪责他:“都是你。要不是你叫,我才不捂住你,不就没事喽?你这一叫,把敌人都惊动了,咱们岂不危险?还连累了王庚和死人妖。”

    大掌柜倒是沈着:“不把他们引来,我们布局作什么?”王二牛倒是一怔。

    “咱们不故意暴露在这儿,敌人怎么会来?敌人找不到这儿,咱们两组人布的局有啥用?”这番话王二牛居然一时驳辩不来。

    大掌柜反问:“敌人要越过明山山阳到这边来,有什么路线可走?”王二牛想也不想,便答:“一般人只能翻山过来,经山顶破梵音寺到这边来,如有绝顶轻功,也可自山腰绕过来。所以,咱们把守在这儿,人妖和王庚守在山顶梵音寺,扼死他们进攻的咽喉。”

    大掌柜倒是利利落落的接他的话:“咱们布局艰辛,为的便是要他们入局,他们不来,等马拉屎不成?我这一叫,他们要是打从梵音寺扑入,正好踩了陈妖精他们的埋伏;要是从山腰绕过来,不就是正光顾我们开的摊铺吗?”

    王二牛倒没想到大掌柜说来头头是道,他心中不是味儿,只好看着微薰的月色映照下的一地药材。

    这一带是野生药材的盛产地,许多村民都把青草药放到这平野上来晾晒。

    这儿的村民多已给王二牛等“请走”、“暂避”了。

    因为一场大战就要爆发。

    他们不想牵连无辜。

    这作风跟山阳那边恰好不同。

    很大的不同。

    那边的人不是给人杀光就是吓跑了。

    这一带除了长了不少珍贵的药材之外,地上也铺着不少村民不及收走的药物。

    王二牛觉得给大掌柜这番话说下来,不大是味儿,看到地上药材,便还是回刺几句:“我不怕他们来,只怕他们不来。你不一样,你胆小,还是先在地上捡些壮胆治伤的药,先服几味,省得待会儿一见血又大呼小叫的。”

    大掌柜双眼直勾勾的道:“不会的。”

    王二牛奇道:“什么不会的。”

    大掌柜平平静静的道:“我不会乱叫的。”

    王二牛更奇:“为什么?”

    大掌柜眼睛发出异光:“你不是不许我叫的吗?现在人已来了,我都不叫了,有什么好叫的?”

    王二牛听他这样说,心里一寒,乍然回头,就看见一个人,在疾奔中骤止。

    此人宽袍大袖,奔行甚速,正在迅疾接近自己的背后。

    王二牛身前是荆棘林。也不知那人是怎么来的,居然还脸不红、气不喘,且说停就停。

    停得好像本来就没有动过一样。

    在如比疾驰中陡停,就像早已钉在那儿饱经岁月风霜的石像一般。

    这人样子生得很精猛。

    他的衣着很宽,嘴也很宽,眉额都宽,但全身上下,无论横的直的都没有一丝多馀松垮的肌骨。

    这人遽止之际,距离他只剩二丈三。

    这人以一双湛然的眼神淬厉的怒视他。

    王二牛觉得脑门一阵痛入髓里,彷佛那眼神已穿过他的眼瞳剌入他的脑裹。王二牛知道,敌人已至他第一个反应不是怕。

    而是生气。

    生气在该叫的时候,大掌柜却不吭声,要不是他自己察觉得快,说不定早已为这看来十分海派的敌人所趁了……

    小魔女在神殿香火的掩映中,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一个甜得那么不真实的女子。

    一个这么噩的梦。

    小魔女却催促陈妖精:“快说呀,你却是怎样变成了李四?你怎么知道他在明山这一伙人裹?你怎么骗倒瞒过这两个精似鬼的死人?”

    陈妖精艰辛的喉咙格格有声。

    他的脖子给魔女的纤纤玉手扣住。

    轻轻抓住。

    但他几乎已不能呼吸。

    很难说话。

    不过,他的手也似抓住了小魔女的内臂,两人站得十分贴近。

    小魔女笑了。

    笑得很慧黠。

    慧黠是一种美,对男子而言,那是女子一种聪明得毫不过份的漂亮。

    “你会腹语,根本不必用喉说话。‘兔爷一哥’陈妖精,谁不知道他绝活儿比毛发还多。”小魔女不知是讥他还是赞他,“要不然,刚才也不会把李四的声调学个十足,小门神、大门神,也不会扒在地上连死狗都不如了。”王庚清了清喉,“据我所知,上官云带来九个帮手,都没有女的,也不是女的。”小魔女嫣然一笑道:“你们先回答了我,我才考虑要不要答你的问题。”

    王庚又乾咳一声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姑娘本就不是上官云或方树铮的人,跟我们素无宿怨,也素昧平生,何不高抬贵手,放了陈兄,咱们就当欠你一个情如何?”小魔女微微低眸。

    她像在看自己的睫毛。

    不只在看。

    还在数。

    陈妖精闷哼了一声道:“你不必求她,还不知谁死!”忽痛哼一声,说不下去了。

    王庚又呛咳一声清了清语音。

    只听小魔女清清幽幽的道:“你咳是咳,说是说,就别移近来,你刚才已移近了半尺了,再进一寸,我就先要了他的命。”

    王庚一听,立刻倒退了一步。

    只见陈妖精一张脸,已挣得通红,脸上的痘痘更紫红,像每一颗小疮都充满看青春活力,要争说说似的。

    痘疮自然不会说话。

    陈妖精显然正在运功,连眼珠子也怒凸出眶缘了,但就是说不出话来。

    所以王庚立刻道:“你们那儿,有一位是我们的人。”

    小魔女的眼色忽然蒙上了一阵凄清的悔意:“看来,我不该问的。”

    这回到王庚反问:“为什么?”

    小魔女莫可奈何地道:“因为我知道了这些,你们就得非杀我不可,所以,我也只有非杀你们不可了。”

    王庚也颇有同感,“可是,你偏要问,而且,我也知道,说假话是骗不了你的。”

    小魔女徵微一笑,真是含笑带媚:“当然骗不了。男人说谎,怎瞒得过女人?要论说谎,谁说得过我。”她倒是当仁不让,舍我其谁似的。

    王庚也不辱驳,却忽然侧了侧耳朵,有一种熟悉的人看去会觉得极不寻常,但一般不相熟的人看去又不觉什么不一样的表情来。

    他只是说下去:“那人通知我们:明山出来的人,至少有四个,并且是那四个,只不过,那人也不肯定:上官云在明山还是回了租界,就算他在一处,会不会突然掉头到另一处,那是完全无法预料的。”

    小魔女淡淡一笑:“所以,你们知道了是谁,便推测到他们如何布阵,于是便先布下局来等他们了?”王庚又侧了侧耳,像他的耳里给倒灌了水似的,但那种几乎神不知、鬼不觉的神情已然消失了:“我们要从李四入手。”

    小魔女同意:“他常年脸戴面具,装神扮鬼,反而最易为人冒认。何况,陈妖精扮啥像啥。”王庚这回连耳都不侧了。“陈妖精以前曾跟李四照过面、朝过相、说过话,所以先行扮成李四,侯在溪边,果然使小门神、大门神上当,误以为是他,而那时侯,你又恰在溪边……”

    说到这里,王庚就打住没说下去了。

    由于陈妖精和小魔女之间站间站得极为贴近,小魔女的手扣住了陈妖精的咽喉,但陈妖精的一双手也扳住了小魔女的内臂。看来,他们的姿势彷佛十分抵死缠绵,相当**似的……

    其实,也许打斗和造爱都是一样,那是另一种不同方式的亲热。

    小魔女似乎也有些神游物外。

    陈妖精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的口气直喷到他对手的嫩脸上来。

    小魔女头侧的一绺发勾,也给他的口气喷得招招曳曳。

    小魔女眉心蹙了蹙,问:“怎么不说下去?”

    王庚道:“接下去的你都知道了。”

    小魔女道:“接下去是小门神、大门神发现了我,叫陈妖精扮的李四抓住我当人质,然后就是他们死了,还有发生了而且现在还发生着的事。”

    王庚道:“现在的事未完。”

    无梦支道:“是未完。”

    王庚道:“妖精一向是个没完没了的人。”

    小魔女道:“我也是一个不达到目的也不完不了的女子。”

    王庚正色道:“不过,接下来的事,我却一点也不明白。”

    小魔女只一笑道:“这也难怪。”

    王庚道:“假如你跟上官云是同一伙的,那么,我们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着了你的计。可是,你明知道他是冒充的李四,为什么还要让我们杀了大门神和小门神呢?”

    小魔女展颜一笑。

    也不知怎的,此际她笑来有点吃力。

    虽然她的笑仍带看杏仁味。

    但已像从甜杏转成了略涩的仁。

    王庚继缤道:“如果你不是上官云的同路人,你又何必抓着陈妖精不放?而且,以你的身手,更不必要给陈妖精抓住、受那残、废二人的凌辱?你这样做,为的是什么?你到底是局里人?还是人在局外?是你布局?还是你误踩入这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