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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老先生在沉吟。
要是他未受伤,要从这女子手中救回郭天豪,以他的功力,尽管冒险,但仍是有把握的。
但,现在,没有。
“你考虑得怎样?”小魔女急了,“你别为了要当豪杰,就拿自己的老友来牺牲。”
郭天豪愤怒得想说什么。
但说不出。
因为他的脖子已给尖锐的指甲掐着。
捏住。
“他刚才出于救毛祖强。你们是老友?”小魔女说,“到你们这个年纪,老朋友一定已剩下的不算太多了吧,死一个便少一个了,你要真是豪杰,就该先保住老友。”
柴宏柱抚髯。
微笑。
这时候他居然还笑得出。
“我不是豪杰。”他说,“但豪杰也不是疯子。豪杰只不过是敢做人所不敢做,但又很想做的事而已。”
然后他道:“这是你第一个错失。”
小魔女甚为诧然:“第二个呢?”
她问。
荒山上,决战甚厉。
李四飞身而起。
他要找出秋的破绽。
找到破绽才能下手。
不,是出腿。
踢腿不比出手:手一招递出、还可以变招、收招、守招、反招……脚则不能,脚一只踹出,剩下一脚维持全身平衡,本身就露了破绽,很易为敌所趁。
是以,对付似秋这样的高手,李四一定要先窥出敌人的破绽。
如果没有,就找出来。
要是找不出,就强攻出破绽来!
李四长于轻功。
只不过秋也长于轻功。
秋亦飞身而起。
他也在找李四的破绽。
李四猛一吸气,再度升起。
他仍盘旋在秋头顶上。
秋双臂一振。
他双肩虽动,但却没有出手,反而又陡然急升,就像长有一对翅膀。
他又凌驾于李四之上。
李四冷哼一声。
他左足忽踩自己的右足足踝之上。
于是便升上了一步。
然后右脚又踏在左脚足踝上。
于是再高升一步。
如此互踩而上,一口气升了十六八步,又凌身于秋之上。
秋笑了。
他右脚的芒鞋忽然松脱。
他就趁鞋子往下坠落之际,右足足尖在鞋面上轻轻一点。
如此一借力,他又急升一丈一!
鞋子顿时急坠,鞋尖直行人坚硬的地面二寸有余:然而秋又腾身在李四之上!
两人如此节节上升,离地又五丈有余,其势依然未消。
两人始终未交过手。
但比交手更惊险。
两人一直未出过脚。
但比交击更惊险。
他们的身形一面升腾,一面游走。
两人都在找对方的破绽。
那是另一种打斗的方式。
游击!
两人一面较量腾身,一面身形闪动游走,互找对方弱点罩门。
李四和秋两人都擅于轻功,都善于腿法,可是却很快的就判出了高下:因为李四受伤在先!
他气不足。
力已尽。
秋忽在半空翻了一个斤斗。
这斤斗一翻,他又凌身在李四之上了。
他马上看得出来,李四的伤已不允许他再斗气较劲下去了。
于是他笑道:“算了吧,咱们下去再比过……”
但他也马上发现,这只是一个局。
李四是把他引到上空去。
另一人却在下面布署。
那是一将!
一将并没有依他们口头上所说的去对付春。
而是像猎人一般,在伺伏着秋和李四之间的游击。
他在两人腾空较量之际,一将已在下面做好了致命一击的准备。
李四的身形已不再上升。
反而在急降。
空中只剩下了秋。
秋无处落地。
除非他落脚在一将的攻击上。
那就无疑如同落在虎口鹰啄上一般……
“第二个就是,”柴老先生目光淬厉地道:“他不是我的朋友。”
小魔女大诧。
“我不认识他。”柴老先生道,“他是我二哥的老友,但却跟我无关。我从武功上认出他应该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郭天王,但在这之前,我们没见过,也不相识。”
小魔女只觉手心出汗。
难道她胁持错人了?
还是不该威胁这个她力不能及的老者?
“可是你还是不忍心见死不救的,对不?”小魔女强作镇定,“也毕竟是你刚刚逝去结拜的老友!”
柴老先生淡淡的看着她。
小魔女简直觉得自己成了一碟白莱。
清淡得甚至勾不起柴宏柱的食欲。
但她要强自镇静。
强持下去。
不然,就没有退路。
而且退无死所。
“你说呢?”柴老先生好整以暇、漫不经心地反问她……
山上,决斗甚烈。
冬对孙三。
冬用刀。
钱二也用刀。
冬刀快。
孙三刀更快。
冬一出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一共攻出了几刀。
因为太快了。
孙三马上还击。
他的刀一出,金光夺目,眩灿莫辨,谁也看不清楚他手中刀的形状,甚至连长短锐钝都难以分辨。
实在太快了。
两人使的都是快刀。
然而毕竟是仍有分别的:分别在刀。
冬是随手捡来的一把刀。
一把带锈的刀。
所谓“刀”,是利的、能杀得了人的、看去还像一把刀的就是他的刀了。
甚至连刀鞘、刀锷都付诸阙如。
孙三的刀灿亮炫人。
好刀。
刀鞘雕龙漆凤,刀柄嵌有宝石。
看来,这不但是好刀,而且是名刀。
冬却看也不看。他的刀跟孙三的刀一比犹如泥云之别,但他握刀在手,仿佛那便直比龙雀刀、尚方宝刀、青龙偃月刀更有名更宝贵的神兵利器。
对方只要有一点破绽,他的刀便刺出。
对方只要有一丁点儿犹豫,他的攻势便尽发了出去。
对方只要有一点儿的害怕,他便刺在对方最怕的部位上。
但没有。
孙三披发散发,但出刀比冬还狠,还厉。
甚至更神勇。
所以两人是互相冲击起对方的刀法:越斗越神勇、越战越拼命、越打越精彩!
因而,还是分出了个高下,强弱!
因为冬的性情。
他的个性是压力愈大,反弹力便愈大;挫折愈大,他的反挫力便愈强的高手。
世上真正的精英高手应是:受挫更悍,遇强愈强……因为这世上总是挫折多、波折多、强敌多、强中自有强中手更多!
两人这般狠命火拼,很快便都见了血,负了伤。
冬受伤更勇。
流血也涌出了他的斗志。
斗志比山高。
孙三则不行。
他太爱惜他自己了。
一个人太珍惜自己便不敢太拼命。
可是一个人不搏命是很难见出真本领的。
孙三不敢拼。
他还是要命的。
可是冬的攻势实在不要命。
他只有节节败退。
一退,只有再退,三退之后,败象已显。
但他还是很有办法。
刀锷上镶嵌的宝石中的一颗,就在他手腕一之际,发了出去。
疾射而出。
攻打冬的要害。
孙三常用这一招取胜。
也以这一招取大敌的性命。
他对他这一招很得意。
这是他的绝招。
可是,冬一见他使这一招,便叹了一口气。
原本,他与孙三如此强敌交手,他心中受到极大的冲击:那是刀的冲击!
原来冬的刀法,每一刀都像一句心里的话,最是直接。
他也凭直觉出刀。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野兽般的本能。
但这种本能要比靠理智判断更快更速更准确更神妙!
然而孙三的刀法却不同于他。
那是一种“直的刀法”。
很直接。
但那也是精华。
真正的精华。
这种刀法冲击了冬。
好斗的冬,因为有那样绝的刀法,才使出他更绝世的刀法来。
可是孙三却不敢拼命。
拼命须要有勇气。
不是拿命去拼就是拼命,而是为这一刀生这一刀亡的生死相契之情。
没有这份与刀生死相知、存殁两忘的情义,就根本使不出神绝的刀法来。
这时际,冬已无心再战。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赢定了。
因为真正的刀手决不会在自己使用的刀嵌上暗算人的暗器!
那是看不起自己!
也瞧不起自己的刀!
这种人已不配赢。
这样子的刀客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所以他咄了一声:“你不配用刀!”
然后他就攻出一刀。
这一刀出招太烈。
刀也大有自信。
所以刀“脱手”飞出。
刀就似人一样,同时间充满了生命力,还能与主子相契,主动发出了攻击。
那一刹那间,孙三的刀完全失去了光芒。
冬的刀不单直射向他,还带动了那颗飞星,反攻孙三!
要不是孙三的刀柄另一面还有一颗宝石,他此际可以说定是一个死人无疑了。
而且一定是一个给一刀穿心而死的人。
他在骇布之际,射出了另一颗宝石。
发出最后一颗宝石后,孙三的脸色变得惨白,笑不出来。
也不知怎的,那一刀削落了宝石,便自动回到冬手里,像一只忠狗总会跟着主人一般。
孙三的飞星,代他挨了一刀。
应了一劫。
星落。
人不亡。
小魔女知道自己已没了胜算。
她只有退让。
既不能求进,不能有所得,至少也得要保住自己安危!
情况不妙时,要知道见好就收。
“我想加入你们的阵营,当然是不可能的了。”她嗫嚅道,“但你总能答允我,你和你的门徒不加害于我吧?”
柴宏柱淡淡地道:“我们不出手对付你,但要是你作了伤天害理的事,也自会有人治你。”
小魔女大喜过望:“那你是答应了?”
柴宏柱只道,“那也不等于你就安全了。”
小魔女吁了一口气:“只要四大保镖和柴老先生不找我的碴,我怕的还真不算多哩!”
柴老先生摇首:“天下能人何等之众,你别高兴得大早了!”
小魔女认真他说:“你要是答应了,可不能反悔哦?”
柴宏柱抚髯道:“如果我是易于反悔失信的人,你也不必来跟我谈判了。”小魔女甜甜地笑了起来:“柴老先生,一诺何止千金!”
柴宏柱即道:“这话说得过了。你还是快放人吧?再不放,那可不是我反口不认了。”
小魔女忙道:“放、放、放……可是我要是这头放了这老和尚,他就一转头过来杀我!”
柴老先生叹了一声:“你先把他放了吧,大师不会跟你计较的。”
小魔女一副心惊胆颤的样子:“你看,你看,他瞪眼珠张鼻孔粗脖子的,有多凶啊、万一我这一放,他就把我碎尸万段,你虽答应了不杀我,可他直似要把我这弱女子剁成肉酱了,这怎么放是好?”
柴宏柱干咳了一声:“大师这次就放你一马,你以后就别撞在他手里好了。他给你扼着脖子,自然眼凸眉竖,你还不赶快放了!再不放,我就不理了!”
小魔女一吐香舌,忙不迭他说:“有先生担待,当然说放就放……”说着,果然把郭天豪放了。
柴老先生这才说:“你又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