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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习习,段義忽的浑身一个激灵,从睡梦中醒来。只见眼前的火堆已经变成了一对灰烬,而在不远处,令一个火堆正蓬勃燃烧。
很显然,有人来了。可是任凭他如何搜索,甚至运起凝神心法,却也没有发现半点踪迹。可是真的没人,火堆和灰烬又如何解释?
“主人,咱们不会是撞鬼了吧?”小银有些害怕道。
段義冷笑道,“自然,胆小鬼。”言罢,这才知晓这一觉足足睡了半日,此时太阳早已下山,天色渐暗,谷中的气温也有所下降。
如果没有重新点燃的篝火,日子会很难过吧?猛地,段義心中一震,暗自惊呼道,“难道真的是有人关心我……”不过他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怎么可能有人会管自己的死活?他不过是别人利用的工具,不过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
他哑然失笑,笑得颇为落寞。
蓦地里,劲风骤起,段義只觉眼前一花,火堆前的一枚山石上已经多出一人。但见他一身简单的青袍,背对着段義,卓然而立。他的身形很高,比寻常人高出一个头,肩膀颇宽,精壮而不显臃肿,展现出一种力量美。他的年纪想必不轻了,两鬓斑白,随风而动,落寞之情油然而生。
“高人!”段義惊呼。能够毫无征兆的凭空出现,其速度已经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仅凭这一点便知其修为极深,甚至有可能是七重天、八重天的绝世高手。
小银亦沉默片刻,失声道,“很高的人!”从背影来看,他真的很高,小银说的也不错。
不过段義显然不是指他的身形,见礼道,“晚辈,段義参见前辈!”
来人并未回答,只是肩膀微不可见的耸动两下,忽得嗯了一声。他蓦地回首,段義又是一阵暗惊。只见他脸型较长,却不难看,极具英武之气,留着一大丛蓬松的胡子。从面容上看,他的年纪当在三十多至四十之间。
如此年纪便有极高的修为,想必他在九州中绝非无名之辈,却不知为何隐居在这深谷之中。也正因此,他似乎不想让人看见真面目,上半张脸戴了一张银色面具,整个人多出一股肃杀之气。
“你睡醒了。”那人淡淡道,语气风轻云淡,如一股清风拂面,却又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多谢前辈照顾,未请教尊姓大名?”在这样的人物面前,段義竟生不出一丝冷傲之气,心底更是佩服万分,恭恭敬敬道。
“箭魔。”那人道。清澈如水双目,却又如冷电一般凌厉。目光霍然扫来,段義心中一惊,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极力平复心情,接受者对方打量。
“箭魔,箭魔……”段義喃喃道,心中更是起伏不定,“莫非他是魔教中的前辈高人,才自称箭魔?箭魔,箭中之魔,这名字岂不是专与箭神作对?其实他也不一定是魔教中人,想是他脾气古怪,故意为之吧。”
就在段義胡思乱想之际,箭魔已将段義瞧了个遍之后。他的目光忽的锁定在段義的断腿上,语气有些生冷道,“你的腿,受伤了?”
段義道,“前辈,我……”
话方出口,却被箭魔皱眉打断,喝道,“莫要叫我前辈,我叫箭魔!”
段義立时愣住,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的就觉一股劲风袭来,下一刻箭魔已经抢到自己跟前。他打手一探,便抚在段義的断腿处。立时,光芒闪烁,段義明显感觉到有一股暖气正透入。不及眨眼,箭魔又倏地收手,一个闪身又回到原来位置。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不过是瞬息之间。他一连串出手,奇快无比,断腿固然疼痛大减,段義更是差点没有看清他出手的动作。
速度之快,可想而知。
段義本就以速度见长,此时见了对方鬼魅般的身形,更是大骇不已。
便在此时,就听箭魔道,“你腿上的断骨已经接好了,莫要乱动,不出十日定可痊愈。你好自为之,我先去了。”
话音未落,段義还未来得及说声道谢,他便已经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自始至终,他都未曾进过草庐半步,木扉依旧紧闭。以至于段義有些怀疑,他是否真的是草庐的主人。但不管怎么说,他对自己显然没有恶意。
“主人,他……他走了么?”“消声灭迹”许久的小银,忽道。
段義诧异道,“小银你怎么了,何故怕成这样?”
小银道,“主人,我不是怕,而是敬畏。刚才那人站在我的面前,小银心中唯有敬畏,大气不敢喘哩。”
“是这样!”段義****片刻,望着箭魔消失之处,久久无语。
黑夜降临,天际无月,唯有稀疏的星光,却并不足以照亮山谷。然而在那堆旺盛的火焰前,黑暗无处遁行,段義瞪着熊熊火焰,仿佛如痴似呆。
其实他对这位前辈高人亦产生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似乎他和自己本应该彼此熟悉,实则形同陌路。这种感觉很特别,难以言喻……
一夜无眠,段義就这般坐在火堆面前,仿佛变成泥雕石塑。当晨曦微光洒满大地,一轮红日放出万丈光芒,刺入轻雾中。薄雾朦胧,将太阳渲染成血红。而整个天空也应日光变得红彤彤一片,仿佛连天都烧了起来。
红光照耀在段義脸上,将他微黑的皮肤染成橙红。面前的火堆又变成灰烬,灰烬又随风而去,段義却依旧一动不动。
突然,劲风飒然,箭魔再次出现在段義面前。瞧着段義颓然神色,他眉头一皱道,“你因何事这般沮丧?”
小银小声道,“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小妖女呗。”他似乎惧怕箭魔,并不敢大声说话。焉知他封印在段義体内,箭魔又如何听得见。
段義抬头看着箭魔锐利的双目,心中一震,竟不敢与之直视,撇过头去,淡然道,“我没事。”
箭魔忽的冷冷一笑,道,“你当我不知么?看你神色,便知又是一个情字!”
段義浑身巨震,不住颤抖,道,“你……你……”
小银更是惊呼道,“神人,难道他会读心术么?”
箭魔直视段義双目,道,“情是穿肠毒药,多儿女为之伤心欲绝。呵呵,可笑,可笑!”说着他将目光移向那座草庐,声音忽然变得凄然道,“从你的眼神中,我似乎又看见了当年的自己。我和她本是天生一对,不羡鸳鸯只羡仙。我们相约老后便在此处结庐隐居,再不管天下事。嘿嘿,可惜我自作多情!”箭魔的声音又猛地凌厉起来,“她竟是骗我,骗我!”
“她竟是骗我,骗我!”凄厉的呼声滚滚而去,直冲云霄,震得云雾翻滚,山谷瑟瑟发抖,连太阳似乎都惧怕三分,躲进云层之中。
如此功力,当真惊世骇俗。
段義震撼了,呆住了,却并非被他绝高的修为,而是那三个字。
她骗我!
她竟骗我!段義浑身巨震,不知是愤怒,是凄然,是悲怆还是种种情绪的混合体一股脑涌上心头,竟是钻心的疼。短短三个字,却触动他深埋心底最不愿解开的痛楚。那是内心的阴霾,在夜深人静之时翻滚的厉害,却不愿曝晒在阳光之下。
陡然间,胸中一股浊气欲炸破胸膛。段義猛地站起来,仰天长啸,“她骗我,她们都在骗我……”
凄厉的啸声,久久不绝,饱含愤怒,声势虽不及箭魔强横,然而感情更盛三分。就连从深谷上空掠过的孤鸟似乎也受其感染,悲鸣应和。
天际风云激涌,两个都为情所伤之人并肩而立,怒指苍穹!天地一片沉寂,亘古不变的时空仿佛也凝滞了。二人的身形被阳光拉长,一高一稍矮,一厚重一略显单薄。
当痛楚过后,有人选择消沉,有人愤怒。显然,这两个素不相识的男子都选择了后者。
“哈哈哈!既然你负我,便莫怪我绝情!”箭魔放声狂笑。
“断情绝义,我将不再留恋!”段義在心中怒吼。
两股磅礴无匹的杀气冲天而起,云岚避让,天穹巨震!
许久,才听箭魔继续道,“原来她是受师命接近我,利用我去完成一项任务。呵呵,可笑我奋不顾身的完成任务之后,她竟无情的离我而去。哈哈哈……你说,我是不是天下最可笑的傻瓜。”
箭魔的叙述是简短的,简短的有些苍白,然而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辛酸与痛楚。
心底的回忆被勾起,段義道,“难道你就没有去师门找她么?”
箭魔道,“如何没有?我去了无数次,非但没有见到她,反而被她师父打成重伤。可是我不甘心,我要她亲口说出才信。当我最后一次再闯天宫,她竟是那么决然!”
“天宫!”段義巨震不已,小银却是惊呼骇然。只因这个门派带给段義太多的痛苦与屈辱,随之而来的还有痛苦。
“怎么,你也知道天宫?”箭魔有些诧异道。
于是段義将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当然与李堇儿、金萱儿二女的感情纠葛略去。箭魔闻言,怒道,“西王母果然雄才大略,心狠手辣!哼,她还真想成为凌驾天下人之上的神!”见段義露出一副迷茫神色,箭魔道,“西王母便是天宫掌门人,修为极高,世间难有敌手。”
段義心中一动,问道,“难道箭神后羿也不是她的对手么?”在十日国百姓心中,后羿射下九日,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段義更是一般认为。
箭魔似笑非笑道,“我虽自号箭魔,其实和后羿大人比起来,相差甚远。不过我相信,箭神一样不是西王母的对手,否则他也不会无故失踪了。”
“这……这……”段義虽不愿承认,但心中也觉得箭魔的话大有道理。
“哼,不过她修为再高又如何,我箭魔第一个便不会妥协!”箭魔冷冷道。
段義亦是坚定道,“我也不会散罢甘休!”
“呵呵。”箭魔忽的笑道,“志气不小,口气不大,只可惜修为太低。天宫中高手如云,你这辈子怕也报不了仇。”
段義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现在虽修为低微,但绝不会永远如此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