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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那样地后悔自己曾做过的事，安顿好母亲后，他三个月来第一次踏进后院，去了许青瓷所居的小院。然而迎接他的只是一室的寂静，灯烛被人慌忙吹灭。在他踏进院门的那一刻，他瞬间顿住了脚步，微叹一声，还是转身离去。
他不喜欢她已经成为了一种下意识的习惯，而她躲他仿佛已经成为了唯一能避免伤害的方式。
四、
春节刚过，转眼便是元宵。这日的皇城依旧是入夜不寐。他整了整行装出门去看花灯，临行前老夫人来送他拍了拍他的手背，看似漫不经心地提议，“把许青瓷那孩子也叫上吧！”
他即刻便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只稍稍犹豫了一会儿便差人去唤他。
很快，夜色中便出现了少女单薄的身影。他依稀记得那日她穿了一身白衣，脸上粉黛未施，倒是头上钗的钗子有些别致，是一朵盛放的月伶花。
那夜月光很美，他携了她漫步在人流如潮的皇城街道。街道两旁挂满了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花灯了。人潮几次将他们挤开很远然而只要他再次往前几步，一回头她还是那样紧紧地很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的那样好，就像从前一样。
他不是没想过要伸手将她拉至身边。可每每脑中一出现这个念头同时响起的还有心头的警报。他讨厌她，他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她，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呢！他想他还是过不去那道坎，曾经那样厌恶的一个人，怎么会说喜欢就喜欢呢！他不相信甚至是不愿意去相信他喜欢她。
神识恍惚间，他不小心撞上路边的一个卖小玩意的小摊。
货郎盒中的饰物撒落一地，膝盖上的疼痛还未来得及褪去耳畔便有摊主的惊叫声响起。他还未开口从身后便窜出来个人白衣素裳手脚利索地从地上捧起饰物放回盒中收拾好那一地的狼藉。
她做得那样好竟连摊主都不太好意思继续计较下去，象征性地埋怨了几句便也不再言语。
许青瓷摆好最后几串珠串，拍了拍手回头望了他一眼，二人对视得瞬间竟还稍稍弯了弯嘴角勾勒出一抹极淡得微笑来。
她笑了！电光火石之间他猛然意识到这是多么难得得一件事情。心神一动恍然又想起上回错怪她的事来。他伸手拉住正要继续往前走的许青瓷，“既然如此有缘，可要买个小物件？”
少女惊诧的神色自然没能逃过他的双眼，心头莫名地有些愉悦。他看着少女瞬间由白转红的脸颊，看着她从最初的惊诧中回过头来慌乱而又喜悦地朝他点头。“好，好啊……”
他不知不觉地轻笑出声。目光微动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五公主，莲靖。
彼时他受父亲生前威望的荫蔽，在宫中领了个位分不低的差事。而这莲靖公主除了是他所效力之人的女儿亦是他儿时的玩伴。虽那些青春懵懂的童年时光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毕竟交情还在也算得上是半个熟人了。
可此时此刻，这位一向高高在上众星环绕的公主殿下竟孤身一人站在拥挤的人群之中。神色迷茫，想来应是走迷了路。
他低头看了一眼正拿着一只耳坠在杂乱的货盒中寻找着另一只的许青瓷。急急地催促了她几声，便径直越过她往那莲靖公主的方向行了过去。
许青瓷呆呆地立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这才在货郎好心的提醒声中自己掏钱买下了那一只耳坠。
那一夜，他跟了莲靖公主一路，而许青瓷亦跟了他一路，待他顺利地将偷跑出宫的公主殿下送回宫中于瑟瑟的夜风之中一回头看见的便是她站得远远的身影了，他叹了口气走过去，心中有几分愧疚，原本是打算带她出来看花灯的，没想到让她白跟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