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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怪纳闷的看着屏幽,一副同情的眼神,道:“徒儿,难道你是脑子有问题不成么?鸣颜是我的梦中情人,当然是女的,难不成你还以为我喜欢男人不成么?”
“是女人就好!”屏幽顺了一下气,继续道:“那为何她喜欢住在那种含情院?她不知道那是男人穷奢极欲的场所么?”
毒怪道:“鸣颜说看尽女人的酸甜苦辣,阅尽女人的喜乐悲苦,方能活的清楚明白,不至于染上世俗之气,才可孑然而独立,傲然而清醒。”
毒怪在说鸣颜老人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脸上的沟壑似乎都浅了些许,一双本来就不大的小眼睛里装载着的满是幸福和认可。
屏幽这一刻有深深的感动,也许真爱并不需要什么具体的形式,有时候恰恰是对爱人一切的包容和理解,是一种无条件的支持与仰视,在彼此心中,即使是对方的缺点,也会被无限的缩小,甚至化到虚无。而对方的优点,却在彼此的心中被放大到极致,哪怕是对方的一些不经意的举动,也会在对方的眼中化成惊涛骇浪般的好钏。
这种爱,她渴望!屏幽看了看百里初寒,他也明显的对毒怪的深情所感染,同样痴痴的看向屏幽。
四目相对,不需要任何言语,就懂得彼此心中所想,感受心中的一切,爱人不易,同样的,被爱也很难,如果同时既能被爱,又能爱人,这是每个人心中的向往,可是这种可能性,也许比之于家里出个秀才的几率。幸运的是她和百里初寒恰恰是彼此的挚爱。
但是屏幽却坚信,他的师父毒怪茂北疆恰恰是那种不图回报、粉身碎骨的爱,而她自己呢?她是爱百里初寒的,百里初寒也爱她,但是能否经受得住岁月的考验,她不确定,也不敢确定,以往的经验告诉她,一切都有其不确定性糅。
屏幽不知不觉对那个没见过面的女人颇有好感,那个曾经让师父魂牵梦绕的鸣颜,此时却引起了屏幽的兴趣,能够不顾世俗的目光,而公然入住含情院这种烟花之地,也是一种洒脱和淡然,更是有一种超然和傲视一切的勇气。
屏幽看着仍然沉浸在回忆中的毒怪,道:“师父,我们帮你,不因为你是我的师父,只因为她的那种既有傲气,又有傲骨的话。”
“幽,那里可是我的地方,我会嘱咐她们的,一定不会冒犯了她的,一切都听从你的安排,只要茂前辈能抱得佳人归。”百里初寒也是很感动,那是他向往的爱情,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屏幽点头,她知道含情院是苍狼阁的分部之一,所谓心有灵犀,大体如此,他们之间已然不需要太多的语言。
毒怪见二人竟然如此帮他,遂感动道:“徒弟,无论她能否答应我,这次都是个了结,我将来都会永远和你们在一起,再也不乱走了。”
毒怪之所以有此言论,是因为屏幽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要他不要到处走,毕竟岁月不饶人了,但是他却有他的难言之隐。
如今,这个难言之隐,即将有个结果,也许几日后便会见个分晓,无论怎样,他都不想再走了,屏幽对他的好,他岂能不知,只是心中尚有挂念,所以放不下而已。
屏幽看毒怪竟然有此一言,看来这次是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了,遂道:“师父,这两日,你就听我的,如果你有看不惯的行为,也暂且放下想法,我要让你呈现不一样的给她。”
“好!”毒怪决心颇大。
于是毒怪这几日出奇的老实,就连沫儿连声的挑衅,他都不与之斗嘴,反倒十分有风度的笑笑,还摇着头道:“小丫头而已!”
而屏幽和百里初寒除了交代了瘟疫的后续事宜,其他的济生堂中的大事便交给方昇打理了,并且将闻笛、闻箫派去协助方昇,其余的人都在府中办理毒怪求婚的一些事宜。
而问天和沫儿主要负责毒怪的服饰方面,但是这也确实是最难的,毒怪自小就邋遢的性子,不喜欢穿得整洁干净的,但是屏幽却对他道:“师父,想必鸣颜是个爱干净的老人,如何能喜欢衣衫邋遢之人呢,所以必须形象上看得过去。”
毒怪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为了那个自己的最爱,因此牺牲了那些习惯,开始由沫儿打理他的服饰,而过程自然是艰难而曲折的。
仲夏时节,气候十分的燥热,沫儿便找来了四个裁缝,问天将毒怪堵在房中,不准他往外跑,依照以往的经验,毒怪往往是答应得好好的,便事到临头临阵脱逃,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如此已然两三回了。
所以沫儿和问天商议,既然不听话,那就只好强迫了,沫儿遂嘱咐问天,无论毒怪如何,都不准将他放出去,王妃嘱咐要两日内做好衣服,并且画好了图纸,但是现在已然过去一日了,如果后日一早再拿不到屏幽徒手画的那件衣服,那么她也有得受了。
沫儿一边安抚着几个裁缝道:“你们稍安勿躁,这个老头儿不喜欢穿好衣服,因此要强迫着量,我说上,你们就开始,明白么?”
几个裁缝面面相觑,不就是量了尺寸么,怎么跟打仗似的?但是因为这是寒王府的差事,不能敷衍了事,遂无比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是!一定!”
就这样四个裁缝虎视眈眈的看着毒怪,问天则是堵在门口,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黑着个脸。而沫儿,则是“嘿嘿”的笑着,一步一步向着毒怪走去。
毒怪如受伤的兔子般,一步步的后退,还无比可怜的看着那个看似娇小,实则极其野蛮的沫儿,道:“沫儿,你只要不要那四个人碰我,我就把我剩下的最后一颗雪莲丸给你,如何?那可是价值连城的,曾经有个富翁想用五万两白银我都没卖给他呢。”
沫儿继续慢慢的靠近,只是嬉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要那个没用。”
毒怪继续后退,道:“你可以给问天吃么?雪莲丸可是男人最好的补药的,保证你们明年就能生个大胖小子!”毒怪看沫儿不为所动,继续引诱道。
不知为何,毒怪自小就讨厌别人碰触他的身体,量体裁衣更是从未有过,春夏秋冬四季都是那么个布衫挂在他那干瘪的身体上,就像农民田间的稻草人,不伦不类的挂着一件衣衫。
沫儿一听,顿时双颊绯红,不仅嗔道:“毒老头儿,你再敢胡说,我就,我就让他们给你量十几次!”
毒怪怏怏的闭上了嘴道:“好了,沫儿,我同意不行么?但是说好了,让他们中的一个来量,其余的人不要动,否则我就给你吃一泻千里试试。”
沫儿一喜,终于搞定,这个毒老头,废了她不少心神,不由得看向问天,得意的挑了挑眉。
问天宠溺的一笑,不置可否。
自从问天和沫儿成亲以来,那个冷酷、不苟言笑的问天逐渐消失了,他变得面容不再是千年不变,语言不在犀利冷酷,更多的是多了些感情在里面,偶尔的还能对沫儿甜言蜜语一番。
而沫儿自从成婚以来,并未离开屏幽,相反的和问天一起更加尽心尽力的照顾屏幽,而她自己也更加的爱笑,性格十分的活泼。
今日,他们终于完成了屏幽交给的任务,也算一件大事,现在府中的奴仆,所有人一提到毒怪,便都避之唯恐不及,尤其是这几日,更是不敢接近,因为他几近疯癫之象。
时不时的忧郁,时不时的兴奋,时不时的狂躁。
但沫儿可是深得屏幽真传,自然如果能制住毒怪的“死穴”。屏幽也就放心的将事情交给她去办。
屏幽的计划进展的还算顺利,外面烦躁的蝉峰鸣,似乎也不耐这最后的炎热。呱噪声丝毫没有影响房内屏幽和百里初寒的窃窃私语声。
“幽,你们的那个国家真的是一夫一妻制?”
一侧不停的写写画画的屏幽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幽,你画的那叫那样露胳膊露腿的衣裙,叫什么?”
“婚纱!”
“那男人穿的那衣服,怎么脖子上还挂着个绳子呢?”
“绳子?”屏幽看看笔下的礼服,一头黑线,问道:“这像绳子么?我看我画的还行啊?”
虽然没有学过画画,但是如此这样简单的几笔她还是手到擒来的。
百里初寒认真的点了一下头道:“你看这里系了个疙瘩,上边是细的,下边为何是宽的呢?”
“不是呀,我看我画的挺像的,我要画一个领带,知道么,就是上窄下宽的,中间打个结,这样好看。”屏幽边解释便画着。
但是纸上依然是不成样子的东西。
百里初寒见屏幽十分着急的解释,道:“幽,别急,你慢慢说,我看是否能画出来?”
“可是你又没见过?”屏幽怀疑。
“试试吧!”百里初寒胸有成竹。
屏幽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描述着那个“领带”的样子,尽可能的详尽。当屏幽口干舌燥的回到百里初寒画画的桌边,准备喝口水时,顿时惊讶的长大了嘴巴,道:“寒,这是你画的?你确定你没有见到过?”
百里初寒点了点头,放下毛笔,道:“确实未见过。”
屏幽眸中泛出崇拜的眸光,赞道:“寒,你的绘画技艺,足可以傲视这个国度了吧?”
百里初寒云淡风轻的笑笑,“其实能让我傲视这个国家的,是你!你才是我的至宝和骄傲。”
屏幽喜欢听到这么感性之语,遂笑道:“你既然有这种能力,那么我说,你画,我要将师父的梦中情人一追既中。”
百里初寒点头提笔,二人一边画着,一边研究着细节。
一晃不觉两日过去,毒怪也被屏幽不停的灌输现代思想,虽然不指望他能全部接受,但至少是现在听话了。
这日因为担心鸣颜老人会不告而别,虽然她知道毒怪在怀州,但是多年的失败经验,让毒怪不仅紧张,遂安分的练习研磨了屏幽告诉他的一系列动作和程序。初始虽然不习惯,但是为了自己的幸福,他一狠心,竟然两日里连他念念不忘的桂花酿都未沾。
这日一早,喜鹊也凑热闹般不停的渣渣叫着,天空如此时毒怪的心情一样,既晴空万里,又偶尔飞过几朵白云,带着一丝惆怅。
“师父!这两日所学可都记住了?”屏幽问。
“嗯!”
“问天、沫儿,给师父更衣!”
沫儿和问天一阵稀里哗啦便将那他们颇觉奇怪的衣服穿上了,还别说,瘦削的毒怪穿着一套屏幽自己设计的西服还颇显精干,没有了那种不协调之感,有一种独特的亲和力。
而此时手捧一大束玫瑰进来的听雨,看到那奇异的装束,调笑道:“王妃,难道这种衣服一穿,便能求婚成功?那早知那样,当年就没有问天的事儿了,是不?沫儿!”
“胡说什么?”沫儿瞪眼道。
问天则是如临大敌般的酷酷的道:“你要是穿上一样不会被选上。”
沫儿偷笑。
屏幽看到一脸吃瘪的听雨道:“你的八抬大轿准备好了么?”
“好了,可是王妃,又不是娶亲,只是求婚而已,用得着那么隆重么?”听雨问道。
“到了,你们就知道了,来人,出发!”
一行人轰轰烈烈的本含情院而去。毒怪坐在轿中,手捧鲜花,一脸的忐忑。
含情院早晨并不开门营业,但是有寒王爷和寒王妃亲自前来,管事的涟韵不得不将所有的姑娘们都提前叫了起来,站成一排道:“给寒王爷和寒王妃请安!”
“免礼吧,今日我和王爷前来,是来寻一个人,来人!拿画像!”根据毒怪的描述,让百里初寒画了一张鸣颜的画像,但是屏幽纳闷,如果那个真是传说中的鸣颜的话,那可真是美女一位,而且颇有童颜不老之嫌。
管事的涟韵拿过那个画像,仔细的看了看,摇了摇头,又传给那些个姑娘们,个个都摇着头。
屏幽纳闷,难道鸣颜老人也易容了?
大家都给了否定的答案后,屏幽疑惑的看向毒怪和听雨,道:“你们确定她居住在此么?”
毒怪肯定的点头。听雨拿过画像一看,不仅憋笑连连,道:“茂前辈,怎么我眼中的鸣颜和你眼中的相差这么多呢?”
毒怪疑惑的上前道:“哦?有么?我看就是这个样子呀?鸣颜的样子我是烂熟于胸的。”
这时候,屏幽对含情院的人问道:“敢问你们这里可有个上了岁数的女人在此居住?”
管事的涟韵顿了顿,疑惑的看向二楼的一个门,道:“有倒是有一个,但是她足不出户的,还真不知道她的模样,每次她都带着斗笠。”
“斗笠?对对对!就是她!”毒怪证实。
屏幽遂示意听雨去敲门,当听雨刚要举步上楼时,突然,静谧的大厅中,突然一声门被打开的声音,同时伴随着一个不是很清脆,但却嘹亮的声音道:“谁在找我?”
众人齐齐抬头,一位须发皆白的女人出现在楼梯处。
白色似乎是她的色调,头发全白,甚至反射着银光,皮肤白皙,但是岁月的痕迹还是难以遮挡,一身合体的白衣,在这样一个姹紫嫣红的氛围里却是那么的圣洁和傲然。
屏幽不仅对师父的智商存疑,虽然老了的鸣颜仍然算是一位美貌妇人,但是和那张画像简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的。那张想必就是师父心中永远的形象吧?
“您就是传说中的鸣颜老人?来自于合鸣谷的?”屏幽恭谨的施礼问道。
鸣颜早就看到那个穿着稀奇古怪的毒怪,眸中微动,转瞬即逝。见屏幽质问。遂道:“是,你是谁?可知打扰我清修?”
天,竟然在烟花之地清修,和她的师父真是一对呢,都是奇葩。
“在下云屏幽,是毒怪的徒弟,今日前来打扰,是想替师父完成个心愿。”
“我谷中的战琉璃可是被你害死的?”鸣颜声音陡然升高。
屏幽一惊,怎么忘了此事了?自己还送上门来了,遂道:“是,但是她却是罪有应得,害了人,自然要为此付出代价,想必前辈是明理之人,不会如此是非不分的。”
“牙尖嘴利,果然厉害,说吧,她技不如人我也认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何事情?”鸣颜道。
“师父!该你了。”屏幽趁机叫道,并用手指头捅了捅安静的毒怪。
毒怪一听,刚想往回缩,被问天一把揪出,送到屏幽的面前。
屏幽小声道:“师父,拼吧!生死这一次吧。”
毒怪也是一咬牙一跺脚,毫无预兆的,“噗通”一声单膝跪下,双手高举上千只玫瑰,道:“鸣颜,请你给我一次照顾你的机会,用我的一声,用我的一世,我没有富甲一方的田地,没有富可敌国的金银,但是我有赤城一片的心,和我全部的爱,希望你能给我这次共赴美好生活的机会。”
虽然没有说全,但是屏幽教给他的,大部分都说出来了,这也够了。遂偷偷的看向鸣颜,白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她只是默默的注释着毒怪的一系列举动。
火红的玫瑰捧在毒怪的手中,映衬得他那干巴的脸都有了几分红润。手有些发抖,竟把手中的花朵的花片抖落,片片飞落,似乎在昭示着毒怪的心在一点儿一点儿的受着煎熬。
那些含情院中的姑娘们,一个个艳羡的看着楼上的鸣颜,似乎在思索,当她们须发皆白的时候,也有一个这么温馨的人来示爱,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茂老头儿!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如此不着调,竟然大庭广众之下穿着如此怪异,还手捧那么多的鲜花,你没看看,是否与之相配?”鸣颜突然出声道,不含一丝情绪。
“哗——”大厅中人顿时一片哗声,这要是换做任何一位,都得感动的软言相告,即使不同意吧,也不能如此不给情面的。
同情,在向着毒怪倾斜。
屏幽也是很是气愤,看向一脸高傲之态的鸣颜,不仅为师父感到不值,这些日子以来,师父为此所付出的辛苦,她如数家珍,但是却被这个女人弃之如比如敝履。不屑一顾不说,还恶语相向。
师父不说话,但是她云屏幽要做这个坏人,遂道:“鸣颜老人,师父常说,你善良,高贵,端庄,但今日一见,我倒是为我的师父不值了,所爱非人,白白浪费了一辈子!”
“屏幽,不准胡说!鸣颜不是那样的人。”毒怪赶紧制止屏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