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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长公主遥举酒杯,众人忙一同举杯还礼,等长公主动了头一筷子,下面众人才敢举箸。韩筣夹了一瓣切开的朱果,放在嘴里细嚼了嚼辨别滋味,神情中微有些诧异,转头看了看韩筃,见无人理会自家姐妹,才低声向她道:“姐姐,这朱果……咱们家里平日见不着么?”
韩筃瞧了一眼那果子,红通通的,整个的也不过只有小孩儿拳头大小,里面水汪汪的,衬着青黄色的籽,甚是通透好看。细琢磨了一下,方点头道:“听说是海外来的果子呢,除非御赐,咱们家也再不见的。不过听说宫中已找地方种上了,怕是能活,或能种出来,想再过些年便能常吃上了。”
这果子后世之时韩家的庄子上头便有种的,哥哥嫂子们趁着走礼的时候一年总要给自己送上一回,可这会儿却还是身价百倍的御赐贡品。
韩筣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我是觉着这酸甜滋味怕是也能入菜,就这么白切着吃怪可惜的。”
韩筃挑了挑眉毛,有些诧异的又看了韩筣一眼,之前李芸说她变得更寡言了,可这会儿看着,怎么似乎反倒能说了起来?心中只是这么一转,倒也没在意,只当上一世间和她交际得太少,平日里不大注意罢了:“吴妈妈怕是早把小厨房收拾出来了,只母亲怕咱们烫着熏着才不舍得叫咱们去……你若有意,回去咱们便寻母亲说说,这些虽不必学得太细,到底应该知道的。”
这些事,上辈子出嫁前除了背了些菜谱外,在家之时韩筃并没亲下过厨,可到了宋家,管你怎样?上面婆婆发了话,就是不会也要去做,偏宋母闲着没事的时候,还爱去厨房盯着,自己的头一个哥儿便是这么折腾没了的……
虽是伤心事,只上一世硬着头皮会了的,这世不如重拿起来,自己不管嫁不嫁的成,纯当是打发时间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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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阁上,东西两边都热闹得很。西边自然以长公主为首,东边的,如今来客中最尊贵的便是五皇子了。
五皇子乃是今上嫡子,幼年失母,人在宫中时长公主着实照料过他好几年,和长公主自要比别个更好些,这公主府上自然也是常来的。这会儿正坐在上首,同众人说笑聊天。至于驸马爷?先是出来举了个杯,人便到后头去了,这会儿坐陪的正是长公主的两子。
五皇子为人谦和大度,人生得也是极为风雅,虽无宋裕慈那般好相貌,可举止气度却是十个宋裕慈拍马也再赶不上的。酒过三杯,五皇子忽的转头看朝着几位年轻翰林处看来:“今日清闲,几位都是青年俊杰风采非常,何不就着这府中景致做诗一二?得了好的不妨抄录一翻,送进去也叫姑母赏玩赏玩?”
五皇子此话一出,真真是极得人心。翰林虽是清流、天子近臣,可三年一过,便有升的有降的,有法子的自要寻个外放的好去处,出去转上一圈儿也比呆在原位等发霉要强上许多。
可一届的同科有多少?更不用说翰林院中还有那些胡子都花白了、却还在位上呆着的?平日里也见不着皇帝一面,想往上走……难呐!
若没点想头,这些年轻才子们哪个会跑来捧这些官宦人家的臭脚?早就拉着二三好友出去品酒纵歌去了。如今五皇子这个台阶给得可真是好!若能得出好句,后头有尊贵至极的长公主,前面有炙手可热的五皇子,且听说虽大皇子没来,但大皇子妃却是在的,无论哪个能看中自己,平步青云的好日子可就在眼前了!
见众人摩拳擦掌,就差撸起袖子站起来拼命的架势,长公主的长子赵敀冲他二弟赵敃使了个眼色,赵敃微一点头,早有机灵的下人下去取纸笔来了。
没多会儿,便收上几十篇诗稿,五皇子含笑一一看了,挑出十份极好的,让赵敃捧在盆中送到了西面那里。
年轻的女眷们连忙起身避到屏风后头,只听见长公主在那里看一首、赞一首,最后笑道:“我看着都是极好的,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过略识几个字罢了,倒是敒儿可是个文武双全的,便让他评出个一二三等来,到时啊,我只管预备下赏赐便好!”
一番话说得众人又笑了起来,只奉承道:“谁不知长公主是当朝的才女?您若是略识几个字,我们便是那目不识丁的才对!”
屏风那头儿的女眷们的说笑声,听在男客们的耳中都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尤其是那十个被选中了诗作送过去的。心中更是清楚长公主口中不说,心里也定有看得讨喜的,若能看中自己的……
诗作又被送了出来,五皇子手中拿了几篇看过,又放下,再取了几篇方叹了口气:“正如姑母说的,都是极好的,这可叫我怎么选?”最终还是取了两篇,赞了一番,指着其中一个道:“何榜眼的这篇极为工整,宋探花的这篇文采风流,竟叫人一时无法定夺了……怪道当年父皇点三元之时连连叹气,琢磨了多半日才定了下来,这会儿方知竟是如此为难之事啊。”
话一出口,宋裕慈同何敛皆面带笑意,垂手恭立。
“按说今日游园,宋探花的这篇更应景些,可既然是要呈给姑母长辈的……这回还是何榜眼的夺此桂冠吧。”
宋裕慈听了,心中半分不喜也没有,反倒笑道:“正该如此。”五皇子既然如此说,想必是他也先取中了自己的,只因何敛的榜眼是皇上亲点的,他在此不好越过皇上取了自己的。
工整又如何?不过中规中矩,唯中庸二字罢了!
果然,领了里面长公主的赏赐之后,众人散开吃酒之时,五皇子竟拿着酒杯同宋裕慈说起话来:“早知道宋探花人品极是风流的,今日见了大作,文采之风流竟也丝毫不让啊。”
宋裕慈受宠若惊,忙起身愧道:“平善哪当得五殿下如此称赞?做诗一途到底是玩物,哪里比得上经济二字?”
五皇子玩味一笑,在他肩上拍了一拍,眼睛扫到他袖口处,瞄见一抹白,上头还绣着不知是花草还是鸟兽的帕子:“一路通、则路路通,宋探花过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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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丫鬟屏气凝神的不敢发出丝毫响动,梅氏垂头立在长公主的榻边,等着她的定夺。
“可认准了?”半晌,长公主才不抬眼皮的冷声问道。
“是,那宋裕慈也是时常出来走动交际的,大爷身边儿的几个小厮都是见过他的,那玉佩早几回都是他随身带着的,刚才在席上,媳妇叫人去寻人时,就见宋裕慈身上的玉佩已经没了。”
“哼!这等丑事,竟敢做到我公主府上来了?!”长公主眼睛猛的睁开,冷笑一声。
梅氏再低了头,见长公主欲取茶来喝,忙上前一步端了过去。“母亲莫要为了这些小事再气着自己。说到底,这事有敬王爷在呢,便是他二人真有个首尾,王爷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
长公主的手顿了顿,轻叹了一声:“老七同当今是同母所出,你当他能实……”忽觉自己一时失言,忙就手喝了一口茶,又冷声道,“今日在院子里当差的人呢?一个个都是死人不成?!明知道今日有客在,还能叫他们二人在底下私相授受?!”把手中茶盏放回托盘里面,长公主这才坐直了身子,“预备笔墨,我要给七弟送张筏子过去。”
梅氏一愣:“母亲是想……”
“他那女儿倒是个明白人,知道要是自己再不想法子,怕是这辈子再难嫁出去了,这才敢舍了脸子行这等没脸没皮的事情!我这个当姑姑的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只有帮她一回!”帮是帮,只之后的好坏可就要由着她自己去品了!
“是……”这话声中带着冰渣滓,听得梅氏又低下头去。自己这位婆婆平日里最是和善好说话的,可谁要敢踩她的脸面、给她难堪……那就赶紧回去预备棺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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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府上,皇子妃回到家中梳洗完毕,才等得大皇子回府,到了后头正房说话儿。
“如何?”大皇子随手解着衣裳,脸上颇有几分疲惫之色。
皇子妃含笑接过外衣,随手递给丫头:“你说的那几个我都细瞧过了,有几个同咱们家相熟的就不必说了,倒是韩家那个二姑娘瞧着像是个性情温顺的。”
性情温顺?那便是好拿捏了。
大皇子微微点头,眉头再皱了起来:“你再找由头细看看,若是合适,年内我就向父皇提起此事。”
皇子妃疑道:“这事便是咱们自己同他家提,想他们也不会不应,皇长子的侧妃呢!哪家女儿能修来这等福气?”
大皇子瞥了她一眼,颇有些不耐之色:“这事你不懂,要不是韩家向来同长公主那里走得近,我也不会让你再细看他家女儿品性。韩朴人在吏部,那可是实差!”说罢,忍着性子没说要去其它院儿的话,还是坐了下来。
皇子妃见大皇子似是要歇在这处了,人高兴了几分,也没理会他话说的不耐:“那可得快些个同皇上提了,听说他家二姑娘六月就要及笄,这事一过,怕就会有人要同他家提亲事了!”
大皇子挑挑眉毛:“等到了那日选些东西送过去,宫里的事你就不必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