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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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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韩筃神色有异,姜氏便让两个女儿各自回去,才问向韩筃:“这是怎么了?”

    低头咬唇,想了半晌,韩筃才抬头强笑道:“母亲,可好换上一日?女儿怕……女儿怕……那两日身上不适,面色不好,再让……”

    姜氏听了,笑着把她拉到身边儿,细细劝道:“白夫人这回进京,一是为了他们家的二公子科考之事,二一个,可不就是来见你的?让你陪母亲上山,也是借着人在外面之际,让你们两个见上一面,要是真不合适,只管同母亲说,咱们也不是非白家不可。”说罢,想了想,又道,“若那两日真不想去也能晚上一两天,白夫人三十那日就要上山,在庙中小住个三五日还愿……”

    “三十?!”韩筃一愣,忙问道,“那白家二郎呢?”

    姜氏一愣,她本以为自己女儿有些不喜白家二公子,这才欲往后躲上一躲,可现在看来……似又不是?“你问的是谁?”

    只一句话,韩筃脸上立时红了,她本就面薄,最经不起逗闹,上一世时宋裕慈似就最喜这点。“母亲……知道的。”

    见她脸红了,姜氏这才彻底安了心,低声道:“白家二郎自然也要侍奉母亲上山,不管是初一还是后两日,总要让你们见着的不是?”

    “可……可能让他们过几日再去?”

    “白夫人是去还愿的,早就同那寺中长老说好,哪能轻易换日子的?你到底是怎的了?”姜氏不由得奇道。

    韩筃嘴唇抖了几抖,终没说话,只道:“只是有些……怕……”

    姜氏笑着把她搂进怀里,轻拍着:“姑娘家早晚要有这一日的,这位白家大太太同母亲自幼相熟,最是要好的。只这几年她不在京中……说回来,你小时候她还抱过呢……”以前这话不好说,韩筃也不爱听,姜氏便一直没同她提过,如今见女儿对这庄婚事并不反感,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韩筃靠在母亲怀里,心不在焉的听着,只偶尔应上一两声,心却往下沉着。白家……虽自己并不在意,也想着宁可守寡独过一世的主意。可明知今日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再过几日就要……

    闭了闭眼睛,她这会儿便是绞尽脑汁也没能想起,那位白家二郎离去的日子到底是哪一日?只记得上一世时,母亲同自己提起要上山之事时,自己左找右寻了好半天,又是装病又是哭闹的,才躲了过去。

    结果没两日,就听说白家二郎上山路上时遇险——没了。

    当时,自己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愧疚,可心底,还是多少松了一口气。再然后……就一心一意的扑到了宋裕慈身上,过了及笄礼后,便闹着非宋郎不嫁,把母亲生生给气病了。

    心中长叹了一声,若是知道是哪一日还好说,可白夫人早就定好了那几日上山……莫非是同白家夫人一起上山时出的事?!可自己隐约记得,似乎先是白家夫人上的山,后头才传来白家二郎出事的?还是说,其实是自己听差了?

    心烦意乱之际,韩筃忽然两眼一亮,坐起身来同母亲打着商量:“既然要上山,母亲也可要不要住上一二日?便是不住,也要提早派人打点一二……白家刚刚入京,许多事情怕已经不大熟悉了,不如等白夫人上山那日,咱们也叫些下人跟上,一是收拾好咱们歇息的地方,二来,也是给白夫人带路帮忙安置的意思……”

    姜氏挑眉看了韩筃几眼,点头含笑:“这主意,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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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夫人亲见的,说回来路上太过匆忙,这几日家中又要收拾行囊打扫房间,实是拜访不得了,回头同夫人上山小住时再细细说话儿。”几个韩家的仆妇刚刚外出回来,正跟姜氏这里回话,韩筃和韩筣对坐在里间屋子,手上拿着刺绣心不在焉的绣着,正支起耳朵听着外头的话。

    “见白夫人时,白夫人请出了他家的二公子,人长得可真是精神!”

    另一个笑道:“白夫人还客套呢,说他家二公子前几年一直跟着师父外出游学,三、四个月前才刚刚回来,一进门儿白夫人竟都认不出来了呢——说是生生变成黑炭了!可老婆子们看着却不觉,皮肤虽不似那些白面公子似的,反倒是看着精神呢!”

    姜氏含笑点头,这事她从与白夫人的信上已经见了,并没当一回事,男儿郎本就应志在四方,皮肤黑些又怎么了?又不是靠着面皮过活的戏子,要那么白做甚?

    “这便好,你们也辛苦了,下去领赏吧。”

    韩筃仍是垂头做活,听着外头与前世一般无二的话,她这才隐约想起,这些话上辈子也曾听过,当时见过了宋裕慈那神仙般的风姿模样,眼中哪里还看得进旁人?听说那人长的黑,就真觉着白二郎合该改个名字叫做“黑二郎”才对。

    “姐姐可要出去再细问问母亲?”

    听着韩筣揶揄的打趣,韩筃挑眼瞪了她一眼:“再笑?过些日子就是你了!”韩筣与自己同岁,只是要小上四个月的生日。姜氏从不苛待庶女……话说回来,韩家就只韩筣一个庶出的孩子,姜氏便干脆当成亲生的来养了,自不必苛待。

    上一世中她嫁妆等物虽没自己的丰厚,可比起其它府里的庶出女儿还是要多上不少,嫁的人品级虽低,却也是个老实肯干的,再没什么不好。

    韩筣听了这话,笑着摇头道:“我是不怕的,反正要在你后面呢!”自那日从长公主府上回来,韩筣倒是比以往爱说爱笑了,早就没了当日那寡言的模样,韩筃觉着,当叫她话唠才是!

    二人说笑着,果然,外面姜氏叫了韩筃说话儿。

    屋里只余下韩筣主仆二人,见韩筣面上带笑的垂头做活儿,大丫鬟秋月心中微微有些发急,向门口张望了两眼,见一时不会有人进来,才低声道:“小姐,您好歹上上心,只同二小姐一起说话做活又有什么用?不如多到夫人面前尽尽孝心!”

    韩筣抬头奇道:“这会儿你我可不就在母亲屋中?”

    “我是说……”秋月张了张嘴巴,泄气道,“就是不能说个白家那等家世的,可要是能有如宋探花那样的人品……怡和县主真真是好命,竟能……”

    闻声,韩筣停了手中的活计,抬眼看着秋月,一言不发。

    那眼神看得秋月心中有些发毛,自己明明没说错啊?那般的模样,学问又好,现在已经入朝为官了,他又年轻,以后必有大好的前程!小姐明明之前对宋探花……

    “我上回画好的那个花样子是不是落到了房里了?你回去看看取了过来,一会儿拿给母亲和姐姐看看。”

    见韩筣只瞧了自己几眼就如此吩咐,秋月这才松了口气,还当是她想明白了,想拿新鲜弄出来的花样子来讨夫人的巧。脸上甜甜的笑了起来,应了一声便打帘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见韩筃脸上微微发红的走了进来,韩筣便知道姜氏定和她又提过白家的事情——这几日早瞧出来了,这位姐姐面嫩,最不禁人戏弄。

    二人各自落座,再拿起绣活,韩筃见秋月不在,疑道:“秋月呢?”

    “我叫她去取东西了。”说罢,见夏荷去了外间取水果,才低声道,“姐姐,我有一事……还望姐姐帮忙。”

    “什么事?”韩筃拿线正比着颜色,忽听她声音有些郑重,便放下针线也低声问道。

    “我是想……秋月她们年岁也大了,下头几个小的倒也得用,不如找个机会放她们出去自嫁,免得耽搁。”

    韩筃愣了愣,见韩筣说这话时眼中带着几丝不忍心,心中忽的明白了过来——那日在长公主府上时,自己曾在一旁听过这主仆二人的话。那秋月分明对宋裕慈起了女儿心思,竟一味撺掇着韩筣去迎和宋裕慈的意思。

    这种丫鬟放在身边,那便是个祸害!

    如今不过一届外男,就能让她撺掇着主子去接人家的话,将来就是真陪嫁出去,还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呢!

    忽又想到自己身边的夏荷、夏蝉等人,一样不过十六七的年岁,可这两个丫鬟直到自己嫁入宋家的门儿、做主给她们开脸儿前也没有半点儿勾搭宋裕慈的意思!

    沉吟了一会儿,抬头道:“她们都是家生子,这事倒好安排,只一个——你是想放哪几个?”

    韩筣张了张嘴,真正裹乱的也只有秋月一个,偶尔听见秋月跟秋菊嚼舌头,也不见那秋菊说些什么,是个闷葫芦,可做事倒是干脆利落。要是真都走了,下面的小丫鬟就未必有她们好用。想了想,只得道:“秋月到底大些……”

    韩筃点了点头,还未说些什么,就见外面秋月已经取了东西兴冲冲的赶了回来。韩筃宽慰的冲韩筣笑笑,韩筣的心终落到了肚子里面,姐妹两个一齐看起花样子不提。

    这日一大清早,韩家女眷便备车预备出门。头一日已派了下人,跟着白家的车子上了那白鹤山。

    白鹤山上有座白鹤寺,乃是京边有名的寺院,连先皇、当年的太皇太后都曾上山敬拜过。寺里还有位颇为有名的无名和尚,说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有大神通的仙人,只可惜早已坐化不在人世了。

    如今的住持虽无无名和尚那般的神通,却是位精通佛法医理的,这白鹤寺亦是京中官宦人家趋之若鹜礼佛祈愿的首选之所。

    韩筃人坐在车上,心中却颇有些惴惴不安。昨天晚上,上山的仆人派了个小子回来传话儿,说白家夫人已经安置妥当了,倒是白家二爷因家中有故交相邀不得不去,在城中多留了一日,说是次日一大清早再骑马上山。

    韩筃得着这个消息之时已经是今天早上了,白家二公子一早便骑马上了山,她就是再能想出法子,却也全色无计可施。莫非这冥冥之中果有天意?白家二公子的性命非是自己力所能及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