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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筃垂头,沉思了一会儿,扯了扯韩筣的胳膊,低声劝道:“竟闹成这样,已不是你我能说得上话的了,只盼着……”顿了顿,看了苏姨娘一眼,“咱们先商量商量,很该给姨娘换个院子住才是。”
韩筣心中也是如此想的,这院子里也太不成话了,且那李姨娘又显是再正经不回来了的,成日家这么住着,好人都得让她给折腾病了。
苏姨娘见韩筃如此说,唬了一大跳,忙劝道:“很不必如此,哪有为了我的事让小姐们跑的?这里很是宽敞了,再不能劳烦夫人……”
韩筃笑笑:“便是我们不说,怕父亲母亲也要琢磨着的呢,总归是病了,不能叫她过了病气不是?”李姨娘竟能连韩朴都给气着了,可见她这疯是真疯,便是韩筃不提,只怕姜氏也会想着给她挪个院子。只是苏姨娘这里就未必能照看得稳妥了,要是再把她也一并挪过去,韩筣想见她可就要更难了。
二人好歹劝下了苏姨娘,这才出了房门,从院子里走过时,猛听得那边东边传来一阵哭闹声,二人对视了一眼,忙带着下人匆匆离开。
苏姨娘到底没搬出西跨院儿,李姨娘倒是换了处住所,住到了韩家最偏的一处院子,几个婆子把大门一锁,白天晚上的轮着看守,轻易不许人进出。
苏姨娘处这回到是安生了不少,这会儿家里正经姨娘就她一个,且她出的三姑娘也计到了夫人名下,下人们虽知老爷恩宠虽不在,可到底没人敢轻慢作践于她。
七月初,天色日渐炎热,除了敬王府上县主的好事将近外,京中又传来了另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大皇子纳了将军府嫡出三姑娘为侧妃,这几日正忙着这件事呢。
韩家同大皇子府、将军府都无甚交情,韩筃听说后也只是了然一笑——这同上一世无甚差别,足可见,除了同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之外,他人家中的事还都同上世无二呢。
等到了十六这一日,姜氏果只带着小女儿筌姐儿一并到了敬王府上观礼。
韩筃则在水榭窗边,就着清光的湖水,正低头刺绣——手中这个扇子套儿,上头的花样十分新巧,正是韩筣前几日刚琢磨出来的。除了这个扇子套外,还有一双男鞋,夏蝉正坐在边上帮着纳底子,这两样儿,都是回头要送去白家的。
自从两家过定之后,趁着走礼之时,白家送来的还有男鞋、男服的尺寸,姜氏含笑递给了韩筃,韩筃自然立时明白,这些东西都是要做给白安珩的。
有上一世的底子放在这里,这世的针线不知要快上多少。且如今这事又是同上一世截然不同的,韩筃心里着实没底,要是手里不忙些什么,心里便总是烦闷的胡思乱想。
这里手不停的忙着,那边韩筣不知打哪儿过来,后头跟着三五个丫头,一人手里托了个盘子:“总做这些,仔细眼睛,姐姐且尝尝我刚琢磨出来的点心?”
抬眼含笑的看着她,二人间似是愈发的熟悉了,韩筣在自己面前嘴巴越发能说起来,只一个不注意,她就不知又跑去琢磨些什么回来。
听说三小姐又做了点心出来,夏蝉头一个放了手中的活儿,忙迎了起来:“今儿个夏荷没在跟前儿,她可没口福了!”
“你仔细些,别不小心又吃下她埋下的什么古怪东西,到时吃不消可别来抱怨。”韩筃含笑提醒道,韩筣近日愈发喜欢琢磨吃食出来,可做出来的东西有些个好吃,有些个……就实在不能让人恭维了,口味古怪得很。
“放心,这回我都是亲尝过的,再没什么不能吃的!”说着,便命人把一个碟子摆到韩筃面前,笑道,“今儿个也没弄什么,只弄了个杏仁豆腐出来。”说着,便笑盈盈的看着韩筃。
韩筃挑挑眉,接过来一小盅,这杏仁豆腐倒是家中就常做的,可见她笑成这样,便知这东西不知被她又怎么鼓捣过了?
白嫩嫩的奶豆腐上头浇着红的、黄的、绿的三色酱汁,再点了用葡萄切开的果肉放在上头,看着就让人心中喜欢。
拿着勺子乘起了一勺送进口中,还带着刚刚用冰拜过的凉意,让人心中顺时舒爽出来了:“这行子好,这上头浇的酱是你弄出来的?”豆腐还是那个味儿,只上头的酱汁尝着和平日里用的大不相同。
果然,韩筣听了,颇感慨出了知己,忙忙的坐到她身边儿来,一股脑的就把方子从头说到了尾,原来竟是拿几种果子合在一处做出来的,难怪这个味儿平日里从没吃过?
韩筃含笑拿勺子点着她:“你倒是嘴快,既有这些个,不如琢磨出几个自己知道的方子,回头等出了门子倒也让人高看一眼呢。”
“这有什么?不过改改先前的法子呢,我琢磨出来的东西可多了。”韩筣仰仰下巴,随即轻叹了一声,低声朝韩筃问道,“二姐姐……咱们将来……能有自己的铺子么?”
韩筃疑道:“有是有,你问这个做甚?难不成还想自己开铺去?”话说出口,见她一脸难色,愣了愣,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小盅,诧异道,“你还真想自己打点铺子不成?!”
韩筣忙拉着韩筃的手摇了摇,她也不知这事能不能行得通,可除了韩筃之外,她也不知该项问谁去了:“就是想弄,也是将来的事……不想回头没点进益……腰杆不直罢了。”
韩筃“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抬手去戳她的额头:“就你有这些鬼点子!”说罢,倒真个歪头想了想,方道,“这些东西,多少必是会有些个的,只咱们女儿家,将来就是……多也只是有庄子上的出息罢了,这些铺子除了找着好进项的,再就是搭着哪些路子才能多赚些,并不能大指望着这些。”
女人家做生意总归不像,虽说女人出嫁之时,都有家中的陪嫁,但这些个陪嫁的铺子也都要仰仗着丈夫的身份才能弄得起来。再一个,有些人家男子入朝为官的,自己名下弄太多这些个进益看着也不像,就把一些个或挂到门下仆人、或挂到妻子仆人名下。
真正为人妻子的,没哪个能正经管得了这些,不过是让自己的陪房去打理、自己或一个月、或二三个月听上一回账就罢了。
韩筣或是想自己弄铺子,除非她能嫁的人家能撑得起架子,要么就同那些京中贵胄搭上线。不然,若真是进益高得让人眼红,若只凭她上世嫁过去的人家,是万万保不住的。
见她眼中带着些许期待向往,韩筃不好泼她冷水,只道:“这些事等到时再说也不迟,你不如想想要做什么?等回头再同母亲、哥哥他们商量商量,有些个事毕竟咱们自己弄不起来的。”
韩筣这才松了口气,脸上微红,笑道:“我只怕人笑话,不敢同母亲说呢。”
“这有什么?母亲也是成日家理事管账的,这些事只怕比父亲还要清楚些呢,等她们回来了我同你一起去问可好?”
二人正说着,那边几个丫鬟说笑着过来,其中便有韩筃身边的夏荷,并韩筣身边的秋谷。进了水榭秋谷就笑道:“刚刚传回来的好笑话呢!”
“什么事?”
“刚才听二门上的小丫头子们说,今天不是敬王府和怡县主的好日子?听说县主的轿子才进了宋家的门儿,宋家的那位老太太就背过气去了呢!”
新娘子刚进门,婆婆就晕过去了,水榭中众人立时瞪大了眼睛,诧异看着秋谷,只道:“这是怎么话说的?”
能同敬王相交的人家,都非是一般二般的,就是有那没眼色、不会说话的,也万不敢在这一日里说些什么不防头的话,打主家的脸子。
可宋家就不同了。
宋裕慈虽是新科的探花,可他的品级放在那里,相交之人也多同是翰林院的,其中既有那官宦人家的子弟,也有贫寒人家出来的。他虽力挣交友,可奈何自己本就是贫寒出身,官宦子弟虽喜他的才情,却到底不是一路的,终还是贫寒出身的友人多些。
到了这日正日子,这些人家的家眷自要过来相交一番,有那真心相帮凑热闹的、也有那打着想跟敬王府牵连上线的、更有那眼气嘴毒的。
宋家老太太本自以为能娶个王爷家的小姐当媳妇,日后的日子还是想怎么摆就怎么摆?使唤这样的儿媳妇,她也算是能熬出头来了!
有那心气眼红的,见她端着个架子,胳膊腿儿都不知怎么摆了,偏还要仰着个头,做出一副藐视众人的模样来,就撇着嘴巴,“好心”叹道:“唉,这儿媳妇进门就是二品呢,比探花郎还要高上好几头呢!说是娶媳妇,怎么我觉着跟抬了个奶奶似的?这样的媳妇进了门,谁家敢使唤啊!”
宋裕慈才入翰林,虽探花之名好听,可再怎么也不过是个七品虚衔,宋母母从子贵,也是个七品的头衔,如今跟这位新进门儿的有实禄的二品县主儿媳妇一比……可不是得她坐着,自己站着,见了她莫不成还要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