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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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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原本得用的、王氏身边儿的大丫头虽有心说几句话,让屋子里的氛围松快松快。可那边闭目坐在椅上的白安玙身上散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来,让丫鬟们连大声儿都不敢有半丝儿。

    这,可是上过沙场的人,也是真刀真枪拼回来的人,更是手中染过无数鲜血的人……

    “……爷,可要歇息了?”外头的天色早已暗了,王氏呆在这处屋中,竟忽然觉得这个住了一年多的屋子竟不像自己平时的那个“家”了,在这里,怎么呆都别扭、怎么动都难受,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丝。

    她想躲、躲到砇哥儿的房里去,只有抱着那个与自己血脉相通的儿子,才能觉出自己还是活着的,就跟以往一样。

    没他时,砇哥儿就是自己的命。而现在他回来了,她却更加觉得只有砇哥儿才是自己的。

    想当年嫁进白家之前,她就知道白家是书香门第,白家大爷也是学问极好的。可没想到,自己才刚过门,他……竟然从军去了。

    莫非,他是厌恶自己,才远远的躲了开去?那三个月的日子,是不是才是把他逼得离家出走的愿因?现在自己不是更应该躲出这间屋子去?连同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起远远的躲开,万万不要招了他的眼、别惹他生气……

    屋中寂静无声,让白安玙呆得极不自在。他习惯了在军中时,帐篷外头不时传来巡查士兵的脚步声。更不习惯这温香的屋子,和舒坦的椅子。

    微微睁开一丝眼睛。王氏便垂头站在不远处,能看得见她的额头,却看不清她的面孔。可白安玙却能在她身上觉出惧怕来,就跟自己遇上敌人时从他们身上散出来的那种恐惧一般、就跟军中捕获回来的那些俘虏一般。

    可……她毕竟是自己的妻,虽自己早就记不清她的模样。

    更不必说她还给自己生过儿子……

    “对你媳妇好一点儿!”这是母亲晚上用饭时戳着自己脑袋嘱咐的话。他也想对她好一点儿,可他……他也不知要怎么做啊……

    刚一站起身来,就见王氏身边微微抖了一下,脚步也往后错了半错。白安玙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烦闷——若天天这副模样,自己回家哪里还松快得下来?

    心中冒出一股气闷,催得他朝门口儿走了几步,道:“书房可收拾出来了?”

    站在门口儿的一个丫头愣了愣,嘴唇打着哆嗦、眼中满是惊恐,结结巴巴的道:“回、回大爷、爷的话,还、还没……”他今日突然进京,府里又没提前得着消息,就算勉强收拾出来,可有些地方到底还是有所遗漏。尤其是书房——谁头天回家就要往书房住的?就是来客,也没赶在今天的道理啊!

    白安玙看了眼那丫头吓得面孔煞白,心中更是烦闷,再一回头,就见王氏已抬起头来,脸孔同样是发白的,眼中带着一丝迷茫,以及一丝……绝望。

    是啊,就像自己挥舞手中刀剑时,在敌人眼中看到的那种绝望……

    想要走出去的脚步顿了顿,白安玙鬼使神差的转回身来,几步走到王氏身边儿。见她仍旧茫然抬头看向自己,似乎不知自己为何又回来了似的,在她还没开口前,又鬼使神差的一把拉住她的手,拽着她走进了里面卧房。

    对她好一点儿?这到底要怎么做?细的他来不了、也懒得琢磨,粗的……却还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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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韩筃还是去给甘氏请安了。笑着道自己在屋里窝得身子难受,只想出来走走,甘氏这才做罢。

    婆媳间说笑着,又过了一会儿,才见王氏匆匆走来请安。

    韩筃诧异发现,原本一直只是静静坐着、只是带着得体的淡笑应声的王氏,今日……竟像是活了一般?

    虽她步履有些缓慢,给甘氏行礼时动作也有些慢,可那脸上、身上,竟像会发光了一样!就好像一株假花儿,一夜之间竟“活”过来了一般!

    韩筃眼中露出一丝惊诧,朝甘氏看去。甘氏先是愣了愣,随即拿起帕子握着嘴吃吃笑了起来:“坐吧坐吧,快别累着你们两个。”说罢,拿眼睛在二人身上溜来溜去,又转头跟身边儿的刘妈妈笑道,“看来啊,我以后的孙子孙女怕是要抱断我的胳膊咯!”

    刘妈妈立即应声道:“那可是太太的福气呢!”

    两个媳妇都垂下了头,从脸上、到脖子上,全都通红的一片,仿佛把这正堂屋都烤得比平时更热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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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清早,白安珩就跟着长兄一早到了五皇子府上。幸好今日正是自己轮休,又恰巧皇上昨天金口玉言,叫大哥歇上几日再走马上任,这几日子可在家中好好休息,以慰天伦,这才有功夫跟他一起上五皇子府。

    不过更巧的是,昨天五皇子也正在宫中,二人自是见过一面的,也是五皇子开口邀他今日过来叙叙旧情——不过白安珩觉着,头日说不定是五皇子故意在那里堵人来着。

    许是头些日子往京中赶路的时候骑马骑过了头,今日白安玙对坐车出门并无反感,在车上一路闭幕养神,过了一阵儿,方听外头说了声道了。

    “这便是五殿下的府邸?”打开帘子跳出车中,便抬头打量着面前这个府邸。

    白安珩恍然笑道:“大哥走时五殿下还没出宫,这正是后来建的。”

    白安玙再点点头,见二弟递上贴子,那看门的忙笑着往里头请,大门大开,五皇子府的长史早就闻声出来迎接二位,一路点头哈腰的请二人进了府中。

    两边相见,多年未见的二人久久相视半晌无声,白安玙只跪在地上、抬着头,心中亦是感慨万份,五皇子上前两步,拉起他的胳膊,许久,方叹了一声:“如瑾,这些年,辛苦你了……”

    白安玙顺势站了起来,闻声,抱拳道:“五殿下何出此言?”说罢,抬头一笑,“入军从戎本就是我自幼所愿,五殿下何必自责?”

    五皇子也不禁笑了起来,这一笑,便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那时,二人正是年轻气少,胸中满是凌云壮志。一个以天下大业为己任,一个想戎马征战护国保家青史留名。

    白安珩垂头站在一旁并不做声,他自然知道自家长兄跟五皇子的交情,两人多年未见,何必让自己当那电灯泡?

    正想着,此时外头就进来一个电灯泡儿。

    “殿下,皇子妃说了,收着白二奶奶送来的东西了,让跟白二爷说一声,她那儿预备了些东西给白二奶奶,让二爷走时受累带过去,还让问白二奶奶的好。”

    五皇子听了,挑眉笑道:“回去告诉皇子妃,说我知道了,走时叫白二爷稍着,还有什么东西让她慢慢想,想起来就都预备上,等晚上让白二爷他们一并带走。”

    那人得了信儿忙退了下去回话不提。

    这边,五皇子则一脸揶揄的冲白安珩笑道:“我不大常上你家去,不然,这送东西的活儿她就该叫我包了。”

    白安珩尴尬一笑:“这是应该做的。”

    “应该做什么?鸿雁传书的雁?”说得白安珩又低下头去,方对白安玙道,“你不知道,我这媳妇跟你二弟的媳妇是姐妹,二人感情极好,要不是都有了身子,只怕日日聚在一处也是有的。”

    韩筣的那里弄了个大本子,里头密密麻麻写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主意。有给她自己铺子上想的,也有给韩筃那处铺子上想的,她嫁过来后,自己头一回看见那个本子稀奇了好半天,她还不好意思叫自己看呢,说是嫌字丑。

    “一家的姐妹本应如此。”白安玙也过了初见时的模样,更显出几分少年时相处的自在来了。

    “你家的还好?你那儿子我叫葱珮带来见过,是个通透的孩子。”

    “昨日没细说话,等晚上回去,再叫他过来问问。”那孩子他不是不想亲近,只是时候太紧,还没机会细细说话呢。至于妻子……白安玙觉着,昨天自己似乎对她已经表现过如何“好”了来着。

    “莫管的太严,不然再跟你当年似的,看你到时后不后悔?”

    听五皇子打趣,白安玙眉头微抽了两下,他当年……不提也罢,现在想想,也难怪母亲生自己那么大的气呢。

    三人先后落座,五皇子对下人道:“去瞧瞧姜先生可起了?若起了,请他过来一并叙叙。”

    姜哲成了五皇子的幕僚,因皇子府里的酒好、菜也好,他又是座上宾,每回来了都是盛待,倒是十日有二三日是干脆住在五皇子府上的。他为人不拘小节,倒也难怪外头会传出那难听的话来。

    下人闻声忙去西院看顾,没过一会儿,便见姜哲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五皇子要同白安玙细说分别后的事情,姜哲就扯着白安珩一路神聊,聊着聊着又说到了两家里面那不省心上头了。

    “听说你家二叔这几日正四处钻营,到处请人吃酒?”

    白安珩扭头看了看姜哲,见他斜挑着眉头,一副似笑非笑极不正经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气闷。自家老父时常道貌岸然的说些旁人家的八卦风闻,那副样子让见了的人无不以为他正说些什么家国大事。可这位内表兄则是无论说什么都跟说风月花雪似的,显又是另一种境界,自己何时能赶上他们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木准备虐王氏啊……亲们,脑洞开太大会吓到伦家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