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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寺院门口,只见高高的门槛内扶门偎立一个羸弱美丽的尼姑,清平走在前面,见了她三人都停了脚步,清平站在台阶上,象穿越时空般地凝望着她,她亦含泪望着清平。
两人相视良久,这尼姑才语音轻颤,柔弱地唤了声:“表哥,你可来了。我以为你都把我忘了。”
清平两行清泪流出,和她之间的那几步是那么漫长,象经过长途跋涉才来到她面前,执住她手,泪眼相顾,无话可说。
“我怎么可能把你忘了,这些年我一刻也没有忘记过你。”
“表哥。’梅若烟伏在他肩上痛哭。
“我真不知道我们还能再见面。我也不敢想我还存在于你的心里。表哥,能见你一面,死也满足了,至少我知道是有人爱着我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放弃了我。”
“表哥今日见面,就算我们再度分别,我也无怨无悔,”
清平柔声道:“怎么会分别呢,今天我就是来带你走的。”
若烟抹着眼泪:“带我走?你要带我去哪里?”
清平回过头望着身后的初初和元白,然后又对她道:“去上岛国,元白都已经给安排好了。”
这时若烟才注意清平身后的两个人,她看见元白,亲热地唤了一声,然后就望着初初,入目三分地打量着,她柔弱地笑对清平道:“这位姑娘是谁?”
清平从来没想到跟梅若烟介绍初初的开场白怎么说,他看了一眼初初,极不自然地道:“她是江城雪。”
只告诉了一个名字,等于什么也没说,元白也看出来,清平不知道怎么跟若烟解释,若烟是个非常敏感的人,说了怕她误会。
元白一下子握住初初的手,道:“她是帮你们忙的人,若不是她,你跟七哥就见不到面了。”
初初这时才从他们深情见面的场景中醒过来,也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被那个有力的大手攥住了。
清平狠狠地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薄嘴唇显得有些苍白。目光寒冷,然后干脆地一带而过。
若烟从清平身边走开,步履轻盈地来到初初面前,边打量着她,边施了一礼,优雅笑道:“姑娘是我们的恩人,若烟在这里谢过了。”
“元白,你和城雪先进客房里坐坐,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先喝点清茶淡点,休息休息。”
元白道:“梅姐姐,你和七哥已经见面了,咱们时间有限,不如你先收拾一下,我送你和七哥坐船走吧,上岛国那边有人接应你们。”
梅若烟不慌不忙地道:“我知道元白你从来都想事周到,办事果断,别看我刚离府时,你还不大,但那时我就知道,你长大以后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元白谦逊笑道:“想不到梅姐姐对我印象这么好,评价这么高,看来我带七哥来见你没有错。’
几人都笑了,他一直握着初初的手,仿佛怕她跑了似的,也仿佛她的三魂六魄不全了,他不攥着她,她就会无知无觉地乱走。
自从元白握着她的手,初初就觉得清平看她的眼神很冰冷。难道你就可以跟你的旧****情话,深情相顾,定情一生,就容不得别人握我手一下吗?何况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也没把我当做你的什么人,充其量就象元白讲的那样,我不过是一个帮忙的人而已。
若烟柔声道:“快别都在外面站着了,都跟我进去,有事慢慢商量。”
翻过这座山就是与上岛国的绿江河岸,反正时间还有,容她时间整理。就跟着她绕过正殿,来到后面尼姑的居处,都是些低矮的瓦房。窗户是朱红木栏后面镶的玻璃。一框框的木栏阻碍着人的视线。
一处简洁的房间,里面简单到只有一床,床上灰白一褥,整齐地叠着一被,被上放着一枕。窗前放着一小旧的木桌,上面只一饮水竹筒。连个衣柜也无,墙上挂着两件旧僧衣,一个斗笠,床下两双旧僧鞋,连个镜子也没有,不用提烟脂水粉了。
大家无处坐,只好都坐在床上,梅若烟窘迫道:“还说让你们进来,都没有招待你们的东西。你们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她刚一出门,只听她唤道:“封师姐,你可回来了,我正要找你呢。”
那人关心道:“什么事?”
梅若烟低声道:‘问你借点东西,招待客人。”
两个人走远了一些,只听那人惊讶问道:“真的来了?”
只听到远远的开门声,再听不到别的了。
元白看着这一目了然的陋室,心里叹道,怪不得她不着急,有什么可收拾的,简直可以说拿起脚来就走。这里的东西,连一钱银子也不值,顶多十几个大子儿。
初初更是感叹,虽然同是出家,这里怎么跟宽敞高贵的端木清平的僧房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端木清平公是沉静,可能他以为,什么样的地方也没什么区别,不过都是修心而已。看样子,即使他住在这里也会安之若素。
木门吱地一响,瘦弱的若烟端着许多茶点来了,另一个尼姑端着茶壶茶杯进来。她体格健壮,皮肤很白,她五短身材,浓眉大眼,也很好看。
她放下托盘,面带微笑地双手一合:“各位施主好。明心终于把你们盼来了。”她转而对清平道:“这位就是七爷吧。明心等你很久了,今天你能来我真替她高兴。”
清平站了起来,双手合什:“感谢您多年来对明心的照顾,请问师妹法号?”
这人道:“贫尼法号微不挂齿,以后就请七爷善待明心吧,贫尼告辞了。’
这尼姑出去,若烟道:“她法号静和,这些年多亏她照顾了。这些东西也都是她的。”
精美的茶具,上等的好茶,精致的点心,都来自一个尼姑?为什么她有这么多好东西,而梅若烟却徒有四壁?
梅若烟笑道:“她家巨富,她是京城第一银庄封树的女儿,她俗名叫封静萱,法号静和,是我入寺第二年来的。我们一见如故,这些年她照顾我许多,每年她爹都会捐很多钱给寺里,她的吃穿用度也都是她爹供应着,自然没有差的,因此我也得她许多接济。”
初初道:“既然有她接济,你这里怎么还这样呢?”
梅若烟抽抽搭搭地喘出一口气,凄然地望着清平,道:“这就要问太太了,五年前送我来的人吩咐住持,说我是来赎罪的,要我吃穿用度一切从简,参照苦行僧的样子。”
“我的吃穿用度每天都有人看着,就算静和想接济我也无从下手,只能是背地里,送我些点心,生病时给我抓药,这就已经足够了。自打今年不象每年那么严了,我想太太准是也没那么多耐性儿了。”
元白愤然道:“没想到母亲这么过份,梅姐姐真是苦了你了。”
梅若烟柔声道:“那没有什么。”
“登上这座山的山顶就能看到很美的绿江,你和江姑娘不去看看风景么,你们轻易不来这里?”
这既是让他们看风景,也是她想和清平单独说话的意思。元白明白,拉着初初就告辞了,登妙山去。
妙山并不巍峨,但是风景秀美,轮廓柔和,这正是让人抒情的好地方。顺着通向山顶的羊肠石阶攀登,走得大汗淋漓,也听不见初初说一句话。
汗水在脸上痛快地流着,可是她不断地吸鼻子,象感冒一样。
元白停下脚步看她:“你哭了?”
初初抹着脸,强笑道:“哪有?好端端的哭什么?”
“没哭你声音怎么变了?”
“渴了,嗓子有点哑,”
元白掏出潮热的手帕递给她,柔声道:“听说七哥要走,你是不是舍不得?”
“怎么会,他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就要过幸福的日子了,我祝福他,我高兴还来不及,我们是朋友,有一点不舍是正常的,但还不至于到哭的地步。”
元白笑道:“你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擦干脸上的汗水,她的谎言再也站不住脚了,她控制不住,眼里的热泪却不断涌出,擦也擦不完。
山顶到了,舒缓的山顶,被青草覆盖着,绵延地向两边伸展开去,向下望,才知道山很高,辽阔得望不到边的绿江,看不到江的那头,那江浩淼得象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