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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胤禛更忙,好在贾环并不是痴迷于情1事的后院女子,胤禛没时间陪他,他也有自己的事儿做。
庄子、厂子、百货市场到处窜着,还有固定的三日一次的讲书,再加上去玩耍的时间,看着倒比胤禛更忙碌几分。
不得不说,胤禟在做生意上的确有着旁人望尘莫及的天赋,贾环丰富的想象力加上胤禟强大的执行力,百货市场的生意比他们预料中的还要好几分。
扬州盐商最终栽在胤禩这个超级‘卧底’的手里,这些盐商锒铛入狱的同时,胤禛胤禩关于盐政革新的联名折子也送到了御前。
胤禛事前也曾问过贾环,看他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贾环的主意便是两个字——“开放”,盐政的弊病都来自于垄断二字,若是能彻底放开市场,自然就没了弊政。
却被胤禛一口否决,并不是贾环的主意不好,而是盐场产量有限,盐又是百姓生活必须,若是有奸商囤积居奇,便可扰乱一方。
于是再与胤禩商议。
自古以来,盐政大体可分为‘民产、官收、商运、商销’和‘民产、官收、官运、官销’两大类,大清用的便是前者,只因后者官运官销开支太过巨大,且弊病更多。
但如今胤禩所建的驿站已经四通八达,胤禟为了多挣银子,除了送信之外,又开始带运货物行礼等,有这条现成的线路在,盐的官运官销成本将大大降低,至于其中弊病,除了“密折”“密探”之外,贾环又出了个主意:“全国统一定价”。
食盐售价由朝廷统一制定,并且通报天下百姓,任何地方,食盐售价不得多一分少一哩,各处售点,若出现拒售或加价之事,被百姓举报,一律就地革职法办,售点中若货物有所短缺,当及时通知驿站运送,其间可限售,但若以缺货为理由拒售或加价者,也一概法办。
这样无疑是将偏远地区的运费成本均摊在了各处,但是总的来说,因少了盐商的盘剥,各地的食盐售价都将下降,不管怎么样,百姓都是受益的。
随同折子一同呈上去的,还有一笔账,按上面的计算,只要定价合理,朝廷收入比之前的盐税少不了多少,但是百姓却可以吃上至少便宜了一半的盐。
康熙看了折子,并没有犹豫多久便允了。
盐商是胤禩抓的,驿站是胤禩建的,盐政改革的事自然也就着落在他头上,于是回京还不满十天的胤禩,又连夜出发……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以后,怕是难得闲了……
时间过得飞快,胤禩终于有机会再次回京喘口气的时候,胤禛立太子的大典已经结束,贾环的郡王府修建妥当,贾政一房也搬去了新居,贾家新妇薛宝钗接手府中的事务,于是贾府中终于有了一个像样的女主人,将一切打理的仅仅有条。
因说了贾环是两处为家,贾府新居里自然是贾环先挑住处,他也不客气,在园子里找了处风景最好的小院,最方便的是挨着有一道小门,以后出入府里便不用再绕个大圈儿去走侧门,而且胤禛来找他时,也不必再惊动一府的人了。
新年便在这样的忙碌中度过,新近发了财、得了两处产业(当然一处归了贾府)的贾环又有人送了第三处来。
来的人是胤誐。
贾环对着手里的地契愣了半晌,道:“十哥,你干嘛啊?”
“贿赂!”
“啊?”
胤誐道:“老八给你送园子,老九送宅子,都得了差事……我也看中一处差事,所以弄了座庄子来送你,央你去四哥跟前帮我讨了来。”
贾环顿时哭笑不得,这什么跟什么啊,他知道几个成年皇子里,就数胤誐和胤祥最穷,他们都不太会捞钱,手又不紧,胤祥是咬着牙硬撑,有一分花一分,没了就忍者,胤誐是有钱可着劲儿花,没钱赊账也要花。现在胤祥管着内务府,手底下渐渐宽松了,而胤誐则还在到处打秋风,这一处庄子足有四十顷地,又在京城附近,可不便宜。
将地契又递回去,道:“那园子才不是八哥送的,是四哥送我的!宅子是我急着住才从九哥那里赖来的……我又不缺银子花,好端端的要你的庄子做什么?”
胤誐也不客气,乐呵呵的将地契又收了回去,道:“庄子我可是给你了,是你自己不要——讨差事的事可就交给你了。”要是贾环真收,他还不知道怎么弄呢,那庄子的地契可是他现从胤禟手里借来的,说好了一天就还。
贾环好奇道:“十哥看上什么差事啊?”
胤誐道:“还记得去年来了几个西洋人问你要种痘的法子吗?老八还为这个上了海事折子的,不瞒你说,我看上这海事衙门的活了……你不是问他们要制火枪的法子吗?前儿那些西洋人带了匠人过来了,火枪的事我是不敢想,那个皇上和四哥亲自看着,但是和洋人打交道这事儿,又肥又风光,和他们做生意也委实挣钱的很……你和四哥说说,把那活儿给了我,大不了我少捞一点就是了——我总不能跟在老八老九身后,打一辈子的下手吧!”
贾环失笑,要官还坦言要捞钱的,胤誐算是第一个了,不过,这个位置给谁都会捞钱,他知道胤誐虽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极有分寸,便道:“我去向四哥说好话是没问题,不过,若是你看到什么好玩的西洋玩意儿,可要想着我才行!”
胤誐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有了好东西,爷第一个想着你,然后才想爷的老婆孩子。”
得到胤誐保证的贾环果真去找胤禛说话,胤禛闻言道:“幸好你来的及时,不然这差事我倒真给别人了。”
贾环道:“四哥先应了旁人了吗?”
胤禛道:“也算不上是应,前儿我额娘找了我去说话,让我拉扯一把小十四,我原想着将这个活儿给他算了,既然你说了,就留给老十,小十四再给他寻别的差事就是。”
贾环道:“要不我去回了十哥吧?”
“不用。老十难得开一次口,而且这差事他比小十四合适的多。先不说老十在之前老九派船出海的时候给他打过下手,和这些洋人有过接触,最重要的是和外族人打交道,稍嫩一点都不成,老十四去了我也只敢让他挂个名,老十肯自动请缨是最好不过了。”
贾环哦了一声,想起德妃和胤禛关系向来不好,而且之前因为胤禛没有推荐胤祯做太子,正生着气呢,问道:“德妃娘娘现在不生你气了吗?”
胤禛道:“我现在是太子,她和我生什么气?”
贾环微微放低声音,道:“我记得德妃娘娘不是更喜欢十四哥做太子的吗?”
胤禛道:“小十四去扬州办的差事失了圣心,额娘又不是傻的,怎能怪的到我的头上?我做太子总比旁的人做太子强的多,老爷子可没说只立她生的儿子做太子,现在很显然便是我不做也轮不到小十四,她有什么不高兴的?何况便是她更中意小十四又能怎么样?立我为太子是老爷子的意思,有老爷子在,额娘别说是质疑,便是问都不敢多问一句的,老爷子最反感的便是后宫女人过问朝堂之事,若真的惹了老爷子,我是没什么,小十四只怕更不得意了。”
贾环想着也觉得有理,现在因胤禛做了太子,和德妃的关系也好了许多,虽不知里面蕴着多少真情,但是到底也是一件好事。
旨意很快就下来了,胤誐领了海事衙门,胤祯去了兵部,倒是皆大欢喜。
时光如梭,又是一年春光好,康熙和贾环并肩坐在地头的草墩儿上,看着忙碌的庄人,正是插秧的季节,庄农们依旧按照贾环的意思,将不同稻种的秧苗分片种在不同的地里。
贾环看着往来的庄农若有所思,康熙的目光却更多的落在秧田里一个小小的身影上。
那是弘晖。
弘晖今年已经八岁了,在贾环和太医的联手调理下,个头长高了许多,身体也壮实了不少,听康熙说,现在已然开始跟着师傅练武,此刻正弯着腰插秧,动作丝毫不见生涩。
因有胤禛在,康熙又有了闲暇,不对,应该是比胤礽做太子时,更加清闲。
胤礽和胤禛之间,如果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秘书助理和高级ceo之间的差别,胤礽什么事都看康熙的脸色行事,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是揣摩试探康熙的心意,但是胤禛却不同,但凡是他认为对大清对百姓有利的,便义无反顾去做,若是和康熙意见相左,还会争辩一番。
老祖宗说‘仰而求则难,俯而就则易’总是有理的,胤禛这般行事,反而让康熙越来越满意。康熙在经历了胤礽一事后,因连番吐血昏迷,到底还是伤了身,身体已经大不如前,稍费心神便感觉吃不消,见胤禛处理政事越加纯熟,渐渐便将越来越多的事交到他手中,自己则将心思放在了教养弘晖身上。
康熙是不肯认输的人,一个胤礽被他教养成那般模样,口里不提,心中憋闷是一定的,此刻见了弘晖这颗好苗子,准备一雪前耻,下定决心一定要教出一个最完美的太子出来。
是以弘晖过的比他爹还要忙碌,每日上午上书房念书,下午康熙亲自上阵,到了晚上还要被他爹揪去看着他处理政务,中间打打下手什么的……还是贾环看他着实可怜,那么小的孩子,一天不过能睡三个时辰,整天忙得跟陀螺一样,便央着康熙给弘晖留点时间出门透气,在贾环的死缠烂打下,康熙终于点头,每隔十天可以跟着贾环出一次门,这还是康熙希望弘晖身上能有一点贾环的特质,才勉强答应的。执行起来又再次打了个折扣,因为每到这一日,大多都有康熙跟着,间或是胤禛,但无论是谁跟着,弘晖真想疯玩一整日却是休想。
比如今天,弘晖便因为有康熙跟着,不得不挽起裤腿下地干活。
康熙回头,见贾环目光飘忽,问道:“环儿在想什么呢?”
“想四哥。”
“嗯?”
“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四哥也这样,换了粗布衣服,挽了裤腿,在地里插秧,被我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时候,四哥腿上还钉了一只蚂蝗,是我弄下来的呢——今年换了弘晖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也钉上蚂蝗,吓哭了可怎么办?”原来不知不觉,认识胤禛便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此刻回想起来,真有物是人非之感。
康熙看向弘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道:“你莫要总把弘晖当小孩子,朕看他倒比你还要懂事些儿。”
贾环不满道:“你们才不要总把弘晖当成大人,他到底只有八岁。”
“朕八岁的时候,已经登基了,可比他现在累的多……何况朕不是还答应他每月和你出来玩几天吗?换了其他的皇子皇孙,一年也不过歇三日罢了。”
贾环指着在地里干活的弘晖:“这算是哪门子的假啊?”
康熙不以为意道:“能出来松快松快便不错了,朕看他倒是高兴的很呢。”
贾环一想也是,每次弘晖和他出来,不敢是干什么,总是高兴的。
康熙见贾环又许久不说话,目光从弘晖身上收回落在他身上,发现他正撑着头,盯着堆在水边的秧苗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
贾环收回目光,叹道:“我记得一年多前,阿玛说想让我找到法子,让天底下的百姓都不再挨饿……可惜我终究还是没能做到。火硝虽好,但对麦子、稻谷产量增产并不如人意,比不上塘泥和夜香;番薯玉米产量虽高,但到底不是主食……”
康熙含笑道:“哪有那许多塘泥夜香来做肥料?能使贫瘠之地增产四成,已经是朕想都不敢想的事了;番薯成熟快,产量高,有了它,百姓才能熬过灾后原该颗粒无收的一年;还有玉米,产量高,易储存,现已充作军粮和赈济粮,不知让多少人填饱了肚子……环儿,你已经做得够多,够好了,只这些,便足以让你青史留名了。”
贾环摇头道:“我要青史留名做什么?我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呢!只是,这是阿玛的愿望,也是四哥的愿望,我总想要将它达成……想要将它做到最好……”
康熙摸摸贾环的头,一时无语,一年多了,这个孩子,从一文不名的小官庶子,成为今天享誉天下的大清郡王,心境却依旧纯净如往昔。
忽然回想起一年多前的一幕,若不是自己一时兴起,逛到了他的庄子,听到了那一声“黑”,看见了那个站在水塔上仿佛被天地钟情的少年,现在,这大清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这少年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以他的性子,也许会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找个庄子,种地种药,过那种只要钱够花、饭够吃就心满意足的逍遥日子吧?
贾环歪着头靠在康熙身上,他不清楚康熙想了些什么,皱着眉,看着那一望无际的麦田,叹了口气,道:“这里面倒是有产量极高的品种,只可惜长得个头太高,稍大一点的风一吹,便会伏倒一地,等到收割的时候,都沤成肥了……矮个儿的品种倒是不容易被风吹倒,可惜麦穗儿既少又不饱满。”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马和驴都可以交1配生出骡子来,若是稻子也能杂交就好了,高个高产的和矮个低产的交1配一下,生出又矮又高产的来,该多好……”
康熙好笑道:“稻子又不分公母,怎么交1配?”
“是啊,”贾环苦恼道:“稻子是雌雄同体的……最烦的就是这个了……”
康熙温声安慰道:“别想了,你现在已经做得极好了,只要操作得当,让天下人都吃饱饭也非是妄想……”
贾环嗯了一声。
吃饱饭实在是个很悬乎的概念……吃肉吃饭是吃饱,吃糠咽菜是吃饱,草根树皮也能吃饱……
“偏又不是牛马,若是能一刀阉掉就好了。”
见贾环苦恼的样儿,一旁的李德全闻言凑趣儿道:“牛马老奴不知道,但是却知道人是有天阉的……指不定稻子也有呢!”
“天阉……天阉……”原本李德全只是顺嘴说说罢了,不想贾环听了他的话,竟痴了似的,眼神都有些发直。
康熙一见他神色不对,骂道:“你个老货,环儿原就想的都要魔障了,你还说这样的话来逗他——环儿醒醒,快别想了,李德全说着玩的呢!”
“是,是,”李德全打嘴道:“都是老奴的不是……”
贾环对他们二人的举动不闻不问,忽然间豁然起立,眼睛闪闪发光,声音中带着几分迷茫:“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野败型雄性不育株……雄性不育系、雄性不育保持系、雄性不育恢复系……”
“环儿,你说什么?”
贾环一愣,神色茫然:“我说什么?”
“你说想起来了……”康熙一愣:为什么是想起来了,而不是想到了?这些东西,难道曾经有人教过他?若真的有人教过他,为何会到现在才想起来?他自认学识广博,可是为什么刚才贾环说得话,他一句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