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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灰蒙蒙刚亮,张牧便洗漱更衣,从金华驿朝着府学出发了。
今日乃是府试的大日子,府试的地点就在金华府儒学处,距离驿站不是很远。
张牧昨天从酒楼出来,绕着金华府转了一圈找店面,结果没有合适的,于是到了下午干脆就去了牙行,交给牙子找,无非是多花几个钱。
马车到了府学大街,张牧便看到这里已经是人满为患,到底是府试,规模要比县试高一个级别,整个金华府的要参加府试的童生不在少数。
张牧下车,便看到陈瑛和他的一群同窗,都在府学大门外等候,看到张牧,他们那群人便一个个阴阳怪气,似乎只要等府试完了,便可能看到张牧出丑一般。
王宏泰、张文等廪生都在别处说笑,议论着今年的形式,猜测谁家的孩子能拿案首。
人群中黄淮已经看到张牧,急忙过来打招呼,一番寒暄之后,张牧将一个锦盒递给了他道:“里面有些点心,我备了两份,这一份给你,一会进了龙门充饥用。”
黄淮接过后客气了一番,这个时候,便听道府学大门开启,紧接着,两班衙役从大门出来,一个穿着皂衣的训导出来喊道:“开龙门,童生进场。”
基本和县试是一个流程,先是搜身,然后到大院等唱保。
张牧告别了严素,便提着烤蓝和食盒混在考生们的队伍里,进入龙门,站到了大院内。
参加府试的人比较多,衙差们安排考生们按号列队,张牧看到这里还有三十多岁的童生,不过年龄最小的怕是他自己了。
张牧抬头,看到在大厅门外有一片穿着官袍的金华府官员,金华府的知府正四品官员,身穿红色绯袍,头戴幞头,背负着双手站在众多官员之前。
张牧看他年纪大约不到五十岁,身材消瘦,颧骨高耸,十分精神,看着就是一个干练的人,只是看他眼袋严重,琢磨昨天晚上可能没有睡好。伊人坊开张的时候,他送过东西,隐约记得他姓王。
他身后乃是几个同知和通判,后面还站在经历、知事等官员,不过那个杜峰的舅舅,今日却不在这里,怕是心虚不敢出现。
张牧看他们几个人站在一起,绯袍,青袍,绿袍,红红绿绿一片,心里便琢磨,这朱元璋的审美确实有问题的,估计他老人家在金銮殿,只能看到一片绯红,结果到了地方,这些官员扎堆在这一起,还以为是戏班子出台了。
片刻后,开始唱保,张牧竟然排在第一个,王宏泰和张文先后给他唱保,张牧便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台前。
台前的一片官员,一个个朝着张牧眉开眼笑,就差给张牧作揖了,让张牧后背一阵发凉。
从王知府手里接过了试卷,王知府看张牧这般年纪,便语重心长的道:“好好考,本官一会亲自看你试卷。”
张牧羞涩一笑,接过考卷便回到了自己的号上,放下桌板,从食盒内拿出来茶壶点心,先吃点祭下五脏庙。
由于人较多,唱保时间较长,大约半个时辰,衙差们才提着灯板开始巡场。
灯板上乃是这次考试的题目,第一题欲齐家家者;第二题民之归仁也;第三题极其至也。
张牧看了一眼,这三道题目,都不大好写。此刻考场上,一片寂静,张牧看到对面号子里的童生一个个哭丧着脸,表情比死了亲爹都沉重。
偶然间,张牧看到在他斜对角坐着的竟然是陈瑛,不过,陈瑛的脸上似乎也露出了几分踌躇,看到张牧正在看他,急忙装的一脸不屑。
张牧正在沉思的时候,王知府和方同知就过来了。
同知乃是五品官员,其实就是副市长加市委秘书长这样一个官职,辅佐知府处理公务。
方同知乃是监生出生,所谓监生便便是又府州县学推荐进入国子监学习,之后至仕的考生。
洪武年间,监生与科举、荐举同为入仕做官的重要途径之一。
而王知府便是举荐入仕,因为洪武七年之后,科举被废了十多年,这几年才有开始科举。
昨天夜里,王知府彻夜难眠,为的就是张牧。
因为张牧如果只是普通童生,那是无所谓的,但是张牧这个锦衣卫的身份不知道真假,万一他要是落榜了,那他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他如果放水,让张牧进入院试,万一被那些可恶的言官给盯上,在科举上行私舞弊,那是要掉脑袋的。
于是就找方同知商议,方同知也是没有对策,上下为难,最后干脆一合计,咱们就把题目出的难一些,万一张牧落榜了,锦衣卫反正也没有交代,他们或还可以躲过一劫。
如今这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来看看张牧的功底,如果张牧确实写的不错,那就罢了,大家皆大欢喜,如果张牧写的狗屁不通,他们也得及早想个对策,免得落的被动。
张牧看他们两个一脸皮笑肉不笑,神色郁郁,便猜到了几分,心里琢磨,也确实难为他们了。
于是这就提笔写到:“家取则于身,故君子谋所以齐之则焉。”
这句乃是破敌,这题目出自《大学》首章。
王知府和方同治看到这里,眼底都掠过一抹喜悦,看来张牧不是莽夫一个,当下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温教授也走了过来,他刚才看的是陈瑛的那边,这第一题破题容易,但是后面不太好写,陈瑛已经陷入了沉思,便走过来看看张牧。
看到张牧也已经破题,脸上便露出了一抹欣慰,毕竟在他眼里,一个死十三岁的孩子走到这一步,已经是不容易了。
紧接着,便是承题:“夫以不德之身,强行于物,既家且先格矣,岂能齐呼?”
围观张牧三人组不禁互相看了一眼,王知府和方同志看到温教谕都在点头,两个人脸上笑意更浓了。
只是紧接着就是比较难的起讲,王知府又一下紧张起来。这里要代圣人立言,口气要老气横秋,有些难度。
尤其是对张牧这样的十二岁的孩子,这就更难了。
不过张牧倒是一脸轻松,沉思一会后继续写到:“且夫家之难齐,甚于国之难治也。所谓甚于国者有二:国者,威权之所可驭也,用恩之地而威权之分失矣;国者,耳目之所不能接也……。”
看到张牧的起讲写到这里,你温教授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十分有功力。”
听到了温教授的赞赏,方同知和王知府已经按耐不住这份喜悦,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这幸福来的太突然,大有再世为人的的感觉,这下脑袋算是放回到了自己的脖子是上,心里算是踏实了。
谁料到紧接着温教授沉吟道:“接下来就是最难的八股,牧之,好好想想再动笔。”
方同志和王知府刚刚放下的心,顿时到了嗓子眼,方同知急忙给张牧倒茶,而王知府则之一侧研墨,小声的嘱咐道:“别着急,慢慢写。慢慢写。”
张牧被他们三个人包围着,一时间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想想自己当初在永康县试的时候,朝不保夕,真是恍如隔世一般。
于是羞涩的道:“三位大人,要不你们坐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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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费劲一些,对不起更新晚了。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