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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生受着难言的痛苦,外面的张三丰也焦急难耐。
眼见得那一点青火陡然湮灭,张三丰一指点在周天生眉心,缓缓注入劫力,劫力极其轻柔地在周天生眉心间晃荡。
劫力比之于真气更接近神识之力,以劫力震动周天生神识之力以达到唤醒他的效果也比真气好得多。不过,眉心近脑,头颅内部更是脆弱无比,以张三丰通天之能,也只敢以劫力在其间做些轻微震荡,不敢做更加激烈的动作。
劫力在周天生眉间印堂出震动不止,频率愈快,周天生却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无。身子还保持着为李旭开井脉时的动作,只是面色紧绷,流露出极大痛苦,豆大的汗滴顺着苍白的小脸流落下来,身上的青道袍也被大股的汗液濡湿,紧哒哒地贴在身上。
李旭盘膝坐在一旁,屏息凝神,动也不敢动,生怕惊扰了张三丰救治。这种时刻,哪怕是一丁点的动静,都可能让人前功尽弃。
“不应该啊,以劫力震动印堂,便是晕阙地再是厉害,入定地再深也能将人唤醒,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张三丰缓缓收了指,长眉紧蹙,一双灰瞳中灰光流转更速,照视周天生全身内外,却一点异象也无,唯有极度痛苦下心脏搏动更快,“咚”、“咚”、“咚”犹如擂鼓一般。
周天生身处天劫幻境,幻象丛生,受着无边之苦,精神被迫凝聚至极以对抗黑天劫,又被折磨的神志恍惚。这时,别说劫力震荡了,就是劫力在脑海间引爆,也不能让他察觉分毫。张三丰那些劫力产生的效果,比起黑天劫来,真是一粟之于沧海,荡不起半点涟漪。而周天生所受之苦纯由精神承受,丝毫不作用于身体,是以张真人就算劫术再是玄妙,玄瞳也无法洞悉周天生的精神之海,看到他所处的幻境。
“师祖,小师弟这样子,会不会是受了黑天劫?”李旭见张三丰收功,沉默半晌,忽然问道。他对黑天书了解不深,不过自开穴通脉起,对那天书之苦已经深有体会,看到周天生眼下这状态,周身动静不大,面上却显得痛苦无比,就一直猜测到会不会是这小师弟误打误撞之下触发了黑天劫。
“黑天劫?不应该啊,”张三丰缕起长须,沉思说道,“天生他自己既是劫主又是劫奴,怎么会有黑天劫?”
李旭说道:“师祖,这黑天劫引发的条件便是,劫力消耗过度,你看,小师弟会不会是……”自他下定决心修炼黑天书起,周天生跟张三丰提的最多的除了修炼之法,就是黑天劫跟有无四律,是以他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黑天劫。
“倒是我囿于成见了,还真有可能是黑天劫。”张三丰想到,这黑天劫恐怕跟有没有劫主关系都不大,只要劫力消耗过度,均会引发黑天劫,只不过劫主可以瞬间让这个过程产生罢了。
张三丰续道:“旭儿,你说的有些道理。我刚才开启玄瞳,就见到天生他全身劫力不知为何,消耗一空,怕是因此引发黑天劫了。这下可麻烦了……”
说吧,眉头皱得更深,莹光流转的脸上泛起乌云。
“师祖,怎么了?您不是也修炼过黑天书么?将您的劫力渡给小师弟一些不就可以了?”李旭提议道。
“不成不成,这劫力人人不同,近于神识,性质各异。我的与天生的恐怕不能相融,就算渡过去,他的劫力也不会接受。而且若是寻常劫奴还好办,只消劫主一道真气,天劫自解。不过天生么?他没有劫主,这世上能救他的也就只有他自己了。”
李旭抓了把银杏叶,放在手上捻了捻,又道:“师弟说这银杏叶子对劫力回复有奇效,不如给他服用些,看看会不会有些效果。师祖,您看呢?”
“这倒是可以。”张三丰点了点头,“不过看他这个样子,恐怕不能咀嚼啊。”
说罢,张三丰紫袍大袖一挥,吹得满地杏叶飘忽而起,在晨光中翩跹起舞。
两手微微抬起,右手真气从劳宫放出,又自左手劳宫回归。李旭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家师祖要做什么。
循环往复的真气渐渐带起风声,一道小小龙卷就在殿内形成,被张真人真气约束,规模虽小,却旋转甚急,每每被真气一带,转速又更添几分。
四方飘舞的银杏叶子渐渐被这小小龙卷风卷入,被这龙卷尽情撕扯,撕成碎末,碎末子又被风力碾压。张三丰真气再变,龙卷风的下部渐渐收起,如同漩涡,变得形如漏斗一般。
一滴透明液体自那漏斗下面渐渐成型,慢慢增大,盈盈欲滴。
“旭儿,接着!”张三丰吩咐道。
李旭端起小碗,顶着烈风,将小碗放到液滴下面。
一滴,一滴……
一炷香后,漫天银杏尽成干枯齑粉,小碗中也积攒了小指盖那般厚的黄绿色液体,张三丰收了真气,殿内风声渐止。
李旭端着小碗,问道:“师祖,给小师弟灌下去么?”
张三丰点点头,说道:“试试吧……”
小心翼翼的掰开周天生的嘴,将头微微后仰,李旭极慢地将银杏汁液倒入周天生嘴中,生怕呛着。
浅浅一碗汁液倒完,两人静静等待周天生的反应,张三丰问道:“旭儿,黑天书练起来滋味如何?师祖跟你小师弟都是机缘所致,与正统的修炼之法差异甚大,现在正好等这天生苏醒,你讲讲看按照正统的方式修炼是什么感觉?”
李旭脸上神情复杂,半是恐惧半是回味:“师祖,开辟隐穴的那痛苦,徒孙就算是回忆起来,也有些受不了……”
絮絮叨叨讲了不短的时间,周天生居然一点反应也无,李旭收住话头,疑惑地向张三丰看去,张三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周天生竭尽全力对抗黑天劫,身体之中除了心肺等维持生命必需的功能外,其余一切精神力量都集中在精神之海中,所以消化功能也暂时停止,银杏汁液吸收不了,自然对劫力回复丝毫帮助也无。
张三丰长叹一口气,看来已经连吸收银杏汁液都不行了么?那只能用那个办法了,希望有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