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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我会忘记这些痛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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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决定不再想了,天已经快要亮了,或许我可以尝试一下睡觉,这样在起床的时候也许我就能收到你的回复了。现在你正在好梦中吧,你在梦到些什么呢,好梦,元文筝。

    窘迫着的,

    飞。

    我无法形容读到这样三封信之后的感觉,我真的惶恐,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背负火云飞这么浓重的喜欢。火云飞说他不知道他喜欢了我的什么,我也不知道。和林子叶子叶相比,我甚至找不出我有被人喜爱的理由。我心里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原来,我也可以有人喜欢,也可以有人只喜欢我一个,没有附带,没有条件,只有喜欢。然而接下来就是不安,除了说谢谢,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来表达这份由火云飞带来的骄傲感,是他第一次肯定我的美好,第一次有人这样毫无保留地对我表达这样的感情,第一次有人这样在乎我这样重视我。他总是陪在我身边,总是给我我所需要的一切,温暖、自信、快乐、笑容。

    他说他不知道现在我是什么表情,我在微笑,很感动很感动的微笑,虽然我们并不知道对方在现实中的一切,但我在这一刻感觉我们的心靠得很近,很近很近,他和我一样懂得苦苦思念的滋味。这忽如其来的亲近感觉,以前不是没有,只是久违,当初跟林子叶子叶和林子叶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同样这么亲近,只是亲近之后的隔离却要比冬天的风刀还冰寒上好几倍。

    直到这种时候,我才明白网络和现实的差别。当一个人对你说着些什么,你看不到他的表情听不到他的语气,即使再感动你也会有犹疑,会害怕虚假和谎言,害怕一切只是一场游戏,害怕终到头换来的只是一场可怕的嘲弄。是真的,还是假的?不仅是火云飞在害怕担心,我也怕,怕被这虚构的网络世界左右,怕经历到伤害。回信里我说:飞,你总是会让我感动。如果这些不是真的,只是你的甜言蜜语,那么请不要说得这么动听。因为我会听到心里。如果是场游戏,请先告诉我游戏的规则。我已经,再不想有人受伤,有人痛。

    然而我知道,既然我会在乎这是真还是假,最少这已代表了我在乎他。走出网吧的时候,天空仍旧还是那么暗沉,可是它已变得有什么不一样,变得比较有朝气有期望,似乎太阳不久就会开出来了,变得比较……不那么冷。

    火云飞的回信来得很快:

    元文筝,

    骗人是没糖吃的。所以,我不骗你。

    可是,看得出来我让你为难了,你这样的回信,让我现在不知道是要还是放好了。说放:我舍不得。说要:我太自私。

    我记得有人说过爱是自私的。也许就是我这样的。

    只是元文筝,你一定要开心的过每一天,知道吗?如果我真让你那么为难,我想,我会同意放了你。

    挚爱你的

    飞

    就是这样了,不论是真是假,或许是被他那些窝心的话感动,或许是为这种受人喜爱的感觉着迷,我想我终有一天会沦陷在这温暖里。我记得有本书上曾说人类恋爱的季节其实不是春天而是冬天,因为冬天会令人不自觉想找个人来取暖,和火云飞在一起,虽然不是真的在一起,然而即便只是这样也已经让人觉得好温暖好温暖。

    天空飘起第一片雪花的晚上,林子叶在半夜打来电话,还不等我开口骂他,他说元文筝,你看到吗,下雪了。

    下雪了。窗上结起了冰梭,蒙着淡淡雾气,天空的背景是黑的,而一点一点的莹白在里面回旋飘转,世界在黑白间显露出一种冰凝的寂静。

    窗外的雪色令我惊喜,瞬间忘掉被打断好梦的怒气,拿着电话往阳台直冲:“林子叶,下雪了,真的下雪了!好漂亮好漂亮!”

    林子叶在那头低低的笑,宠溺着说我知道你会喜欢,所以才特地打电话叫你起来看第一场雪景。

    阳台上我高兴得直跳,转瞬想起现在是半夜,室友们都还在睡觉,忙敛下声音动作,只伸手到阳台外去接天上落下的雪花。然而先前那么大声吼的话早把一屋子人惊醒了大半,睡得浅的听闻我说雪,也忙拥了被起来隔着窗查看,一时间哪还顾得上怪我扰人清梦,纷纷喜道果然下雪了。

    “元文筝?元文筝?”林子叶在电话那头喊。

    “在呢,在。”我真的差点就把手里的电话忘掉,乐呵呵地压低声音应他。

    “你现在是不是跑阳台上去了?加衣服了吗?”

    他这一说我才想起,我居然只是一身单薄睡衣就冲上阳台,恰一阵寒风扫过,我马上就是一哆嗦,一个喷嚏当即报到。

    “元文筝!你不要命啦?会着凉的!”林子叶在那头吼。

    不用他吼我也知道这次死定,攥着手里刚刚接到的一片雪花赶快缩回被里。

    林子叶不住地在那头叹气:“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自己照顾自己?我因这话忽地眼酸。林子叶,以前不一直都是你们照顾我的吗?你们果然不要我了是不是?

    “在想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柔和下来。

    “没想什么。”刚刚被我抛起的一阵喧闹过去了,室友们全都躺回床上重归梦乡,我听到她们的呼吸声平缓均匀,想来梦魇甜美。这偌大的房中唯得我是清醒的,持着电话看窗上渐渐拢得厚密的冰棱。

    “那怎么都不说话?”林子叶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夜里愈见低迷,轻轻柔柔,像情人耳边飘回的呓语。

    我有片刻陷在他话语的轻柔里,像中了一个古老的蛊咒般陷落在假想世界,假想着和林子叶软语温存,假想被他疼宠为他深爱,不等我深陷,手心传来的冰凉将我神智扯回,那片被我攥在手心的雪花渐渐融了,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细细地爬在我手腕上,滴落,沾湿了被。

    “林子叶,我想起一首很老很旧的歌,可它的歌词很美,它唱说:爱情像掌心沙,我们深怕它变化,紧紧抓住却更流失了它。”我将拳伸出被外,摊开,剩余的一点雪水从指尖滚落下去。其实不论是抓是放,许多东西都是注定要流失的。

    他默了一阵,说道:“嗯,确实很有感觉,只是有些太过伤感,我觉得这歌的意境并不适合你。”

    “那什么才适合我?”

    “比如儿歌类的,像什么小兔乖乖把门开开啊那种的,就跟你弱智的形象很合,绝对适合。”

    这张臭嘴巴!我嘟起嘴。

    “蜜蜂来了哦。”他在那头轻轻地笑。

    真是被他打败了!我真是好气又好笑。大约这就是老友的默契吧,虽然隔着电话线明明看不到,却可以清楚地知道对方会出现的表情。刚刚兴起的一丝软弱和忧伤就被这一气外加一笑冲散,暖暖的,心口处有和风吹过。

    我不知道要过多久才可以使自己不再向往林子叶,然而我想我大概永远也做不到忘却这样一个人,只要今夜就好了,在这个天降瑞雪的夜晚,天空都送给大地这样一份深情的礼物,那么请容许我也送自己一个礼物,让我可以有一次撒娇,一次就好,不管他和林子叶子叶的种种,不管未来,不管任何东西,让我假装他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就当这是一场梦魇,这落雪的夜里,每个入睡的人他们都有着自已的梦魇,好的、坏的,那么只当是我的一场梦魇,不论好坏不论结果,它就是一场会随着天亮泡沫般消失的梦魇。我只要这一次放纵,我只要这一场梦魇,一,就好。

    我开口,轻轻地说,说林子叶,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小时候,你总给我讲故事的。这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轻轻地、清晰地由我口中吐露。

    “似乎你不小了罢?”他笑问着道。

    “可是我想听啊,我想听你讲故事啊。”从不曾试过的撒娇,却像已演练过千万次一般自然,我唤着:“林子叶,林子叶,我想听故事,好不好嘛。”

    他的那边便无声了,握着手机,我在一室的寂静里听到另一端的寂静,浅浅地,有沙沙雪声传到我耳中,屏住呼吸,我细听动静,即期待而又隐隐在羞怯。

    “那么,就讲冰雪王后的故事吧。”林子叶的声音在雪声中愈发显得轻柔地起来,他徐徐地说着,是疼溺的口气,“元文筝,你还记得冰雪女王的故事吗?”

    是的,我记得。在你、我、林子叶子叶,我们还是少儿的时候,我们喜欢去你家里看童话,你有一柜子的书,我还记得,就在书柜第三层右角那里,放着小美人鱼,放着白雪公主和巫后,放着三只快乐的小猪、美丽善良的灰姑娘、仙女、魔法、真诚、美好,还有,那个要抢走别人爱人的冰雪王后。

    在某个村子里,有一对漂亮的年青人,女孩美丽得好像一朵娇妍的蔷薇花,男孩俊秀得好像一缕山涧的清风,他们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相亲相爱,从来没有斗过嘴,从来没有做过哪怕一丁点会伤害对方的事。

    冬天来临的时候,天空下起鹅毛大雪,冰雪女王开始统治世界。冰雪女王是邪恶的,她有一块魔镜,魔镜会把丑恶的事物放大,还会让美好的事物消失。

    有天魔镜被弄碎了,其中有一块碎片恰好落进正在仰头看雪花的男孩眼里,男孩受到魔镜碎片的影响,开始一天天变得冷酷无情,然而他又会因为和女孩之间的爱情不断从魔力中清醒。这样坚贞的爱情终于被冰雪女王所嫉妒,某一天,冰雪女王趁着男孩在雪地里玩耍的时候诱拐了男孩,她将男孩绑架到她的冰雪皇宫,她亲吻男孩,令男孩一日日变得更加冷酷无情。

    而剩下来的那个女孩在失去爱人后开始踏上寻找男孩的旅程,她先后到过春、夏、秋三季世界,不管是经历到美好、诱惑或是危险,她都没有放弃对男孩的寻找,终于,她在冰雪皇宫里找到了男孩,可是这时的男孩已经完全被冰雪封冻住了心灵,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女孩和他们的爱情,忘记了女孩也忘记了自己。女孩眼看着无论怎么呼喊都唤不醒男孩,不由得流下了伤心的眼泪,她的泪水滴落到男孩眼里,男孩心中的冰块被泪水融化了,终于唤醒了记忆回想起所有的往事。

    再后来,和所有美好的童话故事结局一样,他们从此过着快乐幸福的日子。

    林子叶说:“其实,所谓魔镜的碎片,就是冷漠和误解。”

    “而爱可以融化碎片,是么?”

    “还有勇气。有勇气、有爱,才可以。”

    你有没有试过在冬夜里听一个人跟你轻声细语述说一个故事?那种感觉,真的很美。

    “元文筝,你刚刚看见雪花了吗?”

    “嗯,很美,雪花也是天空送给大地的礼物。我还接了一片在手里的,可是化了。”我答,面上有微微的笑。

    “元文筝,你说我们眼里会不会也落进了魔镜的碎片?”

    我一怔。“林子叶,你……什么意思?”我又不自觉屏起呼吸来,细细地去听另端的声音。

    他又是一阵沉默,继而开口问:“元文筝,你上次对我说你有喜欢的人……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人,他是谁?”

    这一句问话,将我由夜的梦魇中惊醒,不待天亮,它就“啪”地一声,炸了,碎了,无影无踪。我哈哈一笑,我说你问这个干嘛,我就说怎么我一说要听故事你就真说给我听了,原来是想套我话啊。

    他在那边不吱声。

    我继续打着哈哈,我说:林子叶,你看你吧,想知道直接问不就得了嘛,还要拐个这么大的弯子,又是冷漠啊误解啊又是勇气啊爱啊的,嘿嘿,几个老熟人了,你也好意思这样诈我哦?

    “那么我现在直接问了,你能告诉我吗,元文筝?”他依然只是轻轻地,轻轻地轻轻地问。

    “我……我……不能!反正不是你就对了!”被窝里,我紧紧握着电话,说得斩钉截铁,说得湿了眼眶。

    沉默,沉默,久久的沉默之后林子叶忽地笑了。

    “这么激动干什么!”他在那端大笑着说,“好像我在赖你喜欢我似的。不说就不说吧,我才不在乎你喜欢谁呢。”

    是的,不在乎,不在乎,不在乎!我哼哼两声,双唇死死咬住,怕他听到我喉间的哽咽。

    “其实童话故事都是骗小孩子的。”他听到我哼,语调变成了打趣,“一般也只有像你这种智商的成人才会喜欢听。你想不想知道这个故事真正的内幕?”

    所谓童话故事的内幕,我不由想起那些以前曾被他歪曲过的童话来,林子叶告诉我说:白雪公主本身是个好吃鬼兼被害妄想症,将亲妈假想成后妈,自己搬到森林子叶里自怨自哀不说,明明是贪嘴吃苹果吃得太急被哽晕了,还硬要污蔑说是人家要毒杀她;而灰姑娘根本就是个小偷,她从舞会上逃跑的原因其实不是时间到了十二点而是因为她看到了东西被窃的苦主;至于豌豆公主,实际上她不仅不是公主还是个骗子,一心想要嫁入豪门,为了达到目的她费心心机终于和一个宫人相熟起来,所以别说十二床天鹅绒下放的是颗豌豆,就算放进根头发丝宫人也会告诉她,她照样会说睡得不舒服,如果当时真是放的头发丝而不是豌豆的话,没准豌豆公主就变成头发丝公主了;而美女与野兽里的美女不仅样子长得不美,心肠还很恶毒,她本身是一个强盗头子,有天她带着一帮强盗兄弟跑到别人家里想要抢劫,可是强盗们反而都被主人杀死了,她是死叽掰咧地苦苦恳求人家才留她一命让她在家里当苦工的,正所谓是家贼难防,最终主人家一个疏忽还是被她得手了,她偷走了一大票钱财逃回家乡,偏偏这个做了贼的强盗却又还想要博个好名声,她害怕别人知道她的财产是偷来的,所以到处对别人瞎掰故事,很多人本是看中她手上的钱财想要讨好她,所以就顺着她话头,最后以讹传讹这才传出了个美女与野兽的版本来。

    我此刻好像能看到彼端林子叶脸上的表情,他一定正扬着璀灿笑颜,眼神明亮,那笑赤诚得不沾半点谎言欺骗。每次要蒙我时,林子叶都会是这样的一张笑脸,死死将我吃定。明明知道经过他重组后的故事一定会面目全非到能把原作者气得背过气去,足够安徒生他老人家由死到活再由活到死地轮上好几圈儿了,然而即便是这样,即便我明明看不到此刻他面上的笑容,我却还是忍不住要呆呆地问:“真正的故事是什么样的?”

    林子叶在那端,轻轻地,淡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