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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也会偷葡萄,当然是在葡萄还没长成,没有人看的时候去偷。那葡萄酸的她们几个小脸都皱成一团,边吃边发出嘶嘶的吸气声,却谁也不吐掉。皱巴着脸吃下一颗颗酸得不得了的葡萄。后来吴小年想到那么酸的葡萄就会流口水,不是馋的,是被那酸劲吓的。
吴小年家的小母猪是别人家送的,一个夏天被吴小年喂的白白胖胖,生了七个小仔,死了一个,还剩六个。
村上好多儿时的玩伴,都纷纷出去打工了,只有第三生产队的一个女孩和吴小年一样考上了二中。打工的人回来时是衣着光鲜,穿金戴银,可谓衣锦还乡。
二姑姑和奶奶不时地劝吴小年不要读书了,家里也盖房子了,她爸爸的压力肯定不小,虽然这几年承包了村上的加工厂,又做了一些生意,但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嫁人?她们劝吴小年不要读书,和她的姐姐们一起出去打工。让爸爸也轻松点,再娶个人。
看你几个姐姐哪个不是穿的光鲜亮丽,村上没几个人有他们打扮的漂亮的。
吴小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她们说到无聊时也就不理她了。只有小姑姑会斥责她们,说见钱眼开,这时候几个人又会吵起来。
吴小年想多少年不因自己而吵架了?
是不是因为自己读书而影响爸爸再娶?
吴小年没敢问爸爸,她有一次含蓄地表达了一下要不自己不读书了?爸爸甩下饭碗就出去了。吴小年再也不敢提了。
在吴小年要开学的时候家里的房子也盖好了,两层小楼,爸爸住楼下,吴小年住楼上,吴小年很开心有自己的房间了,有自己的一片小天地了。
吴小年开心得经常在自己的大床上打滚。
在开学前几天小姨送来了好几件衣服。吴小年搂着小姨不让离去。这些年吴小年穿的衣服都是小姨做的,淡雅素净而大方。但九六年的时候流行鲜艳的衣服,上面有大朵花的。
村上的妇女经常说,哎,没妈妈就是不一样,穿的衣服都这么普通,看书记的女儿丽娟穿的多漂亮,那花朵跟真的似的。
每到此时吴小年总是默默走开,她心里有点隐隐看不起这些嚼舌的人。
她是喜欢小姨做的衣服的,很合身,穿的很舒服,所以她从来没买过衣服。也不想开口跟爸爸要钱,总想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给周围人添的麻烦降到最少。
小姨说,去城里读书不比在镇上,要照顾好自己,穿的也不能太寒酸,要买什么东西可以问小姨要钱。
吴小年拉着小姨说:“小姨,我做你的女儿啊。”
“傻丫头,我从来都把你当做女儿来疼的。”小姨摸了摸黑暗中的小年。
“小姨,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啊?”
吴小年这么多年从来没开口过,但书读多了,也渐渐释怀了。
“姐姐啊,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但脾气也很倔的,你大舅舅小时候最怕她的,你妈妈让他干嘛他从来不敢违背。怎么今天突然想起问你妈妈了?”
“恩,没见过妈妈,所以想了解了解。”
“小年啊,你一定要幸福,你妈妈才能安心。”
“妈妈又看不见。”
“不,你妈妈看的见,你的幸福是她最大的安慰。”
“知道啦。小姨,爸爸和妈妈是怎么认识的啊?”
“呵呵,今天准备刨根问底啊?你爸妈是别人介绍的,你爸爸那时候可英俊潇洒了,附近喜欢他的人可不少,后村教书的曹先生的小女儿打小就喜欢他。”
“那他们怎么没有在一起啊?”
“在一起了,哪还有你的事啊?”
“那爸爸喜欢她吗?”
“那倒不清楚,我们不是一个村的,不是很了解。你爸妈是老汪介绍的,老汪和你妈妈很要好,老汪的老公和你爸爸又很要好,所以就互相介绍了。但那时候你爸妈互相都不满意,不咸不淡的,你爸爸送你妈妈的手表后来还被退回来了。后来不知怎么就结婚了。我都有点糊里糊涂的。”
“他们有缘分呗。”
“是啊,缘分吧。”
“爸爸很爱妈妈吧?不然怎么不再娶呢?”
“你希望你爸爸再娶?”
“我不知道,我不希望别人来打扰我们家的生活。我又希望有人来照顾爸爸的生活,他一个人太孤单了,我总是要长大的。我希望他幸福。”
“哎,谁又不是孤独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小姨你感叹什么呀,小姨夫要调去无锡了,你也会跟着去吧?不过到时候我就见不到你了。”
“我也不想离开,你外公年岁大了,腿脚不好,我是希望能就近多照顾照顾。你二姨家又那么远。”
“可是你有你的生活了。”
“对啊,我有我的人生了。你小姨夫能去无锡,机会难得,他是不会放弃的。无锡一院已经派人过来办手续了。”
“小姨,我不想你离开,我没有了妈妈,我不能再没有你。”黑暗中,吴小年哭了。
小姨搂着她也默默地流泪,她实在是心疼这个外甥女。
“小姨会常回来看你的。你要好好读书,将来考去无锡上大学啊。”
“我会努力的。”
爸爸一个人努力供吴小年上学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家里盖了房子就把这么多年的积蓄花光了。
所以吴小年尽量少往爸爸要钱。
爸爸每个月给一百五十元给吴小年做生活费,上了高中还是要带粮食的,不过只需要带小麦,交给学校抵早晚的饼的费用。中午的菜钱还是要交的,每个月六十元,到县城里每个月来回的车费是十二元。加上买买文具,女孩子买买饰品,大多数人月底总会没钱。
但吴小年从不让自己乱花钱,穿的是学校的校服和小姨做的衣服,吃的是学校的大食堂,高中了很多学生都在外面小饭店吃饭,饭菜比较好。
吴小年从来不买什么饰品衣服歌带等,所以爸爸给的三个月的钱,吴小年总能花到四个多月。
因此也被班上的城里同学取笑为本世纪最土的人,当然她们是不会当她的面讲的。这些话是毕业后,一个耐不住寂寞的女生讲给她听的,她们说,吴小年光剩了一个成绩好,简直不是新时代的女生,土得不能再土了。
吴小年虽然当时不知,但还是能感知她们的异样眼神的。
高二的时候过年回家,有一个表姐要嫁人,大叔家请家族同姓人家的女孩子陪这个表姐吃饭,二妈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一大家族里,就属小年最土了,活脱脱一个穷酸书生。前村的大表婶还假模假样的批评二妈转而安慰小年。
小年心理隐隐作痛,青春期的女孩总是爱美的,即使小年心理素质再好,也不禁觉得被暴露在太阳底下,被她们评头论足而羞愧不已,小时候就没有妈妈的自卑再一次涌上心头。
&g睡觉了。
再一次被刺痛,小年有点受伤。
吴小年望着小泥巴笑的有点落寞,小泥巴也望着吴小年半眯着眼睛似在安慰。
不过吴小年很快就释然,她对小泥巴说,她们都是别人,不是我该在乎的人,她们说任何话我不该放在心上,浪费我精神和脑力。她们说的话就像一阵屁,闻着臭,风吹过也就没有了。
吴小年说完冷笑了几声,小泥巴跟着也喵呜个不停。
爸爸第二天早上吃饭时对小年说,秀才不怕南山破。
小年吃惊地望向爸爸,爸爸忽然之语是什么意思。
“你只要好好读书就可以了。”爸爸说到。
爸爸平时和小年交流很少很少,可以说一年也交流不了多少,但总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予小年信心和勇气,教会她做人的道理。
小年用自己的努力来对村上人扬眉吐气,零二年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江南的一所大学,村上这一年考上了两个女大学生,家家户户很是羡慕。他们看小年的眼光不再是忽视,而是眼笑眉开。并以小年为榜样教育正在上学的儿女或孙子孙女,没有妈妈而努力成才云云。
三年中和王灵莉、章安平的联系并没有断,但不是很多,大家都长大了,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世界。王灵莉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学,章安平考上了南大。各自精彩着。
高三暑假里都没有压力的三人聚会了一次,诉说着当年,憧憬着未来。
上大学,爸爸并没有让小年一个人去,第一次有爸爸送去上学,小年很是幸福,但爸爸回去的时候,小年哭了,一个人躲在陌生校园里的小树林里哭了。
“卓然,你看有个女生在哭呢,不会失恋了吧?”一个女生低低的声音传进了吴小年的耳朵。吴小年不好意思转头,低着头走开了。
李卓然望着吴小年的侧脸微微一皱眉。
吴小年迷路了,不知道南校区的18号搂怎么走。转了快半个小时了,还是没找到去南校区的大门。南校区是吴小年这一届来之前刚建好的,四栋宿舍楼现代化建设,网络热水一应俱全。羡煞了师兄师姐们。
实在走累了,吴小年问了看到的第一个保安,保安笑着说是新生吧?吴小年低头,在保安的指引下终于找到去南校区的路。
接下来的日子是跟着班级里的女生一起去开班会,军训。日子过的忙碌而充实,整个人黑了好多,也瘦了好多。
但吴小年的军训生活还是不快乐的。缘由是她太差的体育,再一次让她暴露在众人之下,尴尬而自卑。
有一个军训项目,是双脚交叉,原地坐下站起,站起时不能用手撑地。吴小年是坐得下去就是站不起来。
教官看她又不胖,大家都能站的起来,为什么她一个人站不起来?以为她是故意的,就罚全班陪着她一起做。
无奈吴小年太缺乏运动细胞,在遭遇全班无数白眼之后,还是坐的下去站不起来,最多一次站到半路还是坐下去了,砰的一声吓坏了教官。教官怕出什么事就没再为难她。但吴小年的屁股为此疼了好多天。
李卓然是作为院学生干部中的一员来慰问新生的,并且还代表院学生会做了简单的欢迎致辞。
吴小年望着高大英俊的李卓然不敢置信,他是那个他吗?初中三年三十封信,到底哪去了?坚持了初中三年个学期每个月一封信,上了高中吴小年再也没写过,她也有她的自尊,她的骄傲。
再一次见到李卓然是在寝室里,以李卓然为首的一群院系学生会干部来慰问新生生活是否习惯。
看到寝室值日表上的名单,李卓然问:“哪位同学是吴小年?”
吴小年没有出声,但另外三名同学望向自己,给出了答案。
“吴小年同学,麻烦你出来一下。”李卓然叫到。同学们和学生会的干部们面面相觑,很显然李卓然并不知道谁是吴小年,但…
站在寝室外,吴小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请问你家里是哪里的?”
吴小年很冷静地报出了地址。李卓然就不能冷静了。
“小年,真的是你吗,我是然哥哥啊,怎么不认识我了?呵呵,也对啊,都十年过去了啊。当年的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了。不过你变化还真大啊,唯一不变的是那双大眼睛。怎么不说话了?”
“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了。”吴小年继续低着头,表情讪讪。
“呵呵,你不是从小一直叫我然哥哥吗?”
“可是现在我们长大了。”
“咱们的小年妹妹害羞啦?呵呵,我一直都是你的然哥哥啊。”李卓然笑的没心没肺,摸了摸吴小年的头发,无视寝室里探出脑袋的那几个家伙。
“走了,进去了。回头我来喊你吃饭,算是给你接风,咱们都十年没见了。得好好聊聊。”
走进寝室,李卓然搂着吴小年的肩膀对院里和系里学生会的同学们说:“这是我妹,你们给多关照关照啊。”
“嘿,老大,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啊。”一个黑乎乎的家伙说到。大伙跟着笑成一团。
他们走后,寝室里的三个女生围着吴小年问东问西。
“那大帅哥是你哥啊?”
“据说是下一届院主席哦,过几天就上任。”
“刚才好像你们互相不认识啊。”
吴小年找了一些话随便搪塞过去。
她对于见到李卓然已经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了,前几天军训时就猜到他可能就是当年的李卓然。
但更让她不能释怀的是,为什么三十封信都没有一封回音?没有任何理由能够说服吴小年,即使他没有收到,可是他知道她家的地址,也可以写信去啊。为什么这十年音信全无?吴小年不能原谅。
难道小时候的话都是儿戏?
但在李卓然叫自己吃晚饭时,吴小年还是去了。
没想到有一大帮子人,吴小年站在桌前不知所措。
“来来来,小年,坐我旁边。”李卓然起身拉过吴小年。
一桌有十一二个人。
吴小年忽然有点生气,什么叫给我接风?叫那么一大帮子人干什么?
李卓然举起杯站了起来。
“以后工作要忙了,估计能够和大家相聚的时间也不多了,希望咱们张主席能够找到满意的工作,也希望我们这一届学生会能够继承张主席的优良工作作风,继续服务好广大学长学姐学弟学妹。来,干了。”说完大家闹闹哄哄地一起干了面前的一杯啤酒。
“李主席,以后要跟你混了啊。”
“李主席,你右边一个女友,左边一个妹妹的,尽享齐人之福啊。”
“卓然,以后学生会靠你了啊。你这么有能力,我也能安心地走了。哈哈哈。”
大伙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吴小年一点兴趣都没有,不理会一桌人的闹腾。
“学生会还是要靠我们大家一起努力的,在座的各位都是精英,有你们呢还怕学生会搞不好啊?张凌,有就业目标了吗?你们下半年都要实习了吧?”
那人大概是前任学生会主席吧,吴小年猜到。
“不急,在学校里先逍遥半年再说,以前都忙学生会工作了,没有好好享受学生生活,现在要好好享受着最后的时光。”
“那是,到社会就不一样了。”
“哎,李主席,你光顾讲话不管你的左边的妹妹啦。看着妹妹被军训折腾的又黑又瘦,跟非洲难民似的。真可怜啊,这些教官持续地在每年九月辣手摧花。”
“罗海兵,你闭上你的大嘴巴,别吓坏我妹。小年,别理他们那群搓人。多吃点啊。”
“卓然,这是你妹?”
“是啊,从小一起长大的。”
“哦,青梅竹马哦,嫂子,你家卓然不简单哪。”
“还不兴他有妹妹了?”李卓然的女友表现得大方而得体。吴小年听了心里不是滋味,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微微笑。
一顿饭吃得筋疲力尽。
他们一行还要去ktv继续尽兴,怎么劝说吴小年都不去,一顿饭已经够了,何必再跟着一群不认识的人去挂面具?
越是在人群中越是孤单,越是不自在,宁愿一个人远远待着。
李卓然无奈只得说先送吴小年回去。
吴小年笑得轻松而淡然,“不用了,然哥哥,这么一点路,都一个月了我还能不认识啊。”
其他人跟着起哄说一定要让李卓然送。吴小年坚决不让,打了一圈招呼就走了。
校园的鹅卵石小路铺满了落叶,晚上没有人扫,踩上去沙沙作响。吴小年感觉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上,搁得心疼。
蹲在一棵银杏树下,吴小年不想走了。
周五的晚上,校园里人不多,大概很多人都出去了,看电影或聚餐或逛街。
昏暗的路灯下,吴小年拣了一片又一片银杏叶,一片一片摞好。但,堆不了多高,就会轰然倒塌,甚至不要一片轻风的吹佛。
就像她和李卓然的关系,他是她的向日葵,那么多年的温暖所在,可是李卓然却看不见她,十年间不闻不问,即使有儿时的温暖,但扭不过岁月的重压,还是倒塌散乱于生活的各个角落。
不过自己有什么资格埋怨李卓然呢,不过是儿时的玩伴,谁也没承诺是谁一辈子的温暖,现在他是他女友的温暖了,再也不能来温暖另外一个女孩子了,自己已经失去了资格,十年之隔的资格。
泪滴在银杏叶上,让蒙了灰尘的银杏叶明黄得更加耀眼。
银杏叶啊,银杏叶你是否会留恋树梢的温暖呢?吴小年呢喃道。
“银杏叶无论何时都会给予自己温暖。”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身后想起。
吴小年被吓了一跳,立刻回头望去,未曾想蹲得太久腿麻了,忽然间的转身让她跌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两腿维持着旋转中的交叉姿势。吴小年坐在地上抬头望着身后的男生。
“在树梢上它们可以汲取太阳的温暖,飘落以后积攒的暖黄是它们的温暖。温暖是自己给予的,不要奢求从别人那里得到。”
中等个子,瘦瘦的,长相清秀,白皙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流海略长,几缕发丝划过黑色镜框眼镜,遮住了半只左眼。白衬衫,黑背心,牛仔裤,整个人清爽而清冷。双手抱胸倚在后面一棵银杏树上。
吴小年没开口,她习惯先等别人开口,自己好有对策。
但对方也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吴小年等的不耐烦了,慢慢爬起来,准备离开,腿还有点麻,所以走的一瘸一拐且很缓慢。
“我们学校还有这么不礼貌的女生吗?”清冷的声音响起。
“对一个陌生人需要怎样的礼貌?”吴小年立住缓缓道来。
“几年级的?”
“与你何干?”
“牙尖嘴利!”
“多管闲事。”
“你的保护方式还是欲擒故纵?”
“不奉陪。”
“吴小年。”他,怎么知道自己名字?
“计算机021。”
吴小年冷静不了了,立刻转身,却看见他又倚在刚才吴小年蹲的那个银杏树旁,看着自己的饭卡。当初宿舍的花花怕饭卡丢了,就在饭卡上写了班级和姓名,顺便帮宿舍的其他三个人都写了。
大概是刚才起身时从口袋里滑落的。
“新生啊。没想到这一届的新生这么嚣张。”
“没想到学校的学长都这么爱管闲事?”
“呵,这么嚣张不想要饭卡了?”
“爱给不给。”吴小年一向主张是敌强我强,敌弱我闪。
“有个性!拿去吧,食堂的饭难吃的要死。”言下之意是他拿了也没用?
接过黑眼镜男生抛过来的饭卡,吴小年掉头就走,丢下两字,“不谢。”
男生在身后低低笑着。
“吴小年,我们会再见面的。”
给莫名其妙的男生一闹,吴小年心情好了很多。
小姨说,谁都是孤独地活在这个世上;黑眼镜男生说,温暖是自己给予的。而她吴小年凭什么向一个只有儿时相伴之谊的李卓然奢求温暖呢?是不该啊。可.忘不掉啊。
因为失去,所以渴求吧。
当时高考怎么就会选择计算机呢?吴小年坐在微机房百思不得其解。填志愿时,拿了一本厚厚的书给爸爸参考,爸爸没看,只说:“未来的路自己选择。”
吴小年无语,略一思考就选了当年号称很热门的计算机。高中时只碰过一次电脑,而且什么都不会。自己是认真学习的好学生,没有跟过班里同学去网吧,所以现在上了大学在第一节计算机课茫然无措。
看着计算机束手无策,连开关机在哪都不会。
第一节课学的比较简单,当然简单是相对于后来的吴小年而言的,但眼前要解决的是怎样去入门。
大学里上的是大课,三个计算机班一起上的,那么多人,吴小年实在不好意思举手问老师怎样开关机,丢不起这个脸。
吴小年有一天在计算机搂碰到李卓然时,问李卓然忙什么,李卓然说最近学生会事情特别多,各部门都在招新生,还有迎新晚会等,忙得两脚不着地,问吴小年有没有兴趣参加学生会?吴小年坚决摇头。并且断了向李卓然求教的念头。
不丢脸的后果就是某个晚自习时吴小年拿着系里发的一打计算机票到化工系公共机房去练习。
打开书本,按着一个个操作步骤,吴小年已经能进行一些简单的操作了。但很多很简单的东西课本上并没有写,吴小年还是茫然不知所措。别人拿着计算机票都在打游戏看电影,只有吴小年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看着计算机发呆。
“呵呵,屏幕上开花了?”一个男声在隔壁座位上响起。
吴小年歪过头看着隔壁座位的男生,淡紫色薄毛衣,黑框眼镜。记忆立刻回到那晚昏黄的路灯下。
“黑眼镜?”
“啊?你给我起的绰号?呵呵,郑重自我介绍一下,周晨,请吴小年同学多多关照。”黑眼镜框后的眼睛笑得细细长长。
“哦,周学长好。既然周学长这么热心,能不能教教我计算机知识啊?”吴小年笑得不耻下问。
“好处?”
“你开。”
“成交。”
三个小时很快过去,周晨的指导下,吴小年学的很认真,进步也飞快,没想到计算机操作起来很简单,有人带着入门,操作起来特别容易。
周晨还帮她打印了一份指法表,让她根据指法表打字,不要老一指弹。
周晨是化工系大二学生,化工系作业比较多,教导吴小年三个小时的代价是吴小年得帮周晨抄三个礼拜的试验数据,本来是两个月,被吴小年讨价还价才三个礼拜的。
后来吴小年问周晨为什么帮一个新生那么多?是不是经常可怜校园里的小学妹?
我才懒得理别人!因为我们是同类,需要温暖的同类,周晨回答。
大学的课程并不难学,相比整天埋头书本的高三而言,简直是天堂。大部分辛苦考上大学的学生都像脱缰的野马,各自潇洒着,做着自己或者他人以为的大学必修事。
逃课,睡懒觉,打游戏,化妆,逛街,谈恋爱,参加学生会。
吴小年是好学生,主要是不想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诸如谈论化妆的事情上,所以吴小年保持了晚上上晚自习,早上没课就到小花园里背书的习惯。
冬天渐冷,小花园里背书的人渐少。吴小年乐得自在,初高中六年寒风中背书背习惯了,寒冷的环境给了自己清明的头脑,让自己更容易记住英语单词。
今天早上吴小年照旧来到了小花园背书,还没背到第五个单词,就被打断。
“小年,这么认真?”
“…。”吴小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李卓然,饭局之后见过两次,都是在校园里,只是打打招呼,从未单独见过。
“怎么不说话?”
“呃,不知该怎么称呼。”
“哈,你还在为这个问题纠结?傻丫头,我说过我一直是你的然哥哥啊。”李卓然淡淡笑着,说话间呼吸出丝丝白气。
“可是我初中写了好多信给你,你都没有回过,我以为你不再是我的然哥哥。”
李卓然略微尴尬,“小年,以前是我的不好,那时候忙考高中,我妈管的严,信件都被她没收了,说等到考上高中再还我。后来…”
“然哥哥,你不用解释。各有各的立场。”吴小年低头打断李卓然结结巴巴的解释,自己说过不会原谅他不回信的行为的,那么现在他的解释于她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小年,你长大了。”
“我们都长大了。”
“是啊,你再也不是那个盐碱地的小年了。可是我一直是你的然哥哥,你明白吗?”
“向日葵已经枯萎。”
“什么?”
“我家菜园里的向日葵枯萎了,奶奶都刨掉了,后来我们家再也没种过向日葵。”
“小年,你不开心?”
“我开心啊,考上大学我有什么不开心的,村上好几年没有考上大学的人了,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女孩子考上呢。”
“活的简单一点,不要想太多。”
“我没想复杂。”
“呵呵,小年,吃早饭去吧,我请你。”
“你女朋友呢,你不陪她吃早饭?”
“她睡懒觉呢。下次介绍你们认识,上次人多太仓促了。”
“她是可以得到然哥哥温暖的人吧?”
“小年…。”
“没什么啦,我要喝红豆稀饭,还有麻团。”
“呵呵,小意思。”
两人向第一食堂走去,只有第一食堂有红豆稀饭。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起小时候的事,说道开心处小年会手足舞蹈。李卓然想,现在才有了点小时候的影子。
边吃边聊,李卓然讲了好多学校的事情给吴小年听,吴小年也了解了很多,了解了图书馆四层楼的不同功用,借书的不同规则,了解了学校各个机房的使用规则和开放时间,了解了每天早上如何逃跑操,了解了体育卡如何贴,了解了去市区如何乘车。
快吃完时,李卓然的女朋友过来了。
“月月,你怎么会来食堂吃早饭?”李卓然略表惊讶,早晨只要第一二节没课,韩月月总是睡到第三节课才起来,更别说来吃早餐了。
“今天上午要去面试,有一个公司在招兼职平面模特。”韩月月表情淡淡。
“还没给你们正式介绍。小年,这是你学姐韩月月;月月,这是小年,我妹。”
“哼,你妹可真多。”韩月月一屁股坐了下来,喝着袋装的豆浆。
“说什么呢,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乡下的那个妹妹吗。”
“小年,我早就知道你了,是不是知道你卓然哥在这个学校才考过来的啊。”刚才的不愉快仿佛没有发生,韩月月笑脸如花地看着吴小年。
“韩学姐,我不知道然哥哥在这个学校。”吴小年脸上表情也淡淡的,她虽然是李卓然的女友,但她吴小年没有巴结的义务。
“哟,你们两关系真铁啊,然哥哥,呵呵。”韩月月笑着看了看李卓然。
“快吃吧,不要迟到了。”
“这么急赶我走啊?”
“今天吃错药了?”
“吃错药的人是你。”
“韩学姐,然哥哥,我吃完了,要去上课,你们继续。”说完吴小年头也不回地走了,李卓然在身后叫了声小年,吴小年当作没听见,韩月月又不知说了一句什么。
吴小年不想介入他们之间,自己和李卓然也没什么,韩月月发脾气只能说明是他们之间存在问题。
“挑起了战争就要跑了?”周晨推了推黑框眼镜,一手抱书,一手插在裤兜里,跟着吴小年走出食堂。
“怎么哪都能碰到你?”抄了几星期的实验报告,吴小年火大。
“校园又不是你家开的,你管我。”食堂门口,周晨凉凉地说道,折磨了吴小年给她抄了三个星期的实验数据,周晨的心情很爽,不要痛苦抄实验报告的日子真舒服啊。
“早上有课没?”
“有课就不在这吃早餐了。”
“周晨,我们去市区逛逛可好?”
“这是邀请吗?”
“尊敬的周先生,请问阁下接受吴小年小姐的邀请吗?”吴小年弯下腰,一手拿着书本背在腰后,一手伸到周晨面前。
周晨继续维持酷酷的表情,“勉为其难,给你个面子。”说完两人都哈哈一笑,走向后校门。
李卓然和韩月月刚从食堂出来,就看见吴小年和一个男生有说有笑地走了,韩月月看了一眼李卓然,李卓然面无表情不知所想。
吴小年和周晨的友情就在这样一次两次偶然碰面中开始了,幸亏大学生活有周晨的陪伴才不至于如此孤独寂寞看着眼前的温暖而不能碰触。大概对于周晨也是,吴小年给予他的也是从另一个人身上得不到的温暖,才让他孤独的大学生活,不至于冰冷而毫无回忆。
不过是两个可怜人的互相陪伴,对于后来有一次李卓然的评价,吴小年很是愤怒,我可不可怜要你管?吼了李卓然一顿。
可是谁不是孤独的可怜人呢,只是有些人把自己伪装的很热闹,很开心,很忙碌,所以显得吴小年他们这些安静低调不理他人的人们更为冷清和孤寂吧?
罗云年不是长得漂亮的人,但有自己的特质,比同龄人成熟而清冷,努力把自己淹没在人群中,却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对所有人都微笑,对所有人都保持距离,用无欲则刚的方式建立自己的保护色。
两三年后陶玉曾评价过,你们见过吴小年伤心哭泣过吗?你们见过吴小年开怀大笑过吗?你们见过吴小年惊慌失措过吗?你们见过吴小年为谁痴狂过吗?你们看得见吴小年的心是红还是黑吗?
为什么要让别人看明白?吴小年不懂。但对于信任的可以给予安全感的人,吴小年绝对是掏心掏肺,展露真正性情。
在某一个吴小年上晚自习的路上,一个吴小年眼熟却叫不上名字的男生拦住了她的去路。
近冬天了,天黑的晚,朦朦胧胧地,吴小年连对方长什么样子事后都不大记得。
“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站在离阶梯教室不院的海报栏前,吴小年问。
“同学?吴小年你不记得我了啊?”
“呃?你是?”
“上次在李卓然请客的饭桌上,你还记得吗?我们还聊过好久呢。”
“对不起,我记性不太好。所以语文很差,呵呵。”
“呵呵,谦虚啦。我是戴建兵啊,大三应化的。”
“哦,戴学长你好。”
“记得了?呵呵。去上自习?”
“恩,是啊。你呢?”其实吴小年还是没想起来,那天是第一次和那么一大堆人吃饭,吴小年很是拘谨。
“我找你好久了,卓然那哥们不地道,就是不肯把你的电话告诉我,还推辞说没有,谁信啊,你是他妹啊。”
“呵呵,学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哎,其实我那次跟你说我没女朋友是真的。”
“呵呵,是吗?”
“小年,第一次看见你我就蛮喜欢你的,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吴小年低下头,心里没什么反映,只是一个路人甲的喜欢需要有什么反映呢?大三了还没女朋友,看到有新学妹就下手,这帮家伙!
后来周晨说,吴小年你的大脑果然被驴踢了,反映果然和常人不一样,面对别人的表白居然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吴小年回到,你看他表白的这么流利,一看就是全面撒网,重点培养的战略,东边不亮西边亮嘛。
戴建兵以为吴小年在害羞,“小年,是不是我说的太突然了?呵呵,没关系,你考虑考虑给我答案啊,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我把宿舍号码写给你.”
“学长,对不起,我爸爸不让我大学里谈恋爱,不是我拒绝的托词,这是我们上大学前的约定,所以,我们只能做朋友,还有谢谢你的喜欢。”
吴小年给足了戴建兵面子,即使不接受也没必要让对方难堪,以后在大学里也许还要见面呢。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不过你相通了还可以来找我啊,而且我们还可以做好朋友的。”
“恩,谢谢学长,我去上自修了,再见。”
吴小年笑着和戴建兵道别。
星期三的下午吴小年没课,待在寝室里不想动,外面太冷,吴小年嗑着中午买的瓜子,看着语文书上的小故事,寝室里的花花在打围巾,万明明在看时装杂志,陶玉摇头晃脑地听cd,最近她特迷周杰伦,一个台湾男歌手,吴小年听过一次,唱得好似外文,一点都听不懂在唱什么歌词。
电话铃声打破了宿舍的和谐,但大家都很懒没人愿意去接电话,最后还是万明明去接了电话,她男友在北京,或许可能是她男友的电话,虽然平时她男友都打她手机。
“吴小年,电话。”万明明仍下电话,依旧躺在床上看杂志。
“喂?”
“呵,口气这么冲?谁得罪你啦?”
“没,然哥哥啊,什么事?”吴小年话一出,六只眼睛诡异地盯着她,搞得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她被盯得不好意思了,转过脸面向墙继续和李卓然讲话。
“下午有课吗?”
“没。”
“带你去失去逛逛吧。”
思索了三秒钟,吴小年决定用逛街来打发这个无聊的周三下午。
“二十分钟后后门口见。”
挂了电话,三个人立刻来了精神,逼问吴小年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从小一起玩的那个李卓然,就是上次学生会来检查的那个主席。”
“哟,有情况哦。”
“还是主席,有发展前景。”
“春风啊,春风~~~”
“别乱说,只是儿时玩伴啦,他有女朋友的。”吴小年手忙脚乱地收拾。
“有女朋友算什么,结婚了还离呢。”
“不说了,我得赶紧走了,回来带大栗给你们吃。”
“亲爱的,那你早点回来啊。”花花交代。
李卓然裹着黑色长呢子已经等在了后门口,吴小年笑呵呵地走过去。
“小年,来了学校这么久了,还没带你去逛过市区,呵呵,失职啊。”
“然哥哥,你怎么考这个学校啦,不留在南京陪叔叔阿姨啊?”
“他们有他们的工作,况且考大学也要看成绩和专业的啊。”
“恩,也是。”
“那你怎么考这个学校啦?”
“我是乱填的,差点没跑新疆石河子去。”
“哈,考那去,你要变成非洲人干了。”
“哪有这么夸张。”
“不过你比军训白了很多啊,现在才像个江南姑娘。”
“军训那是人受的吗,个个都晒的黑不溜秋。而且我本来就是村姑,不是江南姑娘。”
“呵呵,村姑体育那么差?我都听你们教官讲了你的光荣事迹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要不是体育差,我当年都上一中了。我没上一中的三年,把灵灵给思念的啊.”
“灵灵?”
“哦,是我初中死党,她父母是学校老师,初中三年对我特别好,很开朗的一个小丫头。”
“你不也是一个小丫头吗,还说别人。”
“我已经长大了。”
“说自己已经长大了的人,都没有长大。”
“一边去,也就只有你说我没长大。不过大我三岁就装老大。”
“三岁一代沟啊。”
“哼,李大叔,行了吧。”
谈笑间公交车已经到了市区,两个人没有目的的乱逛。
“小年,戴建兵是不是找过你?”
“是啊?”吴小年回答的很干脆,让李卓然一愣。
“他说喜欢你啊,还行的一个人,没考虑过接受?”
“我一个人挺好。”
“还是要谈一个男朋友的,不过要找一个可靠的。”
“为什么一定要谈恋爱?”
“也没一定,你是个不错的姑娘,值得一个人来好好对你。”
“所以韩月月是个不错的姑娘,值得你来好好对待?”
“呵呵,怎么说到她了?”
“我不谈。”
“不谈就不谈,生什么气啊。”
李卓然不声不响的给吴小年买了一套围巾手套,吴小年本来以为他是买给韩月月的,没想到是买给自己的,让吴小年的心情阴转晴,寒风中的吴小年笑的没心没肺。
李卓然回过头看见吴小年在笑,伸出手说,小年赶紧走啊。
小年立刻跟上。
总感觉李卓然是自己的温暖,总在不断地给予自己温暖,指引自己向着温暖的方向走去。
吴小年说要带金大栗给舍友吃,李卓然说化龙巷那边有一家金大栗特别好吃。于是李卓然带着吴小年向化龙巷走去。
过马路的时候吴小年拽着李卓然的袖子,躲在他身后一会望望左边一会望望右边。
过了马路,李卓然说,“小年,这是绿灯,你怕什么?”
“我怕有车子突然冲出来,或者有自行车摩托车什么的突然驶过来。”
“绿灯,你只管走就是。”
“我怕呀,不是所有人都遵守交通规则的。”
“如果他们不遵守,你东张西望,畏畏缩缩也没有用。”
“不,如果他们不遵规则,关键时刻我还可以避让,小命值钱,嘿嘿。”
“多累啊,有时候你避让也没有用。这叫躲之不急。”
“下意识的行为吧,我在车水马龙的路上,感觉不安全。”
“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
吴小年以为时间长了自己真的会习惯,可是即使多年过去了,在人多车多的马路上自己还是不习惯,过马路时总是夹在人群中间,跟着人群走,如果是一个人,她宁愿等几分钟,等到下一批行人过来。所以她从不闯红灯。
习惯是可以慢慢养成吗?但有的习惯真的养不成,如同她还是习惯向着李卓然的方向汲取温暖,却不知变通改变一下方向,也许左边也有温暖呢?
吴小年大一上学期的努力没有白费,第一学期末系里考察党积极分子时,系里的辅导员把一班的女生名额给了女生中期中考试成绩最好的吴小年。
周晨讽刺说,吴小年你真没出息,没事去入什么党,还真是一个乖学生啊。
吴小年反驳,周晨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党组织并没有抛弃你,只要你认真学习一心向党,早晚有一天,组织会发展你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周晨打掉了吴小年拍着他肩膀的爪子,冷冷哼了几声。
班里的女生越来越不去上晚自习了,都躲在宿舍里偶尔学习,大多时间谈论爱情,谈论化妆,谈论衣服,谈论人生。
班里总共32人有六个女生,吴小年的宿舍四个,还有一个住在二班的宿舍,还有一个住在三班的宿舍。
班级里女生的关系一般,应该说是不怎么好,吴小年不去参与女生间的矛盾。
吴小年的宿舍是两室一厅,隔壁一室住的是自动化的三个女生,还有一个是怀德学院的一名同届女生。
自动化的三个女生比较有意思,一个是兰州女孩,小巧玲珑像足了江南的女孩,没有人相信她是来自风沙狂野的兰州,她男友是北京人,特能贫;还有一个是山东的,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工厂会计,人太有个性了,很野;剩下的一位是南京女生,胖胖的,个子高高的,她看不惯山东的那个个性嚣张的女生,经常对吴小年说,小年,我和你玩,不带她。喜欢吃肯德基、酱排骨、炸串等一切高热量的肉类,还经常学吴小年的经典名言。
缘由是有一次吴小年在洗脚,吴小年说好烫啊。
陶玉说,还有一百度啊?陶玉也是南京人,有时说话带点南京口音。
吴小年说,你还喝啊?
笑倒一片。
至此自动化的南京女生,经常在洗脚的时候对周围的人说,你还喝啊?
不过自动化的南京女孩说她下学期就要转学回南京财经学校了,她父母是南京财经学校的老师,她高考时分数不够财经的某专业,就先来这个学校上了自动化,因为她舅婆是自动化的教授,下学期她就转学回南京。
胖胖的女生,皮肤却特别好,特别白,特别细,吴小年用了三个特别,把这南京女生乐得眼睛都笑细了。
南京女生说,小年,经常看见你和化工系的学长还有那个院学生会主席在一起,你魅力无边嘛。
小年说,哪里哪里,没有姑娘你魅力无边,震慑全篮球场。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缘由是有一次该女生在篮球场找人,被凌空飞来的篮球砸了一下,还挺疼的,这位南京女孩大概是练家子的,底气太足,一声尖叫响彻云霄,篮球场内外所有人都望向这个声源。她还不自知地抱着头继续尖叫,被同伴拉走才作罢。
最近宿舍里流行绣十字绣,很多人都买了,有的绣了手机挂件,有的绣了抱枕,还有绣大件的花样就多了去了。
万明明给远在北京的男朋友绣了n条手机链,说是过年回家送给他,实在是因为太没事干了,若干个没课的时间诞生了若干条手机链。
花花绣是绣了,不过绣了松鹤图,说是绣手机链送不出去,没人接收。
陶玉也绣了,很大的一副牡丹,说要过年回家裱起来,挂墙上,不过事实证明几个过年回家都没完工,工程实在是太浩大了。
其他人很惊讶为什么吴小年不绣,好像随波逐流是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太烦了,这些女红我干不来。”吴小年摇头。
“你是不是女人啊,是女人的话就可以绣好。”万明明批评。
“一针来一针去的,太繁琐了。”
“总比你一天到晚去做题目来的简单吧?”花花说。
“不是一个概念啊,花花。”
“你就不是一正常女生,你看隔壁自动化的几个也都绣了。”花花继续游说。
“这叫不走寻常路。”
“理由够多。”万明明懒得说吴小年了。
班里在某一个上午的第二节课后组织选举投票,给院领导换届投票。所有人都要投,除了吴小年。所有人不解地望着班长又看了下吴小年。
吴小年未满十八岁,没选举权和被选举权。班长解释。
同学们哗然,班里还有未满十八岁的?
吴小年的生日是在年底,其实过些日子她的周岁就满十八了,虚岁已经十九了。
同学们在选举,吴小年一个人走出教室在晃荡。
不知道要去哪,宿舍没人,同学没空。思考了十秒钟要不要去找李卓然?他估计很忙;或者去找周晨?不知道他在哪!
算了,一个人在校园里瞎晃吧,就当是校园半天游。
瞎晃果然有瞎晃的好处,可以不守株也可以逮到兔子。李卓然自动跑到自己面前了。
吴小年微微笑着走了过去。
“然哥哥,你去哪?”
“小年,没上课?”
“是啊,没课。”
“我去图书馆借本书。”
“图书馆?我还没去过。”
“走吧,带你去见识见识,下次可以自己去借书。”
边走边说,李卓然问吴小年,“小年,这学期你没参加学生会吧?”
“不想参加。”
“积极点,参加学生会可以好好地锻炼自己的能力。”
“我没兴趣。”
“不上进。下学期还有招新,要不参加一个?”
“不要,跟着一群人瞎浪费时间。”
“学生会的意义在你眼里就是瞎浪费时间?”
“呵呵,各人追求不同嘛,然哥哥你没这方面兴趣,你不用说服我了。”
学校的图书馆分为四层,第一层是杂志阅览室和自修室,杂志阅览室只可以看不可以带出来。第二层是专业书籍借书室和自修室,各系的专业书籍都有。第三层是社会百科借书室,包括小说哲学历时政治经济等等,第四层是电子阅览室,说白了就是机房。
李卓然给吴小年讲解以后,去了二楼的阅览室,借了一堆专业书籍,李卓然是土木工程系的。
&++,编程,数据库,汇编等等,眼花缭乱,吴小年为自己学计算机而默哀三分钟。
第三分钟还没结束时,一个低低的嗓音打断了她的默哀。
“小年。”
“周晨?上午还在想着找你呢,我今天太心想事成了。”
“几天不见想我了?”
“想你烤着吃!”
“恶毒的女人。”
“你来干嘛?”
“图书馆,你说干嘛?”
“图书馆可以干很多事。”
“比如?”
“聊天啊。”
“哈,真逗。”
李卓然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吴小年和周晨的聊天。
“小年,我先走了,你要借书继续借吧,不借就早点回去。”李卓然说的面无表情。
“那,然哥哥,再见。”
李卓然掉头就走,背影挺直而坚决。
“啧啧,然哥哥,叫得这么亲热。”
“干你何事?”
“没看他的棺材脸吗,你说关不关我事?”
“说什么火星话呢。”
“他吃醋了。”
“瞎扯,他有女朋友的。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而已。”
“情况不止这么简单哦,小年你要老实交代。”
“交代你个头。我还没让你老实交代你。说,上次和你勾勾搭搭的高个帅哥是谁?”
“难听死了,勾勾搭搭,这是兄弟情义。”
“呸,我看情况不对劲,你以为我傻子啊。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哈哈哈,小年,你要笑掉我大牙啊。”
“那是你大牙不结实,笑掉活该。”
“咳咳咳”一串故意的咳嗽,打断吴小年和周晨低低的谈话声。
周晨干脆拉着吴小年到图书后面的乒乓球室边上晒太阳去,乒乓球室西边正好晒到太阳,还背风,冬天的上午晒晒很是舒服。
“说啊,你跟那个帅哥是不是有奸情啊?”
“小姑娘怎么用词呢?回幼儿园再造去。”
“再造三十年,也是这个铁打的事实。”
“你的大脑构造和别人不一样。”
“我能理解你的爱情,就是构造和别人不一样?”
“你个小丫头能什么样的爱情?”
“什么样的爱情我都能理解,你的感情我在书上见过,外国文学。嘿嘿,不就是同性恋嘛。”
“小年,求你别说那个词,别说。”周晨被小年说得立刻低下头,满脸痛苦和无奈,看得小年心里都难受,为自己鲁莽而抱歉。
“周晨,对不起。但我没有任何轻视的意思,我更不会因此看不起你的,你是我的朋友,就不知道你是否把我当朋友,而且我的大脑构造和别人不一样。”
周晨被小年说得笑了起来。
“小年,其实你说出那个词我既难受又开心。难受的是为了我的爱情,开心的是你是第一个轻松说出那个词的人,你知道那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爱情词汇,所有人避之若蛇蝎的词汇。”
“周晨,你不该为你的爱情难受,即使不被周围的人接受,但你爱着的时候是幸福的,因为你拥有爱情啊。你有爱就可以理直气壮。而且,站在你面前的我不就能坦然接受吗。”
“没那么简单,小年。”
“我知道,别人的爱情可以光明正大的你侬我侬,可是你们只能在你们自己的世界里坦诚面对自己的感情。可是爱情是你们自己的,你们要好好小心呵护,让爱情之花像向日葵般绚丽夺目,即使别人看不到,可是温暖的是你自己啊。”
“我不能,痛苦的是我们两个。”
“你能,只要你少在意点别人,别活得那么累。自私点,而且勇敢点。但要保护好自己。”
“小年,认识你真好。”
“嘿嘿,你知道了啊。”说完,小年伸手搂住了周晨的肩膀。
第一学期体育期末考试的时候,吴小年想死的心都有了,有个八百米跑步,而且体育老师说大学一二年级的体育课考试八百米是必考项目,也就是说吴小年大学里一共要跑四次八百米。
吴小年这学期选的是太极课,她以为随便打打太极就ok了,没想到大学里体育课成绩是由好多项组成的:平时分、专业课分,文字考试、八百米。前三项都没有问题,吴小年体育课从不缺课,专业分马马虎虎,文字考试满分,加起来也可以及格了,但老师说了,八百米不跑所有成绩归零。
吴小年咬咬牙,还是跑了,跑着跑着吴小年就不行了,肺像快炸开似的,怎么呼吸都呼吸不过来,而且肚子右侧很疼,据说这叫岔气。
终于最后一个跑完了。
吴小年只听见老师说:“吴小年,你跑还不如走呢。成绩是零分。”
吴小年直接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不是被零分吓的,实在是尽全力跑了,没有丝毫力气可以站起来了。
体育老师赶紧跑过来,让同学扶着吴小年慢慢走着,吴小年一点都走不动,后来花花说像条落水狗一样拖也拖不动。体育老师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了,抱起了吴小年就往校医室跑。
吴小年醒过来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手腕上吊着点滴,吴小年觉得口干舌燥嘴里苦苦的,坐起来想找水喝。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没想到进来的却是李卓然。
“然哥哥,你怎么在?”
“校医室就在学生会前面,我看到你们老师抱着你跑过来的。”
“哦,有水吗,嘴里有点苦。”
“你等等。”
十分钟后,李卓然端了一盆红豆粥,二个青菜包。
“校医说你贫血,而且刚打完点滴可能会有点恶心,所以要喝点清淡的。”
“谢谢然哥哥。”
“还跟我客气啊。”
吴小年喝着粥,没有一点力气。
“小年,你不能跑不能和老师说啊。干嘛拿自己身体逞强?”
“不跑没成绩的。”
“你那速度跑了也没成绩。”
“你怎么知道?”
“你的英勇事迹谁不知道啊。”
“不至于吧。”
“也不好好照顾自己,那么多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还不是自己照顾自己,就这么过来的。”
“对不起,小年。”
“没必要,又不关你事。”
“其实那以后你一直等着我的回信吧?”
“哎,然哥哥,你晚饭吃了吗?”对于吴小年岔开话题,李卓然没有说什么。
“等会去吃。”
“谢谢你,然哥哥。”
“都说了,我一直是你的然哥哥,所以你不要客气。”
“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
吴小年没有再说话。
这以后吴小年修整了好久才调整过来。之后三学期共三次的八百米却再也没要求自己一定要跑,大概体育老师之间也互相谈论了吧。不过吴小年其他三项成绩很好,老师给她的总分也就很高,即使没跑八百米。
体育考试考完后不久就要考其他科目了。
考试的岁月是痛并快乐着的,不用早起,不用跑早操,不用贴体育卡,不用上课,但要考试。
所有的人都在努力复习着,大一新生还不太知道考试的规则与诀窍,大部分人都复习的很认真。
周晨给吴小年讲了复习的要点。
“你要多看老师平时布置的作业,很多老师出的题型会从平时的作业中抽取,因为布置作业时就考虑了这些题型的重要性。”周晨在阶梯教室里指导吴小年。
“但是作业也未免太多了吧?”
“你笨啊,不会再结合去年的考卷啊。”
“啊?谁有去年的考卷啊?”
“问你家然哥哥要去,学生会主席什么卷子搞不到啊。”
“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只是去年的考卷而已,很多人都有的,只不过你们新生菜鸟不知道谁有而已,等你以后混熟了,很容易搞到的,往上一届的学长们找找就可以了。”
“可是上一届考卷和今年的差不多吗?”
“根据我的经验是差不多的。老师也懒啊,哪想每年都出那么多题目,期末前他们会出两份卷子,ab卷,考试时随便抽一份,第二年的时候最多数字改改,题型不会有太大变化的,甚至考原题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考试时a卷,那么补考的肯定是b卷。”
“哈,周晨,你是指明灯啊。我倒无所谓,反正平时也没落下,但我们班那些女生肯定要感谢死你。”
“得,跟蜜蜂似的。别说是我说的啊。”
“哟,还怕她们以身相许不成?”吴小年坏笑。
“我是怕每次看到我借机感谢个不停,太烦。”
“小样,真拽。”
果然,宿舍所有女生看到吴小年向李卓然搞来的几科去年的ab卷,跟看到圣旨似的,立刻复印人手一份。
吴小年第一学期学习很认真,其他科目的考试对她而言小菜一碟,英语考试交卷的时候,那个留着学生头的女监考老师温柔地对她说,你答的很好。吴小年微微一笑谢过老师。后来吴小年选修日语的时候觉得日语老师很眼熟,小半学期过去才想起来就是那位监考老师。
考试期间,李卓然来找过吴小年,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考完试就回家啊,后天走,明天是最后一门,考完了我待在学校干什么?”
“和谁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