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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命运剥夺了你的全部,那么,你就将拥有新的全部。】
从那天以后,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同了。不久,她竟然成了南荒七色之一,可知倾城一笑楼已经有三十年没有女子获此殊荣了。鲜花与掌声,从那以后便常在她的左右,还有无数男子为她而倾倒。甚至还有些高傲的男人,平时在楼里不可一世,这个时刻在她的面前都如狗一般摇着各色的尾巴。
“她是一轮皓月!”这是大多赏花者都这样评论的。
皓月?可笑!她明白,现在的一切只是因为她的银月双眸。不管她有如何的气质,没有绝对精致的容颜是不会让那么自以为是的赏花者侧目的。成为七色之一,对于她而言只有一个好处:成为这个食肉的人世之中只能看不能吃的存在。还有,成为七色的她拥有一些人权了,她被老女人赋予了探亲的权利。
可以回家了,她终于可以回家了,但家在那里呢
这么多年了,她在倾城一笑楼里也拥有了自己的积蓄。即使大部分都孝敬老女人了,但她还有不少钱币和不少的金银首饰。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是有太多精神空虚的富人在这里挥洒钱币,获得片刻的心灵满足。
那天,她用了一些钱币给龟公叔叔,从龟公叔叔那牵了一头老驴。不要以为她蠢,有马不骑,却要骑一头瘦弱的老驴。她是有打算的···不要看这老驴又老又丑,但脚力却是十分了得的,听说还有一些凶兽的血脉,遇到危险还可以护主。当然,最重要的是不引人瞩目,谁会想到南荒七色之一的她会骑一头老驴出去呢?
准备好代步工具后,她又换了一身村姑装扮,大大的头巾遮住了自己大半面容。任谁都不会知道,这样的她会是倾城一笑楼里风华绝代的头牌了,也少了不少麻烦。
就这样,她骑着老驴慢慢地走入了深山之中。
唉···,不知道有多少山岭等着她去翻过,有多少人等着她去相会。也许,这只是一厢情愿罢了。毕竟谁会等待她这个曾经被抛弃的人呢?但那里,她还是要回去的,必须要去看一看。
八年了,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呢?父亲更加苍老了吧,是否已经干不动农活了?母亲辛苦了一辈子,现在是否已经白发苍苍了?还有姐姐,过了十八岁。十八岁的姐姐嫁给了谁呢?还有那个可恨的弟弟,他如今是否长高了,长壮了,并帮着父母扛起了整个家?
在她没有回去之前,这一切都是谜团,只是凭着自己的意象勾勒出一幅幅图景,幻化成一道道身影。
山路很不好走,很让人疲惫,但她越走却越兴奋了。她不知道自己兴奋着什么,将去面对一群试图吃掉自己的人,能有什么值得兴奋的呢?虽然如此,但她火热的心却不自主“咚、咚、咚······”跳个不停,仿佛面临人生重大的变故一般。
在路途之中,她想好了回到村子里的一系列的场景,更是将自己的行为都规划好了。她要将自己包囊之中的上万钱币扔给父亲,高傲地告诉他,她的价值不仅仅是十块钱币。
她还要告诉母亲:聪明有用!
还有姐姐,那个木质的兔子她一定要拿回来,那是她的!永远是她的!无论是谁,即使是姐姐也不能够将之夺去···至于弟弟,她想打他一下,哪怕是假打--拍一拍他的肩,敲一敲他的头。因为她很委屈,为什么男孩就有那么多的优待,不公平。
一切都是想象之中,她现在只不过骑着老驴走在崎岖不平的大山里。
秋天,万物枯黄了,还有破碎,这便是她对于深山最深刻的印象。没有绿草的遮掩,山破碎了。没有叶子的树木,生命破碎了。没有依靠的叶子,自身破碎了。难道叶子不能够永远翠绿下去,非要枯黄破碎不可吗?
望着空明的天,她发誓,一定要永远活下去!永恒拥有翠绿的颜色,拥有生命的色彩······
默默骑着老驴,她看看这里的天气,知道今年山里一定也饥荒了。饥饿、恐慌再次如恶魔一般降临,山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又有谁选择,被吃掉了呢?
她心里默默想着,没有悲伤,没有恐惧,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走了有多久了呢?三天了吧。
三天,她终于回到了八年前离开的地方。在这里,她一路走着,一路看着,发现了没有变的,也发现了变了的。
说道没有变的,那是一样的山,一样的水,和一样的贫穷。说变了的,那是陌生了,有很多人都不见了,还有些新生的面孔,如草木的枯荣,叶子的落又生。但是,再次欣欣向荣的草木是曾经的草木吗?又生的叶子还是曾经的那一片吗?
世界上没有一片相同的叶子,去了便永远没有了。
看着这一切,她的心有些烦闷,于是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凭着记忆,她步入了走过千百次的道路······
命运冥冥之中似乎在与人游戏,所以人的一生才会有那么多的曲折,那么多的变迁。不过,这游戏好玩吗?!
她站在高高的山岭上,面对着倒塌的茅草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原来父亲在三年前就病死了,似乎是劳累过度,或者是忧心至死的。那个男人毕竟还是死去了。虽然让她很意外,但想一想却在情理之中。
可是···可是!两年前,母亲却代替弟弟被吃了!她难以相信,母亲的一生就这样落幕了。付出了多少,y有没有一丝回报?小时候,唯一给过她亲情的母亲啊,呜呜······
唯一还活着的姐姐,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被父亲母亲嫁出去了。听说她娘家给了父亲二十块钱币,是她这个做妹妹的两倍。还有弟弟,那个母亲用生命换来的弟弟啊。一年前,他因为偷了一个比较富足的人家的一小袋粮食就被那家人给活生生打死了,甚至连尸体都被对方当成了食物储存了起来。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想象之中的,完全让她不知所措了。
什么感觉呢?或许应该哭吧。可是八年以来她早已不会哭了。因为那个地方不需要眼泪,所以这个技能她早已经放弃了。现在的她是很坚强的,但为什么心空空的,阵阵空白无助呢?
在山岭上,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又动了。她要去找姐姐,因为那木质的兔子还等着她呢。
姐姐被嫁到了外地,走出了石龙岭。在大山里,那还是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当然,姐姐不可能是正妻的,而是作为了一个小妾。作为小妾的她生活并不好,常常在深夜里垂泪。
过了两天,在一个比较大的聚落里,她牵着老驴进入了一间较大的木楼。见到姐姐时她并没有想象之中的激动,作为娘家的亲人,姐姐也只是做着一些礼节性的行为,并没有太多的高兴或不高兴。
姐姐的男人不是一个好男人,当他见到她时,眼中的邪欲毫不遮掩。在风月场所混了数年的她是知道的,自然也不会让他得逞。
那天傍晚,她就一个人骑着老驴溜走了,谁也没告诉。至于那木质的兔子,她并没有得到,因为姐姐根本就不喜欢它。她将它送给姐姐的第二天就被姐姐扔进了火炉之中,燃烧了。
她不能想象那是怎样的场景······
牵着老驴,她走在苍茫的大山里,面朝着山间呼啸的风。突然,她听到一个小女孩在哭,很绝望,似乎被世间的一切所遗弃了。
确定!那不是她···
不知走了多久,她的腿有些疼痛了。不知什么时候,她放开了牵着的老驴,回过头却也找不回了。没有老驴的她该怎么回去呢?她蹲了下来,双手紧紧抱住膝盖,全身紧绷。最终,她没有没忍住,眼泪还是哗哗地流了下来了。不是早就没有眼泪了吗?
“本来以为够坚强了,无论任何事都不能让自己掉眼泪,但怎么能这样?你就这样认输了吗?”她呵斥着自己,却哭得更加厉害了。
突然一片黑影将她笼罩,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她抬头一看,一小少年牵着一老驴,那老驴明明是她的。
小少年也背着一把剑,比之她曾见过的那青年的剑,小少年的剑要长一倍,也宽厚了许多。以她目测这把剑至少有上百斤重,如此小,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少年怎么背得起?
“喂,你的驴吗?”
“嗯,我的驴。”
“给你,小妹妹不要哭了,哥哥给你糖吃。”
“我比你大,小毛孩,姐姐请你吃糖。”
她正要拿出糖来,却发现已经将糖全部给村里的小孩子了。而小少年却捧出了一大把糖果,而且还是她没有见过的糖果。
“吃吧,很好吃的。”小少年剥开一颗糖喂到她的嘴巴边,而她竟然毫无防备地一口吃了下去。虽然她刚刚吃在嘴里就后悔了,但她最后还是狠狠心吞了下去,抱着一种要死就死吧的心态。
这倒不是她大题小做,可以猜测一个这么小的少年一个人走在深山会是什么样的人。
“很好吃啊,这是什么糖?我怎么没有见过。”她真的感觉到这糖很好吃,与她曾经吃过的糖有很大的差别,浓香十足。
“是我自己做的,还有这颗,你再吃吃看。”小少年再剥开一颗糖果递到她的嘴边,她又吃了进去。
“这颗糖和上一颗糖不同了,上一颗糖十分浓香,而这一颗却十分淡雅清香,韵味悠长,都很好吃。你怎么做的?”她完全沉迷了糖果的世界,心情不似刚才那么忧伤了。
小少年弯着嘴角,摸着后脑勺傻笑道:“没有那么难,你喜欢我可以教你。不过···你要叫我哥哥。”
“我才不呢。我比你大,你该叫我姐姐的。对了,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夜···”
“叶子的叶吗?”
“不,是黑夜的夜,你呢?小妹妹。”
“你姐姐我叫也叫叶,不过不是黑夜的夜,而是叶子的叶。”
凡尘的叶子,深黑的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