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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城的夜晚,各条街道上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一间间店铺都是大门打开,迎接客人前来。
随着万众瞩目的宗门竞赛即将举行,台城一下子成为整个荒洲的聚焦点,风云汇聚,成千上万的武者从各地奔赴而来。他们当中,除了有份参加竞赛的人,其余大部分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
宗门竞赛,不仅仅是各大宗门的事,还影响着整个荒洲的大势走向。武者们来看热闹之余,观察风向标,认清局势,颇为重要。
一条条街道,熙熙攘攘,都是背负武器的武者。好在大部分的人都相当克制,否则开打起来,整个台城都会乱成一锅粥。当然,如果真得有人闹事,相信很快就会被宗门派遣出来执事治理得服服帖帖的。
一直以来,台城真正的主角都是排名前列的大宗派,一般的游散武者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只能靠边站。
“看,那是金沙帮的弟子!”
“血刀会的人也到了。”
“还有天都门,他们早到了,三大宗门比终南剑府来得早,颇有默契地前后脚入城,依我看,肯定不是偶然。”
“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针对终南剑府的吗?”
“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反正这一届宗门竞赛,终南剑府肯定会步履维艰,日子很难。”
“咦,那边不就是终南剑府的弟子吗?没想到还有心情出来逛街……”
阵阵的议论声,并没有传入梁丘锋等人的耳朵,而或就算听见,也只能不做理会。
他们出来之前,萧寄海再三交代,务必小心谨慎,不可生事。只是这一路出来,总有不少武者看见他们身上的剑装而指指点点,议论的声音就算再低,也总有些能听见。
讥讽、鄙夷、藐视……
裹挟在一块,听着十分难受。有脾气比较冲的剑府弟子登时便变了颜色,好在被身边的同伴及时按了下来,作不得。
在这一刻,诸人深刻地认识到:剑府兴,弟子威;剑府败,弟子悲的道理。此道理放之四海皆为准,也是一般人都想拜入大宗门,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因故。
穿过拥挤的人群,一刻钟功夫后到达了天宝商行分号。
天宝商行,名副其实,装潢得极为华丽,处处透着珠光宝气,正门横楣之上,挂一副六尺见方的大牌匾,写着“天宝”两个斗大的金漆大字,铁画银钩,隐隐有莫名的锋锐之意透而出。
这字,一看便知不凡,乃是修为高深的武者所写。
武者修武,然而“武”这个概念范畴十分广阔,不仅仅指舞刀弄枪,掌法拳法。
花鸟鱼虫可入武;
药毒医蛊可入武;
琴棋书画同样能入武。
不但能入武,而且能入道。修炼至化境,挥笔杀人,弹琴断头,比之大刀大枪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梁丘锋看着悬挂于门楣的两个大字,那一笔一划之间,锐意纵横,情不自禁竟看得有些走神。
“又愣了?进去吧!”
张江山好不纳闷:这梁师弟怎么看个牌匾都走神儿,真不知脑袋里整天都在想着什么……
“嗯,你先进去吧,我再看一会。”
梁丘锋随口说道。
张江山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眼勾勾看着梁丘锋,看他是否出了什么问题——来天宝商行的主要目的是买奇珍异宝,可不是来看招牌的。
梁丘锋呵呵一笑,没有多加解释。因为很多事情,本来就难以解释。
张江山无法,只好道:“那你一会进来找我。”
这一耽搁功夫,其他同来的剑府弟子早进去选购东西了。
天宝商行门庭若市,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大门两侧,还各自摆放着一尊石辟邪,甚为威武。梁丘锋特地让远些,站着,仰着头仔细观摩“天宝”二字。
两个大字,深深地铭刻在牌匾上,入木三分,绝非刻的,而是直接用笔写出来的。就连那金漆,也不是后来的粉饰,而应该是笔头醮着,用以为墨。
好厉害的功夫!
提笔写字,本为简单。可用笔在坚实的木料上写字,一笔一划深入材质里头,却不造成丝毫的裂痕,足见真气之纯,已到了一个非常高深的境界。
真气不但要多,还得纯。多而杂乱,便难以挥威力,甚至互相冲突,走火入魔——这就是选择修炼功法,都得依照五行来选的道理所在。不过提炼真气纯度,比增加真气上限还要艰涩,靠得是水滴石穿的水磨工夫,每天都要进行周天运转,一点一滴地排除杂质,长年累月,无法投机取巧。
一般情况下,同阶的老牌武者,总会比新晋武者实力更加雄浑,根源就在此处。即使彼此的真气量总体相差无几,可纯度的区别就大了去。
而梁丘锋丹田天生异禀,每一段比别人多运转一圈小周天,提纯真气的效率度也多了那么一分。
一段一分,九段九分,颇为可观。
现在梁丘锋扪心自问,自己在木料上写字,就不可能做到入木三分。普通毛笔笔头都是用各类柔软的兽毛制成,要如刀般深入材质里头,必须达到真气外放,贯注笔触的地步。
这起码是气道阶段的高手才行,还不是一般的气道高手。因为字写进木中,笔画勾勒,一气呵成,没有形成任何的细微裂纹。这就意味着真气纯而凝聚,在写字过程中丝毫没有溢漏,端是游刃有余……
看着字,梁丘锋下意识地推测出许多道理来。
嗡!
不知不觉间,脑海有微妙的功法意念触动,浮现而出。赫然是从练剑钟的钟声中所获得的零碎功法意念,似有感应,字符熠熠。
这时候,梁丘锋霍然明白过来,应该是自己身怀此篇神秘功法,才感受到牌匾二字的独到之处,而张江山他们虽然见到了字,却不以为意,只单纯觉得字写得不错而已,根本不具备任何的参考价值。
梁丘锋呆呆地站立在门外,眼神迷离,早被不少人看到,感到很奇怪,觉得这名终南剑府的弟子是怎么啦,傻傻的。看来终南剑府真得不行了,门下都是这样的弟子,怎么跟天都门他们斗?
“梁丘锋,我们又见面了!”
声音嘹喨,一身白衣的泛东流昂然踏来。在其背上,那柄没有鞘的长刀锋芒毕露,不做任何掩饰。
被人打破冥想状态,梁丘锋有点不爽,扫了他一眼。
泛东流不以为意,笑道:“真没想到,你成长得这么快,不过半年功夫,就能代表终南剑府出战少年组的竞赛了。怎么样,当初我的提议,现在依然有效。”
那时候在孤山城,梁丘锋接住了泛东流一刀,泛东流萌生出惜才之心,要招徕梁丘锋倒天都门去,一进门派,即可当内门弟子。
这橄榄枝,相当有诚意。
要知道那时候梁丘锋不过劲道四段,只是剑府的外门弟子。
闻言,梁丘锋晒然一笑:“我现在已是终南剑府的内门弟子了。”
泛东流呵呵一笑:“那又如何?难道你认为终南剑府的内门弟子,能和我天都门的内门弟子相提并论?”
梁丘锋淡然道:“确实不能相提并论,终南剑府立派千年,而天都门,我记得不错的话,区区两百年罢了。”
被反唇相讥,泛东流脸色一冷:“江山有代谢,千年历史成尘埃。梁丘锋,我是爱惜你的天赋,这才诚意相邀。顽冥不灵,到时化为灰灰,休怪言之不预。”
宗门与弟子,休戚相关;或树倒猢狲散,或覆巢之下无完卵。一言以蔽之,如果终南剑府真得无法挺过这一关,门下弟子将流离失所,甚至遭受无穷无尽的追杀。到那时候,投降都没用了。
梁丘锋听出了泛东流言语中浓浓的威胁之意,反被激起心中豪情,哈哈笑道:“如果我此时反出剑府,不说别人,就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再说风云未定,一切言之过早。‘勿怪言之不预’,原话奉还吧。”
泛东流终于失去耐心,一拂袖:“不识抬举。”
抬步走进天宝商行之内。
梁丘锋识破牌匾的字中真意,需要找一处清静的地方冥思消化,干脆大门也不进了,直接掉头返回居所。反正身家寒酸,进去也是得个“看”字,浪费时间功夫。
两个多时辰后,梁丘锋从忘我状态中醒来,嘴角露出一缕笑意,显然颇有收获。
他打开门,走到院子中,举望夜空,见一弯月牙清冷地悬挂于上,洒下幽幽的光华。
不多久,就见到张江山等人一路骂咧咧地回来,个个脸色都很难看。一问之下,原来他们虽然有备而来,进入天宝商行,不料看中的宝物价值不菲,等闲买不起。几人碰头商量凑灵米的时候恰好被来自血刀会的郭怒刀看见了,当下一顿冷嘲热讽,大意自是说剑府日薄西山,门下弟子穷如乞丐之类的话。
直气得诸人三尸神暴跳,却无可奈何,囊中羞涩,矮人三分。
到了午夜时分,前去商议赛会制度的三大长老也回来了,拍烂了好几张桌子,萧寄海咆哮着“欺人太甚”的话语,隔着院落的弟子们都听到了。
不用说,肯定是天都门金沙帮血刀会那边咄咄逼人,使得萧寄海失态地暴怒火。(未完待续。!)